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來自于微信公眾號快刀財經(ID:kuaidaocaijing),作者:朱末,授權轉載發布。
沒有市場,就沒有買賣;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每一次的購買與傳播,都是助紂為虐。
每年夏天,當裙擺在街頭搖曳,這往往意味著,女生和流氓間的惡戰又開始了。
7月7日,黃女士在上海虹橋站候車室排隊檢票時,突然感到身后有男子不斷用身體貼近,察覺異常的黃女士當即報警。
經民警訊問,作案男子范某提前將偷拍設備綁在運動鞋上,屢次擇機對準黃女士的裙底,民警隨后在范某身上查獲偷拍錄像設備4套,內存卡3張,內容不堪入目。
7月26日,東莞寮步鎮公安分局便衣民警在蹲點過程中,注意到一名中年男子(賴某)形跡可疑,密切觀察后,民警將正在實施偷拍行為的賴某當場抓獲,深入調查后發現,賴某前后共作案10次,已偷拍視頻近20個。
類似的新聞并非個例。通過搜索,就會發現近兩個月出現的偷拍事件,不僅層出不窮,還屢禁不止。
無孔不入的攝像頭,讓數以萬計的女性在未知狀態下,不僅淪為別人偷窺和意淫的對象,還成為行走的利益。
細思極恐的是,“偷拍”早已經形成一條暗自流通的全產業鏈,不法分子靠著售賣隱私,輕易就能年入百萬。
現實不是“楚門的世界”,但我們卻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楚門”。
01
偷拍視奸突破下限
手段之惡防不勝防
地鐵、商場、酒店、公寓、洗手間……每個極為普通的場所,每個看似不起眼的角落里,都可能隱藏著諜戰片中才能看到的迷你攝像頭,暗自窺視著蕓蕓眾生。
這些微型、針孔攝像頭外觀多變,可以偽裝在礦泉水瓶、插座、煙灰缸等日常用品里,或者是鈔票上,讓人根本防不勝防。
就在今年3月,一則“夫妻住民宿遭偷拍8小時”的新聞上了熱搜,被遠程控制的視頻里,不僅實拍了室內全部動態,還能推拉搖移局部放大,連兩人間的悄悄話也被聽的一清二楚,本應受到保護的個人隱私,卻成了電腦和手機上的“玩物”。
無獨有偶,6月初,來廈門旅游的花女士入住當地某快捷酒店,剛準備休息,花女士突然發現房間吊頂處的燈筒四周疑似有二次粉刷的痕跡。
經仔細檢查,花女士發現燈筒上有個微小的孔洞,內藏微型攝像頭,接到報警的民警趕到后發現,該微型攝像頭所連接的供電并非獨立供電,而是連接了酒店吊頂電源線路,且存在時間久遠,這個攝像頭到底拍下了多少畫面,當中又涉及多少人,簡直不敢想象。
事實上,早在2014年12月,公安部等部門就下發規定文件《禁止非法生產銷售使用竊聽竊照專用器材和偽基站設備的規定》,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雖然大型電商平臺早已下架“針孔攝像頭”等商品,但通過搜索“家用監控”、“商用”等關鍵詞,依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購買到偷拍設備。
迭代到現在,偷拍設備也在“與時俱進”。如果說先前的攝像頭還可以用紅外線反射進行探測,但現在已陸續誕生了大量“防紅外反射”的品類,最小的攝像頭僅有5毫米,內里的光學鏡片只有三根頭發絲那么細,清晰度卻能達到4K——幾乎相當于影院效果。
也有人想到“更好”的辦法,比如入住酒店時把取電卡拿出來,斷掉房間電源,攝像頭沒電,就不能工作了。但對不起,無論斷網還是斷電,針孔攝像頭至少都能再續航24小時。
不滿足于視頻內容,這幫人甚至還緊跟潮流玩起了“實時直播”。被新聞曝光的北京一網約車司機,每天晚上11點左右,守在首都機場,專接空姐訂單,在空姐不知情的情況下開啟偷拍直播,直播間里的觀眾,最高達到過18萬人次。
讓人不寒而栗的是,就連“家”這個最安全的庇護所,同樣危機重重。去年,溫州警方就破獲了一起家用攝像頭案件,32人販賣某公司品牌APP破解工具,對他人的家用攝像頭進行掃描,控制了數十萬只家用攝像頭,只要打開相應APP,就能“視奸”別人的日常起居。
更可怕的是,竟然還有APP公然為“偷拍”提供保護。最近走紅的一款名叫“安全相機”的APP(目前已下架),在介紹中自稱是“手機版的針孔相機”,可以偽裝、瞄準、無聲拍照,還能閱后即焚,不留證據,以科技之名為偷拍大開“方便之門”,惡寒至極。
如今,從制造出售器材到偷拍,再到售賣傳播不雅視頻,偷拍已然形成了一條完整的黑色產業鏈,遠比想象中更龐大。
02
明碼標價分類售賣
非法牟利年入百萬
當職業偷拍者順利得手后,就進入了喪心病狂的售賣環節。
這種人又被叫做“種爺”,手中往往擁有海量視頻資源,他們先將不同的受害者,根據穿著、體態、身份等特征分門別類、明碼標價,再別有用心地掐頭去尾、重新組合,編造“小電影”劇情。
緊接著,“種爺”們會通過所有可利用的平臺進行分發,包括但不限于微博、陌陌、探探、貼吧等,以QQ、微信群為據點,進行私下交易。
前段時間,有都市報道的記者潛入了一個900多名成員的偷拍群里,短短20天時間,就有8000多條視頻被傳入,涉及范圍包括美容院、試衣間甚至浴室、廁所等地,大量私密畫面被公然叫賣。
群主洋洋得意地表示:“這種原生態視頻是最搶手的,好多人就喜歡看這個,我這個視頻賣好幾百回了,掙得不少。”不僅毫無愧疚罪惡感,內部還衍生出“收徒代拍制”。
只要愿意出錢,偷拍團隊還能提供“私人訂制”,不管買家想看哪個省份或者地區,都可以派人前去安裝攝像頭。
這伙人還有一個“絕活”,專門破解家用攝像頭的ID、用戶名和密碼。在記者的要求下,對方當場做了演示,不到半小時,僅吉林省就有3000多個家庭攝像頭遭到了破解。
▲圖/都市報道
匪夷所思的是,在這個黑產行業里,居然還存在所謂的鄙視鏈。金字塔上層的種爺會將手中一個月的視頻打包賣給二級代理商;二級代理商加價后賣給下級代理;最底端的散戶則將視頻下載放入網盤中,再以相對更低廉的價格將網盤賬號售賣出去。
偷拍的暴利空間到底有多驚人。山東濟寧公安曾抓到一群犯罪分子,查獲微型攝像頭300多個,偷拍視頻達10萬部。
以單個攝像頭每月獲利300元計算,300余個攝像頭能為偷拍者帶來10萬余元月收入。這還只是第一層代理,經過層層代理后,即便按照一部5元的價格,全部單次售賣就可獲利50多萬元,還不包括二次售賣,職業偷拍年入百萬者并不稀奇。
此外,偷拍團隊還會將視頻賣給境內外的色情網站,網站每收購一套圖片或一部片子,偷拍者就會有幾百到幾萬元的報酬。
那些想看偷拍視頻和圖片的人,通常需要在網站繳納費用開通會員后才能獲得觀看權限,如果想看到更多的內容,則要花費更多錢購買高等級的VIP。
至于網站的吸金能力,那就更可觀了。要知道,根據廣告服務商Doubleclick的數據顯示,世界上最大的色情網站瀏覽量,能把阿里巴巴、亞馬遜這樣的網站甩出十條街。
到這里,已經形成了偷拍者瘋狂偷拍,然后把資源賣給色情網站,網站再賣給用戶的一條完美產業鏈閉環。
與偷拍造成的巨大社會危害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違法成本之低。根據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中的規定,偷拍并不涉嫌刑事犯罪,僅屬于違反治安管理行為。
一般情況下,只處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罰款,而情節較重的,也只處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500元以下罰款。這點小懲戒,在所擢取的利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斷轉動的利益鏈條里,偷窺者滿足了自己的窺探欲,偷拍者賺得盆滿缽滿,當受害者發現時,她們早已成為了變態手中的泄欲工具,動作電影里的女主角,被全球幾十億人圍觀。
03
偷拍強遭洗白背后
無數人的生活被毀
比起暗中偷拍,竟然還有人試圖堂而皇之地美化“偷拍”。
今年6月17日,OCTA上海館展出了一副名為《校花》的作品,作者宋拓偷拍了近5000名女大學生的照片,還按照個人審美從美到丑排列,以藝術品公開展覽。
面對質疑,宋拓大言不慚地表示:“我掏心掏肺地物化你,這也是一種尊重。”(得多無恥才說得出這番話)
▲圖/網絡報道 已做馬賽克處理
在某社交平臺上,偷拍甚至還被包裝成一種“文化現象”。有博主會詳細分享及講解自己偷拍的技巧,下面的評論則是一水的“膜拜大神”。
病態的狂熱背后,根本無人在意被偷拍者會受到的傷害。一旦偷拍照片和視頻外泄,個人信息曝光,對其工作和生活造成的影響,幾乎是毀滅性打擊。
2018年2月,張佩和男友入住北京朝陽區的某家酒店,誰想三天后,朋友就發來一段視頻,畫面里的女生,赫然就是自己。
這段視頻是如何流出去的已不言而喻,上百萬的瀏覽量下,充斥著各種評頭論足的污言穢語,由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原本已進入談婚論嫁階段的張佩,最終與男友分手。
在此后的10個月里,張佩先后自殺了三次,雖然被搶救了過來,但這場偷拍事件就像如影隨形的噩夢,時時刻刻的折磨著張佩的身心,讓她變得敏感不安,一點小事就如臨大敵。
去年8月,杭州女子小吳卷入一場謠言漩渦,一段她被偷拍的視頻在網上大肆流傳。為了增加刺激性,偷拍者為她捏造了獨自在家帶孩子的“小富婆”人設,編造了“富婆出軌快遞小哥”的劇情,不明就里的小吳被網友人肉,辱罵,公司勸退,患上抑郁癥,生活和尊嚴被踐踏得七零八落。
即便是真相大白的現在,余震遠沒有結束。小吳還是沒能找到工作,為了躲避騷擾,她幾乎不再出門,刪除大部分通訊錄,把自己全副武裝地封閉起來。
這還僅是站出來的,更多的被偷拍者,既不敢報警擔心事情傳開,又不敢和家人朋友傾訴,只得陷入自我絕望。
有一段話說的好:“如果自認是惡,行動起來就需要經過靈魂的拷問與掙扎,太過消耗個人體能。沒有意識的障礙和阻礙,惡,才能所向披靡。”
沒有市場,就沒有買賣;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每一次的購買與傳播,都是助紂為虐。如果偷拍產業繼續瘋狂,那么無所遁形的世界,誰都無法置身事外。
在隔壁的韓國,警方特意制作了一部名為“偷拍”,實則“釣魚”的短片,放到網上供人下載。
當屏幕那頭的窺視者激動地打開視頻,卻只看到了……
女鬼與你對視。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部分已標明出處)
參考文獻:
1.女孩別怕《別脫衣,床邊有攝像頭:偷拍產業鏈下,14億中國人再無隱私》
2.創業最前線《偷拍背后的產業鏈:你的私生活,正被無數雙眼睛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