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連線Insight”(ID:lxinsight),作者:張霏,授權轉載發布。
他們是怎么走上負債之路的?
年輕人距離現實版“魷魚游戲”,有多遠?
身負30多萬元債務的裴彤給出的答案是“看如何和催債人員周旋了”。前幾天,閨蜜向她吐槽自己工作兩年無存款,且背負兩萬債務時,裴彤甚至有些羨慕對方,“負債兩萬算什么,我要是欠這點錢就開心死了。”
無處不在的借貸平臺,是裴彤欠下大額債務的“元兇”。網購可以用京東白條和花唄、借唄,旅游可以用攜程拿去花,甚至連社交平臺微博都有借貸工具。
裴彤被無處不在的借貸平臺圍得密不透風,將奢侈品、大宗消費品放入購物車時,更是產生一種“虛假式富有”的滿足感。此后,她猶如脫韁的野馬,在提前消費的路上難以回頭。
據獵聘發布《當代年輕職場人現狀洞察報告》顯示,近四來“90后”中高端人才薪資呈現逐年上漲態勢,自2019年-2021年,平均年薪分別為11.13萬元、11.92萬元、13.05萬元。工資上漲也意味著消費力的上漲。
當越來越多年輕人過上“輕奢、高負債”的生活,無形中也給自己布下一場測試心智和極限承壓能力的現實版“魷魚游戲”。
越是滿足自己的欲望就越花錢,花錢越多、就越要拼命工作來滿足消費需求。這一閉環,形成了“消費陷阱”。這也是大部分年輕人收入越來越高,卻負債累累的真實原因。
類似的故事正在年輕群體中發生、重演,甚至已經蔓延到大學生群體中。《2021年中國大學生消費行為調研分析報告》顯示,有54.9%的大學生贊成超前消費,且其中11.9%的大學生有超前消費習慣。而在有超前消費行為的大學生中,近四成超前消費金額在500-1000元。
面對不斷增長的消費需求和與日俱增的經濟壓力,負債的90后們試圖尋找新的出路,努力上岸。有的進入婚慶公司做運營;有的開啟自己的多重職業和身份,成為一名“斜杠青年”;有的面臨巨款壓力束手無措,不敢告知親人。
連線Insight采訪了4位深陷負債危機的90后,以下是他們的真實經歷:
被閨蜜慫恿刷信用卡投資非法平臺,從存款30萬到負債30萬
費霞|28歲,無固定工作
這件事情發生了快兩年了,我現在過得生不如死。心態也從對未來還算有所期待,變成了如今的心如死灰。
我背負高債,不是因為自己超高消費或其他不可抗拒因素,而是被從小一起長到大的閨蜜騙去投資。更可笑的是,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家公司是否曾真實存在。
事情從2018年底開始,當時我和老公結束3年的北漂生活,帶著20萬回到了農村老家,幻想著之后在縣城買個大面積的樓房,讓老人孩子也享受冬天有暖氣的小日子。
剛回家不久的我,興高采烈地約了許久未見的閨蜜吃飯,但我沒想到這是噩夢的開始。談話間我得知,她通過投資一個叫“中君國際”的電商平臺,半年時間賺了60萬,買了一輛奧迪A6,她的上級領導一年內在市里買了200多平的復式樓房。如今,她想找合伙人一起發家致富。
圖源企查查
飯局結束后,身邊其他朋友也告知我閨蜜這小半年確實賺了不少,她身邊的朋友也跟著她賺錢了。也許是看到閨蜜混得比自己好,心理有落差,也或許是被我閨蜜“三個月可全部回本、六個月營收翻倍”的承諾迷失了心智。
鬼使神差下,我先拿出10萬存款給了她。此后她不斷慫恿我要加大投資,灌輸“投資金額越大,賺的就越多”的理念,并且請了所謂的總部投資專員給我講課。
禁不住這樣的猛烈說教攻勢,當時我像中了蠱一樣,把剩下的10萬又給了她,并且辦了好幾張信用卡套錢投資,不到半年時間,我一共給對方40多萬。
因為我是初中學歷,閨蜜高中畢業,所以我自認為理財觀念不如她,從會員充值、線上賣貨到貨款提現,均交由我閨蜜幫忙處理,我每個月收到一筆利潤便可。
前三個月,資金都如約到賬,這也是我后來不斷加大投資金額的原因。而且,憑此每個月凈賺2萬,比在北京節衣縮食才月賺5000塊錢,要輕松很多。
第四個月,我沒有按時收到閨蜜的回款,對方解釋“清明節期間平臺休假,需要延后提現時間”,這一理由的確合理,自己便沒放在心上。直到延遲半個月,我拿到了平臺收益。緊接著,我又接到平臺官方通知,“分傭體系更新迭代”,發展下級可以拿到高額獎勵、加快回本,我便把好幾位老家親戚介紹給了閨蜜。
本著“天上不會掉餡餅,掉了也不會砸我身上”的想法,我計劃第五個月拿到新一輪收益后,連本帶利全部提現,去買新房。誰知,第五個月的收益再也沒有到來。
直到平臺總部傳來一個“創始人被舉報非法融資,現已抓捕入獄”的通知,猶如晴天霹靂,徹底打破我之前抱存的一線希望,原來所謂的投資不過是一場龐氏騙局。而且我多方詢問后,才知道我屬于最后一批入局的人,投進去的錢基本都流入前期投資平臺的會員口袋中,但這個平臺涉及2萬多會員,根本無法追回。
我閨蜜的日子比我還慘,她盲目自信,不僅自己投進去的錢全打了水漂,還落得一身罵名。因為她利用個人關系拉攏幾十位親朋好友入局,共交給她幾百萬,出事之后,追債人每天都找她討錢,后來她便逃到外地。當然,我也聯系不上她。
多位受騙者曾自發組織去上海總部維權,按照官網地址到達實地后,發現玻璃大門緊閉,辦公室空空。
在縣城買房的幻想破滅了,并且我拿去投資的錢,有一半是自己通過信用卡和抵押房產套現,欠款需自己償還。起初,我試圖通過以貸養貸,多開幾張信用卡,拆東墻補西墻。幾次折騰后我發現隨著還款周期的延長,負債數額像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直到去年年底,負債總額已經漲到30萬,患上焦躁癥的我實在承擔不了如此負擔,便向家里人坦白。自己家境一般,老父母和老公便到處和親戚借錢。
我白天在餐館打工,晚上去夜市賣衣服。終于在今年上半年,全家人東拼西湊把信用卡全部還清。至于親戚們的20多萬欠款,我可以喘口氣慢慢還。
因為投資非法平臺一事,我在親朋好友面前的信譽和形象也一落千丈,所有朋友都和我斷了聯系。老公也不再把錢交由我管理,我這一年多也過得生不如死,因為從小到大都很愛面子,欠債感覺有低人一等的無形壓力。
天黑了,我只點客廳和廚房微亮的小夜燈照明,不想看到一絲強光。現在,我被恐懼、焦慮困擾,有時候晚上躺在床上,看著屋外的天空一點點亮起來,總是不自覺地問自己怎么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前些天,我只身一人重新回北京打工,畢竟一線城市工資比縣城高很多。送外賣、做家政、收廢品……我盡可能將每月全部開銷控制在2000元,剩下的全部寄回家還債。
在這里,我特別想告誡所有年輕人,千萬不要與“賭”有關的任何行業接觸,憑雙手雙腳本分賺錢。當農村老太太都知道某一賺錢門路時,這門生意也賺不了幾個錢了。
女裝副業生意倒閉,當醫生的我業余開始做劇本殺編劇
裴彤|27歲,醫生
我現在負債37萬(全部為網貸),從今年8月開始強制自己上岸。
22歲開始后,我先是超前消費,后來以貸養貸,直到今年下半年才梳理自己的負債情況。我把每個平臺的賬目記錄在紙上,發現自己共在10個網貸平臺借錢,單個平臺最多欠款7萬,最少1萬多,共近37萬貸款。這個數字剛算出來的時候,我慌得不行。
負債總額,受訪者供圖
因為每月都有固定工資收入,加上以貸養貸,我并未覺出自己有資金危機。之前也粗算過幾次賬,但數量都在可控范圍內。這次如果不是朋友督促,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得知自己負債累累的事實。
我在大學開始接觸花唄。2013年入學,網貸App正興起,當時食堂餐廳都粘貼著用花唄送大額紅包的廣告,那時,我癡迷用花唄支付一切飯食開銷,每頓只花幾塊錢。
后來,女生宿舍流行起互相借衣服和包包的風氣。因為我的物品款式落后,沒有一個人愿意和我換衣服和包包。看其他宿舍的女生來自己宿舍找其他舍友,幾個人討論的熱火朝天,我卻無話可說,那種被群體排斥的孤獨感真的很讓人不舒服。
于是,我通過微博模仿穿搭博主,并且購買同款衣服。生活費一個月僅800元的限制,讓我開始用花唄分期付款。一開始,借款金額都不大,一個月最多500元,偶爾也會做兼職還貸。果然,一件件的當季最新款讓我得到班里女生的羨慕和吹捧,自己十分享受這一過程。
真正開始有欠款并且超出還款能力,是在臨近畢業時。當時大部分同學未考上研究生,直接進入社會工資。為了給四年大學生活畫上圓滿的句號,大家都獎勵自己一次畢業旅行。有錢的同學選擇出國游,經濟拮據的同學留在省內旅游。
當時我們宿舍六人商量集體從云南一路北上,最終到達重慶,全程耗時約半個月,耗費最低8000元。但爸媽只給了我2000元經費,不想放棄畢業旅行的我,通過某網貸平臺套現8000元。我想著之后工作了,會有穩定的收入。
于是,自己帶著這一萬元,享受到了人生第一次坐飛機的感覺,以及和姐妹們一起度假的快樂。
我本科念醫學專業,畢業后留在鄭州一家醫院做醫生。但我所在的科室平時病人很少,也不接觸手術等項目,所以工資不高。至于外面有關醫生工資高的傳言,大家不要輕信。醫生是越老越賺錢,像我這種本科學歷的小醫生,工資真的少得可憐。畢業后拿到的第一筆工資只有2000多元。
加之,我雖與兩個舍友合租房子,每月仍需付1200元的租金,所以畢業旅行的8000元,我足足花了1年才結清。
那時的我意識到副業的重要性。機緣巧合下,我和一位學藝術設計的朋友悄悄開起了女裝店。當時服裝店行情還不錯,我一兩個月去杭州和廣州各檔口進一次貨,這些檔口的批發老板知道哪些款最好賣,所以無需擔心銷量問題。
副業是我賺錢的開始,也是負債的開始。開服裝店前后花了10萬左右,分別是我用借唄和微博貸款得到的。此后賣衣服賺的錢一部分用來進貨,一部分用來還欠款。
到2018年春節,我手頭有4萬元存款,但那時我的貸款總額已經約12萬了。因為在各平臺綁定的自動還錢,卡里也一直有錢,所以,雖然每個月會定期還款,但我幾乎從不看賬目明細。
2019年疫情爆發的時候,鄭州封城4個月,那時正是服裝銷售旺季,店里的貨全部被壓下來無法出售。等解封后,我通過清倉回本的3萬多,用來還借唄欠款了。
至此,我的債務開始亂了。
疫情一直反復,我也不敢再開店,醫生們也不放假且沒有加班費,收入驟降。我不得不通過在攜程、微粒貸等新平臺網貸,償還之前開店遺留的欠款。
我也實在不敢告訴父母欠款這件事,不然免不了一頓痛罵,并且父母也沒有能力幫我還錢。
今年年初,服裝店房東告訴我,房租降低,只需年租金7萬便可以盤下來整個店鋪。苦于沒有副業收入的我,爽快地答應了此事,用光花唄7萬的額度,分期6個月還清。直到進貨時,我才意識到,已經用光了10個網貸平臺的所有額度,再沒有本錢經營門店。
這時,我打開所有借貸軟件,挨個抄下本金、年化利率、利息,列在表格里。算出總額后,發現若按照賬期還款,每個月至少支付2萬。而讓自己徹底清醒的地方便是高額的利息,35萬欠款,至少有20萬是利息。
目前,我把門店轉讓了,并且與各個網貸平臺協商還款事宜。為了杜絕有些催債人偽裝身份套取我的信息,我拒絕接受任何陌生人在社交平臺好友申請。而且我不想看到催收信息,每天都會清空通訊記錄。
也許是我的抗壓能力比較好,也或許是醫生這一主業保障我不會失業,其他負債人出現的焦慮、失眠等負面情緒沒有在我身上,現在的我只想著搞錢還貸。
自從8月份過上“斷舍離”的生活,我沒有買過新衣服,也不叫外賣,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樓下的小賣部買速凍食品。甚至暫停使用任何護膚品,每天只用洗面奶洗臉。
前幾天,我報名了一個劇本殺編劇的培訓課,想通過這個副業賺點錢。今年劇本殺比較火,市面上的劇本需求也比較大。接下來的時間,只希望自己可以多拓展副業增加收入,爭取3年擺脫“負債人”身份。
員工被挖走、合伙人財務造假,我做秀場直播6個月負債40萬
曹碩|30歲,影視運營
2019年年底,我開了一家直播公司,6個月后,因為經營不善以及合伙人財務造假,公司倒閉了,之后我就踏上了償還數十萬債務的漫漫之路。
其實,進入直播行業前,我曾經是一名影視后期工作者。談起這段創業經歷,至今我也覺得自己“挺傻的”。
2018年,我開始接觸移動互聯這種短視頻直播,當時各秀場直播蜂擁而起,平時工作時間較自由的我,便通過看直播消磨時間。
一開始,我不明白為什么主播們認識直播間某些用戶的名字,也不懂滿屏亂飛的禮物從何而來。后來看的次數多了,便摸清直播間的規則。大多在加班的深夜,我一邊工作,一邊打開軟件,把耳機一戴進入另一個世界。就這樣,自己度過了無數個無人陪伴的深夜。
我從不會打賞,變為每天打賞兩百多,最終到每天打賞兩千多元。我發現自己也和別人待遇不一樣了。
我的賬號開始被更多人看到,在直播間的名字排位也越發靠前。主播們特別熱烈地歡迎我,聊天的話題也圍著我轉。到了后期,我便能順利加到主播們的私人微信,甚至約對方一起吃飯。我享受這種以自我為中心,被人重視的感覺。
隨著和女主播們約飯次數的增多,我了解到,秀場直播是一個門檻低且盈利快的風口生意。有位女主播的弟弟,入駐酷狗直播間不到半年,便賺了一輛奔馳。一些新手女主播每個月隨便播幾場,也能賺一萬多。
諸多一夜暴富的例子,沖昏了我的頭腦。如果自己能當秀場主播的老板,豈不是賺得更多!
2019年下半年,我在市區租下三百多平的辦公室,和一位女主播介紹過來的運營總監組建成了兩人領導班子。并且挖來幾位之前認識的主播朋友,為了穩住主播的心,我還給她們每人提供了一室一廳的單身公寓。
從公司籌備到進入營業狀態,我們共花了三個月時間。我此前一直做傳統影視行業的后期運營,并不懂秀場直播行業的經營策略,所以僅在籌備期間便耗費了不少精力和財力。
開播初期,公司效益并不樂觀,開支卻越來越大。運營總監安慰我,每個新公司都會經歷艱難的前期,只要公司資金到位,他絕對能讓平臺做到當地秀場直播第一。
他在秀場直播方面的經驗是毋庸置疑的。與我合作之前,他有兩次直播行業的創業經驗,他培養的女主播有時一個月甚至可以賺十幾萬。
我看重他的經驗,但沒有考慮此人的人品和管理能力是否有問題。
自他立下做到當地第一的目標后,我作為負責出資的創始人,為了讓公司資金正常運轉,開始重操老本行,賺錢補貼直播公司。
就這樣,開業后的三個月,我都在外面尋找項目,未仔細留意公司的運轉。直到第四個月,我開始介入公司管理,這時發現了財務數據上的貓膩——運營總監做假賬,比如一個設備1500元,他謊報2500元,最終共查出6萬元假賬。
得知這一真相的我特別生氣,直接把他開除了。但我沒想到的是,他離職時,把大半主播和兩個運營都帶走了。這幾個月,他和公司員工關系打得很熟絡,反而我沒有他的信服力強。
自他走后,公司每月營收直線下降,新招聘的女主播質量也很低,整個團隊亂糟糟的。為了及時止損,我迫不得已清退了所有員工,變賣設備回血。
這段6個月的“短命”創業,非但沒讓自己賺到錢,反而背了將近40多萬的貸款(把房子作為質押物)。緊接著2019年底疫情爆發,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我去了老家的大型婚慶公司做后期運營,偶爾和兄弟們接一下外包活。
這一年來,我已經還了20多萬貸款,爭取明年上半年還完所有債務。并且,我此后也不想創業了,給自己打工風險太大,不如做打工人收入穩定。
因提前消費負債8萬,畢業6年后才開始攢錢
張柴薇|29歲,設計師
現在我明白,在無力償還債務的情況下,提前消費就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我2015年本科畢業,但第一份工作很不順利。因為我們專業很冷門,不好就業。我通過社招進入一家小公司,雖然是新人,卻沒任何人帶領入行,也沒有任何培訓制度。
因為干得太壓抑且沒有任何成長,一年后,我裸辭回家了。
父母在我待業這段期間,一直在勸自己考公務員。他們老是打擊我的工作,認為設計行業沒前途,于是我開始全職備考各種編制考試。女孩子天生有一顆愛美的心。備考期間,為了祛除太田痣,我做了好幾個療程的激光手術,4800元一個療程,很快之前存的5000元就花光了。那時,花唄、借唄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我便開始了提前消費的生活。
拿到貸款后的我,先是分期購買了最新款的iPad,每月只需還款500元。被超前消費的甜頭沖昏了頭腦的我,至此沉溺其中,無法自拔,開始買蘋果手機和電腦,沒有收入就用借唄和微粒貸救急。
沒有生活的壓力導致我一直對債務習以為常,去年國慶買了飛機票1000多元也不心疼(現在真想罵醒自己)。我所說的“沒有任何生活壓力”,是指自己當時沒錢就向網貸平臺借款,不知道欠款意味著什么,根本沒考慮以后,像個鴕鳥一樣回避所有的財務問題。
在全職準備考編6個月后,我順利進入了一個事業單位,但是月薪3000元能有什么生活質量,還沒我第一份工作工資高。糾結之下,我瞞著父母辭職了,又去了上海。
因為在家脫離社會太久,之前那份工作沒有任何人帶我,加上我大學一直過得挺自閉,導致我回到上海后,前幾份工作都未過試用期就被辭退,讓我一度也很懷疑自己的能力。
被辭退那段時間,我壓力很大,沒停止用花唄買買買的節奏。因為花錢總能讓自己短暫遠離現實世界的煩惱,把錢花出去那一刻,負面情緒似乎也被消解。
當時我前男友經常說我眼部有細紋、長相顯老之類的話。為了改變自己,我花了1萬多做熱瑪吉。醫美存在過度宣傳,導致愛美的女孩子存在不切實際的幻想。熱瑪吉的實際效果是,僅僅讓我眼部細紋淡了一丟丟,且維持僅3個月就和以前一樣了。直到現在,家里人也不知道這件事。
2020年,我做完熱瑪吉,已負債8萬多。這時,開始用借唄、花唄、微粒貸、美團來回周轉,若實在沒地方可借錢,就向同事借,之后盡快還她。那時,我仍未感知提前消費的可怕。
直到去年底,一位B站UP主的視頻,罵醒了我,讓我明白金錢的邏輯,決定停止提前消費這個愚蠢的負債行為,開始準備上岸。
面對接近8萬債務,我有點不知所措。我不想一開始就面對自己的財務余額是負8萬的數字,會給自己極其大的壓力。所以,我下了一個記賬軟件,對自己說“從這一刻開始,你從0開始進行攢錢”。
節流方面。我停掉了各種亂七八糟的低價保險,通過淘寶更換成月租8元的話費套餐,停掉全部平臺的充值會員。還賣掉全部閑置的美容儀和護膚品,通過自己買菜做飯,把每個月伙食費從1500元縮減到900元以內。
我還在護膚品上進行減少消費。原來400多元的純露,換成了50塊的國內某生物的玻尿酸護膚水。原來雅頓的膠囊,也換成國內好用的A醇護膚品。衣服,秉持著沒有破到不成樣子就不買,只買生活用品。購物平臺也從淘寶降級到了拼多多。
開源方面。我提取了自己的公積金,每3個月約6000元收入。并在咸魚平臺接一些設計私單,每個周末還會去烤肉店打一天工,綜合下來大概每個月可以額外掙到1200元左右。并且我租出房間里的一個小床,每個月另外有1350元的收租。
張柴薇在咸魚做副業,受訪者供圖
從前不知柴米油鹽貴,現在,我已經從每月開銷1萬多,變為每個月只花4千多的女生,若加上今年即將到來的年終獎,我即將還完8萬的貸款。可能再過不久,我就要有存款了。
提前消費真是巨大的消費主義陷阱,我以前是多么傻,總覺得要做個精致的女人,要對自己好。殊不知今天用了明天的錢,明天的欲望只會被刺激得更大,實力匹配不上欲望是十分痛苦的。希望大家以我為戒,控制消費,警惕消費主義的陷阱。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名字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