上世紀八十年代,是國產武打片的黃金時代。
自從李連杰的《少林寺》帶起了武打片熱潮,導致各大電影廠爭相拍攝武打片。
當時的武打片主要分兩類:一類是港臺合拍的武打片;
由于香港電影人在武打片的探索較早,所以這類合拍武打片的制作水準普遍要好,動作打斗追求酷炫好看,情節也是天馬行空,是當時很多內地觀眾對于商業娛樂片的啟蒙。
除了《少林寺》,還有如《自古英雄出少年》、《黃河大俠》、《木棉袈裟》等經典。
而另一類則是內地功夫武打片,整體制作風格更樸實,強調歷史感和故事性。
這類的代表同樣不少,早在八十年代初就有《武林志》、《武當》等大賣作品,后來有《俠女十三妹》、《游俠黑蝴蝶》、《神龍劍俠呂四娘》等內地俠女電影。
而回憶這股國產武俠潮,其中有一部拍攝于1990年的《索命逍遙樓》讓我印象深刻。
該片大膽效仿港臺武俠片,編劇似乎深受古龍武俠小說影響,整部電影情節曲折離奇,堪稱從頭反轉到結尾,最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電影以俠女復仇為主線,情節卻又融合了兄妹亂lun這樣的獵奇情節,堪稱國產武俠片的邪典之作。
本期「被遺忘的國產類型片」,就來帶大家重溫這部另類武俠片——
《索命逍遙樓》
Death The Carefree Mansion
影片上映于1991年,在當年相當賣座。
導演李文化是八十年代國產武打片熱潮的代表人物之一。
他以攝影師身份入行,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就曾經拍攝過《早春二月》、《紅色娘子軍》等經典電影,轉型成為導演之后,還曾憑借電影《淚痕》獲得過文化部優秀影片獎。
進入八十年代,他順應市場潮流拍攝商業娛樂片。當時市面上最流行的是各類武打片,李文化隨即為北影廠拍攝了武打片《金鏢黃天霸》,影片大獲成功后,于是再接再厲推出了《無敵鴛鴦腿》、《血淚情仇》、《混世魔王程咬金》等商業武打片。
這部《索命逍遙樓》由導演李文化和其女兒李妮聯合導演,影片的編劇是創作過奇葩神片《福爾摩斯與中國女俠》的柯章如,因而本片的故事也帶有濃濃的懸疑感。
故事發生在清末同治年間。
兗州總兵白寵權勢熏天,在白府建立起一座逍遙樓,整日在樓內花天酒地。
逍遙樓按陰陽八卦、日、月、星、辰的變化所建,里面布滿機關,外人難以進入。
夜晚,白夫人帶著婢女經過花園。
突然草叢中沖出一年輕男子,跪在白夫人面前,叫了一聲“娘親”!
男人自稱名叫沈龍,父親亡故后,將身世告訴了他,這才冒險來白府尋找生母。白夫人眼里寫滿了震驚,可畢竟是在白府內,只得裝作不認識,讓他趕緊離開,
然而沈龍不僅沒打算走,反而掏出懷中短劍,悄悄朝后花園的逍遙樓走去。
他此來除了認母外,還有一個目的是報仇。
然而沈龍還沒闖樓,卻見一蒙面人已溜進了戒備森嚴的樓內。
蒙面人在樓內展開搜索,發現了隱藏在觀音像旁的密室入口,隨即翻身進入密道,
然而逍遙樓內機關重重,蒙面人沒頭沒腦地亂闖,果然被困在八卦陣內無法逃脫。
好在蒙面人武功高強,硬是闖出密道,結果卻被守在樓外的官兵包圍,
危急時刻,沈龍出手,將手中寶劍交于蒙面人,助他殺出了逍遙樓。
蒙面人在混戰中受了傷,二人來不及互道姓名,就只能分頭逃出白府。
蒙面人逃到城中一家客棧,通知住在客棧的養女一起,趕快逃出城去。
原來,蒙面人正是兗州地界無人不知的大盜云里飛單彪,養女名叫單娥。
追兵跟隨單彪的血跡來到客棧,單家父女與追兵展開大混戰,
單彪因失血過多而昏迷,好在養女單娥有一身好武功,帶著昏迷的養父一起縱馬沖出城外。
兩人一路逃到郊外的一戶農莊,農莊的老夫妻見有人受傷,便趕緊將傷者抬進屋內。
誰知道,老太太剛看到受傷的男人的正臉,頓時又驚又怕。
單彪蘇醒后,單娥詢問官兵為何追殺父親,單彪便告訴她一段十八年前的恩怨:
原來,單娥是兗州知府文淵之女。十八年前,總兵白寵扮成強盜殺了文淵全家,并奪走了文家御賜傳世之寶金鏤萬花瓶。文家遭遇滅門慘案后,文夫人在死前將小女兒托付給單彪避難。
單娥知曉了身世,決心矢志報仇,可單彪卻叮囑他:逍遙樓機關重重,千萬闖不得。
單彪取出一把寶劍,囑咐女兒,務必將劍還給它的主人,對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
之后,單娥將受傷的父親托付給老夫婦幫忙照顧,自己孤身返回兗州城內,伺機報仇。
卻說白寵有個獨子名叫白繼福,從小驕奢淫逸,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
單娥來到城內,恰好趕上白繼福當街仗勢欺人,想要強搶民女。
單娥出手制止,沒想到,白繼福見到漂亮美貌的單娥,結果又打算將單娥擄走,
然而單娥身懷武藝,三拳兩腳將白家少爺打翻在地,惱羞成怒的白繼福命手下一起圍攻。
恰在此時,沈龍剛好路過,見白家人欺負一女子,便憤而出手。
沈龍與單娥一起聯手,打退了白府眾人。
沈龍敬佩單娥的俠義之心,稱自己也與白寵有仇,但希望單娥不要沖動行事。
可單娥到底是江湖閱歷淺,仗著一身武藝壓根沒放在心上。
當晚,單娥單槍匹馬夜闖逍遙樓,結果誤中機關,被毒刀所傷,
危急時刻,同樣夜闖白府的沈龍從府墻躍下,救出單娥。
見單娥中毒,沈龍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便為單娥吸吮出傷口里的毒素,
就在單娥遇險的同時,住在郊外農戶家里療養的單彪也遇到了危險。
老夫婦發現單彪受傷后,便在院子里磨刀霍霍,甚至想要悄悄放火燒死單彪,
然而單彪雖然身受重傷,但畢竟虎威猶在,還是冒死逃出生天。
說回單娥這邊,蘇醒后的單娥得知是沈龍救了自己,再加上沈龍發現單娥攜帶的寶劍正是自己當日交給蒙面人的,兩人這才算明白,沈龍當日在白府救的人正是單彪。
沈龍對單家父女有救命之恩,單娥和他又都是江湖兒女,兩人逐漸暗生情愫。
單娥傷愈后,重返兗州城的她,得知白繼福依舊不肯放過之前被調戲的民女。
單娥便將計就計,假扮成新娘子被送進白府,然后制住白少爺并再闖逍遙樓,
計劃很順利,可單娥還是低估了白繼福的陰險。
單娥跟著白繼福進入逍遙樓,但密道內錯綜復雜,白繼福故意將單娥引進機關陣內,
最終單娥被機關所困,到底還是落在了白繼福的手里。
白繼福命人將單娥捆綁在房間里,又讓仆人張媽去伺候她,
單娥被困之后仿佛突然降智,對于張媽居然沒有絲毫懷疑,喝下了張媽送來的茶水,
然而白繼福早就在茶水中下了迷藥,單娥喝完便昏迷過去。
此時沈龍也來到白府,想要營救單娥,可卻被白繼福發現,最終被官兵給活捉。
當單娥從白家少爺的床上醒來,發覺衣服已被脫光,明白自己已被白繼福給凌辱,
悲痛欲絕的單娥立誓殺死白家父子報仇,完成復仇以后,便打算出家為尼。
白寵得知府上抓了刺客,便讓人帶單娥來見自己,結果見到單娥所使用的暗器,
竟然是單彪的獨門暗器,便詢問起單娥的身份。
單娥不回答,可白寵卻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拿出一份多年前官府通緝告示,告知她更加殘忍的真相:
當年,文府滅門慘案的真正元兇,其實單彪與他的大哥單虎,兩人當年都是被官府通緝的江洋大盜。
而白寵當年是奉命去營救文家,然而他趕到之時已經為時已晚,文家滿門被殺,文家的小女兒也被單彪擄走。
言外之意,單彪才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而你卻認賊作父。
單娥瞬間如五雷轟頂,她不敢相信,可白寵卻主動放走了單娥。
單娥趕回郊外農戶家中,想要問養父一個明白,誰知趕到時卻發現宅院已被燒成廢墟。
單娥正欲尋找父親,在附近砍柴的老夫婦卻沖出來要與她拼命。
單娥不明就里,可老夫婦卻告訴她:自己的兒子當年就在文府當差,文府滿門都死在單彪手里,他們二人怎么也想不到時隔多年,受傷的單彪居然會主動送上門,所以待單娥離開后,便打算放火燒死他。
老夫婦的話證實了單彪是文府滅門案的兇手,單娥于是放過了老夫婦。
回到單家婦女以前居住的老宅院,單娥終于找到了僥幸從火場逃脫的單彪,此時的單彪重傷未愈,單娥念及對方將自己養大的恩情,到底是沒狠下心來動手。
單娥詢問單彪當年的真相,單彪猜到單娥已經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
但他所講述的真相,卻又和白寵所說截然相反:
當年,單彪和大哥的確是屠殺文府滿門的兇手,但單彪稱白寵才是幕后兇手。
白寵以重金利誘單彪兄弟倆去屠殺文家,之后白寵再以營救文家的名義帶兵來圍剿單家兄弟,想要殺兩人滅口,并借此機會搶走了金鏤萬花瓶。
單彪兄弟倆發現被出賣,逃走時順手帶走了文家小女兒,打算將她養大后找白寵尋仇。
故事至此,當年滅門慘案的真相可說是疑云重重。
單娥得知真相,對于曾經的養父單彪,她說不清楚到底是恩、是仇、是情、是恨?
這晚,單娥再次潛入了白府,救出了被關在地牢的沈龍。
在沈龍的幫助下,單娥殺進逍遙樓,此番有沈龍做智囊,兩人終于破了八卦陣。
進入逍遙樓內,白家父子正在尋歡作樂,把玩著本屬于文家的金鏤萬花瓶。
沈龍與單娥突然殺出,令白家父子措手不及,
此時,有傷在身的單彪放心不下單娥,也冒險潛入了逍遙樓,眾人展開一場混戰。
單娥本想殺死迷奸了自己的白繼福,可白夫人卻突然沖出來,擋住了單娥的劍。
影片至此,最大的反轉來了!
據白夫人所說:白繼福壓根不是白寵的兒子,而是單娥的親生哥哥。
一切都要從十八年前的滅門慘案說起,當年文夫人其實生有一子一女。
文家遭滅門時,對文夫人忠心耿耿的奶媽玲娘,讓自己的大兒子沈福穿上文少爺的衣服,自己則抱著文少爺逃走。所以單家兄弟在滅門案中殺死的文少爺,其實是玲娘的大兒子沈福,至于玲娘的另一個兒子就是沈龍。
后來,白寵帶兵來到文府,他見玲娘美貌,便將其強行霸占。
恰好白寵沒有兒子,便愛屋及烏地收養的玲娘的兒子,并改名為白繼福,殊不知白繼福就是文少爺。
也就是說,白繼福和單娥是當年文家滅門案的幸存者,他們是親兄妹。
得知真相的單娥更加痛苦,萬萬想不到,強暴自己的仇人竟然是自己的親哥哥。
白繼福同樣感到震驚和愧疚,最終選擇自殺來贖罪。
另一邊,沈龍和單彪一起,與總兵白寵展開殊死搏斗,白寵退進密道內。
靠著機關,白寵困住了沈龍,可玲娘卻拼死抱住想要動手的白寵,最終死在白寵手下。
這時單娥闖過機關,救下了被困的沈龍,目睹母親慘死的沈龍,跟白寵廝殺在一起。
最終,經過殊死拼殺,沈龍與單娥將真正的殺父仇人白寵踢進了刀叢,報了深仇大恨。
而當年受白寵指使殺了文家滿門的單彪也無顏于世,跳樓自盡。
至此,一場時隔十八年的仇恨終于結束。
單娥自知塵緣已絕,便將一縷青絲和寶劍留給沈龍,自此消失于山林中……
這部《索命逍遙樓》拍攝于九十年代初,正逢國內制片廠轉型階段。
基于這種背景下,國內電影工作者們開始積極探索娛樂片,以古裝武俠片為例,當時的內地電影創作者們最多的參考便是港臺武俠片。
《索命逍遙樓》的劇情明顯受到了邵氏武俠片的很大影響,電影中呈現的機關重重、宛如迷宮的逍遙樓就非常光怪陸離,之后的劇情更是腦洞大開,整個故事不僅是一部古裝武俠片,更是一部懸疑片,劇情數次反轉。
而為了吸引眼球,編劇甚至不按套路出牌,想出了陰差陽錯親兄凌辱親妹的情節設定,現在來看簡直匪夷所思
影片的兩位主演頗值得一說,女主角單娥的扮演者是著名昆曲演員楊鳳一,八十年代的時候她意外進入影視圈,并被《西游記》劇組選中,在86版《西游記》中有一段黎山老母、觀音、普賢、文殊四位菩薩變成凡人考驗唐僧師徒真心中一節,其中普賢菩薩的化身愛愛便是由楊鳳一飾演。
至于影片的男主角黃國強是八十年代著名的古裝劇小生,出演過《飛天神鼠》、《癡男狂女兩世情》、《落花坡情仇》等電影。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這部《索命逍遙樓》制作硬傷不少,即使放在當時來看,也遠不及同時期的港臺武俠片的水準。電影空有懸念和反轉,但架不住劇情過于單薄,無論是敘事節奏還是武打設計都平平無奇,全片都帶著一種過時的陳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