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來自于微信公眾號新榜(ID:newrankcn),作者:貓哥BroCat,授權轉載發布。
還有人沒看過這個細思極恐的段子嗎:
某企業到大學去校招,HR大肆渲染,各種推薦自己的企業:我們薪資待遇好,而且每年有完善的漲薪機制;工作時間靈活,平臺好,有前途有發展,團隊都是 95 后的年輕人,非常好相處……
一個現場的大學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HR當場懵了:“那中年人都去哪了呢?”
不久前,知名自媒體人六神磊磊發了一篇《抱歉,這就是 35 歲》:“基本是'少年夢'已完全宣告破碎,而新的夢想卻又還不敢開始的時候。”
如果說 40 歲是全社會的中年危機, 35 歲是互聯網人的中年危機,那么這個危機放在新媒體編輯上,大概是 30 歲。
當下的一線編輯多為 90 后、 95 后,這些 24 小時在崗機器、通宵追熱點專家、表情包十級學者、網絡黑話拆解師,只有年輕人,也只能是年輕人。前兩天看到一位同行的話更滲人: 00 后今年應該也大三了,有一批要開始實習了。
“新媒體編輯”,恐怕是個最“自古寫字樓如青樓,不許樓里見白頭”的職位。
更別說隨著年齡增長,婚姻焦慮、育兒壓力、父母養老等人間毒打近在咫尺。
但我們反過來想,假如以 2012 年微信公眾號上線為坐標軸,那么新媒體編輯或者說公眾號小編,也就是一個誕生僅僅6、 7 年的崗位,即使是最早畢業上崗的那撥人,也剛剛邁過 30 的門檻而已。
我們采訪了 3 位年齡30+、入行 4 年以上的普通新媒體人,他們都已結婚生子,有的從畢業任職頭部大號編輯至今,有的選擇定居小城市隨著風口浮浮沉沉,有的跟隨創業浪潮成為腰部圖文博主,卻在短視頻的風口前踟躕難行。
這些人,是我們當中第一波被“中年”標簽圍獵的人。
他們的真實現狀,或許就是平凡如你我的可見的未來。
某垂類頭部賬號運營者 張三瘋
女, 30 歲,入行 4 年,北京
2016 年,我海龜畢業回國,國外的畢業證都是隔半年才發,本打算玩半年再說。
那時候的想法是一定是我想干的事情,我才干,基本上現在所有年輕人都會有這種想法。
我對文字比較感興趣,公眾號那個時候火得一批,盡管拿到了某些大廠的的offer,我最終還是選擇了某外企的市場內容部門。原因很簡單:那個地兒的裝修太符合我的審美,以及面試我的部門老大是個像王力宏的帥哥。
期間還考慮過央視下面的一個傳統媒體部門,一進去里面全都是電視機位,看著人年齡都超大,對話都是左一個“老師”右一個“老師”,我覺得這個環境太嚇人了。還是搞新媒體吧。
入職后,前兩年的進步飛快,內容陣地是品類的頭部賬號,粉絲百萬級。產出上我第一年每周大概寫 1 到 2 篇稿子,后來寫疲憊了,轉到負責對接簽約作者的作品產出以及各種對外業務的對接上。
那時候無牽無掛,為了工作通宵不睡學習新技能都是常有的事兒,因為我喜歡我樂意。但隨著年齡增長和業務的熟悉,工作順了,生活卻慢慢浮現出一種空虛感。
我不排斥相親,一來是工作性質太忙,二來家里人了解我,不會害我,就算介紹來的人不會產生火花,買賣不成仁義在,大城市漂泊能多個知根知底的朋友真的很香。
2018 年下半年,我相到一位,斷斷續續處了一年,結婚。人對了,事兒就不能拖。
古人說先成家后立業,誠不欺我!
正當我打算在職場上更進一步的時候,誰想,這當口,我懷孕了。
生這個動作,是“嗷”的一下就生完了,但生之后呢,和之前簡直是兩個世界。
雖然雙方的老人都在幫襯,茶米油鹽都不用我管,但很多事還是必須得自己來,比如孩子一晚上要喂N次奶換N次尿布吧,根本沒法睡。長時期密集型的作戰讓我這么佛系、這么會開解自己的一個人,還是會選擇在某些個深夜里吧嗒吧嗒掉眼淚,僅僅是累的。
現在對于結婚生子后果的宣傳力度已經很夠了,但夸張居多,接地氣的少。真實的情況,只有經歷過才懂得。
產假過后,重返崗位,感謝外企的法律制度齊全和team環境的友善。只不過,當了媽媽多少還是會在職場上被區別對待。和很多HR聊,也會漸漸知道一條女性求職鄙視鏈:年輕未婚未育>已婚已育>大齡未婚/已婚未育。
看到職場女性就是這么被待價而沽,我心里很不好受。
社會上那種 20 歲、 30 歲女性就應該如何如何才算成功,像《三十而已》的顧佳那樣,我覺得是一種對女性的壓榨,再加上生育這個事情,文化環境就會要求母親付出得多一些,給家庭的多了,給工作的必然會少。
下一步到底怎么樣,我也沒想清楚。參照身邊的同時盆友,有的是 80 后大齡未婚談戀愛還很high,也有 90 后結不結都行隨遇而安的。
做內容是個用掉頭發換創意的活兒,換句話說,比較是個青春飯,可能確實不適合一直做下去。越往后走,做什么其實都一樣,但找到志同道合的環境,可能會事半功倍。
職場上許多前輩跟我建議,如果有想要置換工作的念頭的話,盡量找工作要找上級有孩子的,或者團隊里多數人已育的。沒經歷過,心態是完全不一樣的。
自媒體人 奇葩二寶爸
男, 39 歲,入行 6 年,上海
我從小熱愛兩件事:寫作和足球。
高中前,我是個足球運動員。踢球練習之后,別人去游戲廳打游戲也好,吃東西也好,只有我頂著一身臭汗直線跑回宿舍寫日記。那些年的日記本,摞起來有我半個身子高。
大學畢業之后,我去當了報紙足球編輯,把最喜歡的兩件事融合在了一起。
等孩子出生,生命中熱愛的事情多了最有重量的一樣:當孩子他爸。
2015 年第二個孩子落地,我開了公眾號,寫育兒日記。孩子的媽媽是白領,比較忙,而我喜歡帶孩子,喜歡買東西,市面上的母嬰產品,我都買回家做詳細的測評。
一開始只是寫給親戚朋友看看,后來有讀者問,既然你對產品這么了解,為什么不做做團購?
當時也有品牌方找上門來。我起初覺得不合適,后來做了才發現,這是一件三贏的事情:品牌能賣貨,粉絲能買到物美價廉的產品,我也能賺錢。
寫了兩年多,我的收益甩開本職工作好幾倍。同時孩子們越來越大,我早上 7 點送女兒去上學,夜里哄完兒子寫到 3 點,實在吃不消。
2017 年 1 月 1 日,我辭職了,全職做上海灘網紅奶爸。
圖源:受訪者本人供圖
當時公眾號有6、 7 萬粉絲,發展到現在也只是個臀部博主,不算大,但寫的都是自己想寫的東西,自媒體嘛,就是自己說了算的媒體。
同年,我在泰國買了些房子和地,房子用來出租,地用來種榴蓮,收益都不錯;有點意外的是,很多讀者看了我這部分經歷,也要求我牽線搭橋買房子。 2019 年起,我正式開啟了引薦泰國房源的副業“泰國看房團”。
自得其樂的主業,和穩定的副業,那時一切相當幸運。
我甚至沒有注意到日漸崛起的短視頻與圖文之間的競爭關系,當時只覺得兩邊各玩各的。
等到疫情來臨,我才突然慌了。
受居家隔離情況影響,公眾號的親子旅游、商場之類的廣告都沒有了,尤其這兩個月投放量下滑,整體營收斷崖式下跌,大約只剩下原先的20%。
泰國的副業自然也涼涼——租客都是外國人,全跑回母國去了。
我有看到短視頻和直播爆火,但我一來在視頻方面不擅長,二來年紀因素,沒有那么強烈的學習心態了,很難從零get完全新鮮的東西。
圖文上,也不斷涌現很多網感不錯的年輕人,比如半佛仙人、盧克文都寫得不錯,而我確實沒有人家這樣的能力,有點挫敗感。
內心是焦慮的。常言道“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一家人的生活質量容不得縮水。近期父親動了兩個大手術,我把老人家的房子置換到了我附近的小區,新背了 500 萬房貸,壓力很大。
我還開玩笑跟兒子說,如果爸爸以后買不起婚房,你可以找個泰國妹子,咱家泰國有房。
這些壓力,我暫時沒有更好的應對方案,只能關起門來認真地寫,期待寫出爆文,也期待經濟低迷期過去。
如果說給剛入行的年輕編輯們一點經驗,那就是可以找找像新榜寫過的靈隱寺那樣的地方,很多企業的老板都不懂新媒體,亂要10w+的。這方面缺口,永遠會有。
某傳統公司運營編輯 葵花
女, 30 歲,入行 4 年,保定
圖源:受訪者本人供圖
我之前的老板,就是個不太懂新媒體的。
我專科畢業之后,去北京蘇寧做過兩年的行政,然后回老家保定加讀了一個本科,本科畢業再生孩子、帶孩子的三年空窗期,之后才找的工作。
2017 年應聘了一個極垂直行業——工程造價教育機構——的行政崗位。結果入職不久,老板就把我調到了新媒體,因為是創業公司,規模小,容易因人設崗。
相對來說,我們那個公司或者是說在保定這種小城市,對新媒體行業的理解是不完善的。
比如我當時的公司老板,在管理上就比較欠妥。
他對待新媒體運營的態度更近似一個銷售工具,能不能給銷售賣課是考核的重要指標。比如有人在微信后臺咨詢,我們就要把微信號轉給銷售,在這個過程中,銷售之間就可能出現“撞單”,這就導致銷售間的關系緊張;反過來,銷售也不愿意利用新媒體內容,因為擔心流量最終的獲益者是其他銷售而不是自己。
各個部門都反應過這個問題,但老板認為,部門間關系緊張有利于公司“狼性”發展。無語子!
后來,隨著短視頻和直播興起,我和老板之間的不認同逐漸激化了。
公司做抖音號,想拍辦公室日常,但誰愿意配合我呢?講課的老師也不愿意,銷售也不愿意,我們新媒體部門還承擔著日更的壓力,以及每個月 3 次的活動策劃指標。最后我們只能去做PPT式的短視頻內容。
今年 3 月,合同一到期,我立馬辭職走人了。
現在這份工作是傳統行業,賣家裝的公司。入職的時候說是圖文宣發,結果進來之后,老板要做的是短視頻和直播帶貨。新媒體崗位就是隨著風口變。
老板想以自己的形象打造IP,做大以后為公司產品直播帶貨。具體想法變來變去,一會兒要搞笑類內容,一會兒要雞湯正能量,我們也只能配合。目前賬號數據最好是一條播放量破10W的搞笑作品。
沒有想過回北上廣,一來我在小城市 3 年的經驗,可能還不如北上廣一年,二來我在北京待過了,經歷過壓力大的生活,覺得不是自己想要的。
小城新媒體人的工資其實相對也挺高,我們這兒起價5k。什么概念呢?在保定租房,兩室一廳的房子在 1200 左右。如果合租,每個月也就幾百。我住自己家,到公司才十分鐘。
加上物價因素,我每個月能買的東西比北京多得多得多。
這幾年,有很多大公司都愿意把自新媒體部門挪到保定。比如瑞幸的社群運營就在保定。
這是因為一方面,保定的人力成本會比北上廣低很多,二來很多公司的新媒體崗位如果培訓體系完善,異地辦公并不難。三來,保定到北京、石家莊、天津都很方便,老板來開個會,可以當天來回。
我覺得大城小鎮都有他的好。年輕人可以趁自己無牽無掛的時候先去大城市、大廠,一定要都體驗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才能做出人生的選擇。
至于年齡,我覺得我還在事業上升期,現在孩子 6 歲,所以心態比較佛系,或許過幾年你再采訪我,我就是個瘋子了!
寫在最后
采訪中,大家對于“基層新媒體編輯”幾乎有著一致的看法:
這是一份只適合年輕人,最起碼是無牽無掛的人的工作。
與其說是年齡與崗位的沖突,不如說是工作與生活的沖突:一線編輯,沒有下班。
在年近三旬面前,讓人產生焦慮的更多不是年齡本身,而是生活精力上的取舍:要不要結婚,要不要生孩子,要不要換賽道,要不要回老家。
以往的年輕人樂于選擇996、007,是因為當時的時代紅利能給“拿命換錢”一個答案:努力,至少就有一套房,打一個翻身仗。
而如今的年輕人已經發現,在大城市的房價面前,月薪5k和月薪20k沒什么差別,都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人均抖音的現在,“新媒體編輯”已經不似幾年前那么酷了。
甚至,腰肩嚴重勞損的新媒體人的收入,與身體健康的外賣小哥在輿論上是持平的。
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選擇搏命?未來的韭浪們,還會覺得這是一份高性價比的職業嗎?
對于這些難題,比起 20 歲, 30 歲最大的好處就是,更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選擇什么更加不會后悔。
無論是在小城佛系度日,還是在大城市及時轉換賽道,抑或創業謀求逆天改命,人到30,選擇往往已經比努力重要百倍。
最后帶給大家一條耐人尋味的老知識:不管你怎么看待自己,在國家眼里, 35 歲就不再是青年了。
花有重開日,珍惜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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