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來自于微信公眾號 市值榜(ID:shizhibang2021),作者|賈樂樂,編輯|嘉辛,授權轉載發布。
“你丑你先睡,我美我直播”。
2016年,映客用于營銷的這句廣告詞,其火爆程度不亞于如今的“絕絕子”“YYDS”,盡管帶有攻擊性,還是憑借開創性的美顏直播在那輪千播大戰中勝出。
曾經的直播有多火?
據不完全統計,當時線上運行的有200多款移動直播App。融資上,以映客為例,2016年1月到9月,八個月左右的時間,估值飆漲18倍。憑借三年黃金發展期,2018年,映客在香港成功上市,成為“直播第一股”。
其興也勃,其衰也忽。
也是2018年,抖音的“Gucci GucciPrada Prada”徹底出圈,快手開啟全民直播權限,老鐵開始遍地走。再后來,直播和電商兩個詞綁定越來越深,傳統的秀場直播已經被遺忘。
本文將以映客為樣本探究同是直播,秀場直播為何不敵后來者?秀場直播是否存在內生的缺陷?
01
映客的失落
映客的股價高點定格在2018年7月12日上市那一天,7個交易日后,股價破發,此后一路南下,到現在市值只剩下不到30億港元。
映客,上市即巔峰,正如2016年,上線不滿一年的映客App遇上了直播元年。
通過主打“素人直播”的理念,映客開創了“全民直播”先河,2016年第三季度,映客平均月活躍主播為714萬人,根據其招股書,這一主播規模目前在所有直播平臺中排名第一。
但在實際執行的過程中,直播仍然是有門檻的,通過送禮升級達到一定級別之后才可以直播。映客還主動進行非公開式招募網紅,全民直播只剩一個殼,內核仍然是秀場直播的邏輯。
2016年,映客實現收入43.35億元,其中99%來自直播業務,隨后開始連續下降。
而如果看其核心運營數據,會發現映客增長的“花期”短,是有跡可循的。
從2016年第二季度,映客平均的月均付費用戶數量達到262萬的峰值之后,就掉頭直下,進入2017年加速下滑,到2018年Q1,已經降至73萬人。
主播數量也經歷了過山車,月活躍主播從2016年三季度的714萬開始走下坡路,到2017年第四季度,150.6萬,同一時期,在映客平臺上持有主播身份的有3680萬人。
這樣強烈的對比不是主播不夠活躍能夠解釋的,而是主播的流失率過高,或者轉去其他平臺,或者僅僅是被某個活動,比如“櫻花女士”“映客先生”吸引過來之后,沒有找到平臺的特殊價值,轉身又走了。
盡管收入和核心運營數據在下滑,但映客一直是盈利的,又因為名氣打響之后,省去不少銷售費用和新增了其他收入,其凈利潤一直在走高。
直到2019年,毛利率下滑伴隨銷售費用率的走高,映客的盈利能力急速下滑,上半年已經開始虧損。
2019年,也是整個行業的分水嶺。2018年,秀場直播觸頂51億美元,次年下滑至48億美元。同樣是2019年,王思聰投資過的熊貓直播發布關站公告。2020年,國家廣電總局又推出關于秀場直播打賞金額限制、要求實名制的政策,給秀場直播一記重擊。
秀場直播就這么一步一步涼了。
9158,諧音就約我吧,是最早將美女、異性交友等字眼帶入玩家眼球的聊天室。其母公司天鴿互動從2018年開始收入年年下滑,股價也是如此。
9158的失落是秀場直播的縮影,一直播賣身微博,YY先是拆出虎牙,后又賣身百度,陌陌收購探探,進入陌生人社交領域。
映客以音視頻為載體打造多元化社交“產品矩陣”,除了映客App之外,還有“積目”“對緣”“不就”等20多款產品,直播的收入比重越來越低,再加上疫情這一特殊情況,才換來2020年收入的回升。
必須承認的是,單一的秀場直播已經承載不起一家大公司。
02
后浪來襲
2018年以后最火的是什么?短視頻和直播帶貨一定包含在答案里。
一面,2018年,短視頻行業的DAU、日均啟動次數、用戶日均使用時長已經超過秀場直播,其中日均使用時長是視頻直播行業日均時長的兩倍多。
另一面秀場直播的融資情況迅速退潮。
秀場直播被短視頻搶走注意力,原因有三:
1、內容不同。
秀場直播運營的內容就是人,換個直播間,仍然是差不多的才藝展示。
短視頻的內容不僅包括人,還包括策劃,比如總是做出沒有用的發明的快手網紅手工耿、最近火起來的張同學,各個主播形成鮮明的特點,并統一在平臺上,既有才藝展示,也有劇情、幽默、土味,各色口味形成了豐富的內容庫。
2、時間碎片化。
碎片化的短視頻將最精華的部分濃縮在短短的幾分鐘里,單刀直入地呈現給用戶,在各大移動App爭奪注意力的情況下,更符合人的生活工作節奏。
3、機制不同。
秀場直播的主播+公會(經紀公司)的模式下,平臺更在乎三者之間的穩定性,受頭部付費用戶打賞的影響大。全民直播有源源不斷的活力,偏重長尾市場,注重用戶規模,變現模式包括刷禮物、帶貨、接廣告,相對多元,能刺激用戶創造好內容。
機制的不同,本質上是由于跨邊網絡效應所決定的,此處不展開,下文詳述。
直播帶貨同樣是因為提供的內容價值更高對秀場直播造成分流。
秀場模式下,人的表現是商品;直播帶貨模式下,主播和用戶之間的連接多了一層,即商品,主播售賣的是自己對產品優劣的辨別能力、營銷能力和給用戶帶來實惠的能力。
再加上帶貨直播的造富效應,秀場主播很難不心動。
未來直播和短視頻還是不是人們的殺時間利器還不好說,但在過去幾年,二者的確提供了更符合人節奏、更豐富、價值也更多元的內容。
秀場直播也不是不努力,他們都對短視頻有布局,并且嘗試了直播電商:
2020年,YY在App內設置了直播帶貨頻道——直播購,主要是玉石文玩類的,品類非常垂直,商品來自旗下的珠寶電商“一件”,里面的主播來自于入駐商家;
同樣是2020年,陌陌的創始人唐巖公開表示,正在探索電商和網絡直播結合的潛在機會。去年618期間,上線了浮窗入口,允許主播通過有贊上架商品,也支持插入來自淘寶的商品,但沒有專門的直播帶貨分區,Tech星球去年報道,陌陌正在籌建直播電商團隊;
映客開設了“嗨購”的直播帶貨專區,據介紹這是個定位于服務直播的電商平臺。在其2020年報和2021年半年報,尚未對直播單獨給篇幅呈現,推測還不太成規模。
只是,格局已定。
03
為什么秀場直播走不遠?
秀場直播這種模式被拍在沙灘上,有一定的必然性,即使不是短視頻和直播電商,其天花板也是肉眼可見。
第一,秀場直播跨邊網絡效應弱。
跨邊網絡效應指的是平臺一邊的參與方對另一邊的促進效應,也就是正向的外部性。正外部性越強,規模效應越大,資源越容易集中在這一平臺上。
比如說,淘寶的商家提供的產品種類越多,才能實現貨比多家,用戶端的人氣也就會越來越旺,又會吸引商家端的入駐,形成一個正向的循環。
生產者和消費者數量多,且能相互促進,被稱為雙邊市場。
秀場直播看起來也極為接近雙邊市場,一邊連接主播,一邊連接用戶,主播和用戶都足夠多。但秀場直播的內容比較單一,多是一邊與用戶聊天,一邊做一些才藝表演,同質化嚴重。
用戶端容易形成兩種行為邏輯:1、認定幾個熟悉的主播,尤其是打賞過的主播,消費越多就越希望和主播產生強關聯,比如線下見面;2、渠道推什么主播,就看什么主播,不會進行篩選,這種行為邏輯下,產生的打賞金額相對較低。
無論是哪一種,主播數量更多,都不會是一個平臺的核心競爭力。
主播端,“用戶數量多”在平臺早期有吸引主播的優勢,但在后期,主播更看重的是直播間的“大哥”的數量,與“大哥”的強關聯性,而不是平臺的用戶規模。
梅特卡夫定律告訴我們,一個網絡的價值和它擁有的客戶量平方的平方呈正比。
秀場直播的跨邊網絡效應弱,帶來的行業規模效應和先發優勢都不明顯,競爭的焦點變成了自有流量的規模和購買流量的渠道,這將導致成本的走高,正如映客2019年開始銷售費用率的攀升。流量的見頂,也使平臺更倚重現有流量的價值。
第二,過于倚重頭部直播。
人都厭惡風險。根據行為經濟學的預期理論,在可以計算的大多數情況下,人們對“所損失的東西的價值”估計要高出“得到相同東西的價值”的兩倍。
所以一般情況下,人并不希望已經付出的成本變成沉沒成本,只有繼續付出,才可能有收獲。在付出過程中,與主播締結的關系更加緊密。
這種情況下,用戶忠于主播而不是平臺。一定程度上可以認為,平臺被擁有忠實粉絲群體的頭部主播綁架了,這導致平臺在流量傾斜和利益分配上會損失話語權。
簡單來說,秀場直播平臺倚重現有流量的價值,而現有流量更容易被頭部主播所綁定,頭部主播又可能和背后公會或者和平臺產生利益沖突導致跳槽,所以,平臺必須盡可能地維持三方的穩定。
第三,供需錯位和監管風險。
秀場直播,提供的是才藝表演能力,相對應的需求應該是用戶對于唱功或者舞蹈編排能力的欣賞。而用戶來秀場直播,為的是滿足情感需求。
本以才藝為主的直播變成了一種情感勞動,這種供需錯位把才藝這一“內容”的重要性弱化了,情感連接才是秀場主播最重要的資本,秀場直播也就變成了線上KTV、夜總會。
又因為主播提供的內容大同小異,為了突出重圍在和平臺的博弈中獲得更多話語權,主播不得不屈從于更多的禮物,拋去羞恥感或者將其轉化為工作需求,以打擦邊球甚至更低俗的形式滿足人的原始欲望。
這種向著無下限方向的內卷必然會被監管打擊,觸紅線還是失去用戶,平臺必須小心翼翼地平衡,這也導致規模增量受限。
04
結語
當移動互聯網資費下調,移動直播已具備生長土壤。映客率先提出全民直播的形式,卻沒有堅持下去,最終屈服于傳統的公會+主播的內容供給模式,仍然以“土豪”打賞作為最重要的收入來源。
這種模式在前期盈利的確定性高。然而秀場直播作為弱跨邊效應的平臺,模式對于流量的吸引能力有限,做不到Winner takes all(贏者通吃)的效應,增長到一定規模,市場上進入者增多之后,平臺一方面要用高額的費用向渠道要增長,一方面要維持現有付費用戶和他們所忠于的主播不得不進行讓利。
秀場直播們最終將自己困在一個難以突破的框里,轉頭看時,才發現糧草已被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