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來自于微信公眾號商業數據派(ID:business-data),文|文斌,編|王一粟,授權轉載發布。
農村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不是因為過年,可能這種改變對城市回鄉的白領沖擊并不會這么強。
前些年,在一二線城市工作的年輕人回到老家之后,家里的鄉親總會投來艷羨的目光,或許還會夾雜著幾句諸如“我們沒什么文化,不像你們能去大城市闖蕩”之類的話。
每當聽到這樣的恭維,即使吃了一年的外賣、擠了一年的地鐵,心里的虛榮都總會獲得一些滿足,然后再產生一絲寬慰。
但今年,當Jessica變成小芳之后,卻徹底在街坊們的聊天中破防。
“我們沒什么本事,只能在家拍拍抖音,在快手上做做直播,運氣好的時候一天能賺個千百塊的。”
“不像你們那么體面,就是在碼頭上幫幫忙,現在碼頭工資比以前高點,一個月能拿個萬把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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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很多人可能會陷入深深地自我懷疑:城里打工996,不如回家種土豆?
畢竟考上大學,離開農村曾經是每個人的夢想。但如今當自己辛苦一年卻只能在城里“望房興嘆”的時候,兒時高中都沒有上過的同學,如今可能已經通過直播帶貨實現了小鎮財務自由。
看著短視頻平臺上各種關于農村題材的內容不斷出圈,李子柒和張同學的案例珠玉在前,再加上過年回家看到曾經初中肄業的同學如今隨隨便便一個直播就能賺幾千上萬,曾經擠破頭也要在城市里留下來的人,也開始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動搖。
“其實現在回老家搞點養殖,種點地,拍拍短視頻,做做直播是不是也挺好的?”
有了經濟基礎,田園才有牧歌
農村確實不一樣了。
在江蘇連云港做了幾十年海鮮生意的貝樂哥對此深有感受。“許多人都回來了,現在海邊的工資高,五六千一個月,多的能掙一萬多,比在外面進廠賺錢。”
以前這些海鮮不好賣,也賣不上價格,所以港口這邊的工資也低,直播帶貨火了之后,海鮮比以前賣得好,收入也增加了。
貝樂哥告訴商業數據派,以前海鮮的銷售十分傳統,一般漁船進港會有海鮮販子來收,收完運到冷庫里,再等批發商的人來進貨,然后運到其他城市去。層層分銷,最終進入市場。
“現在我們幾乎家家戶戶都做直播,周圍的朋友、發小都在做,每次見面都開玩笑說,你現在也算是小網紅了。”
2018年,原來一直做海鮮批發的貝樂哥在朋友的介紹下也做起了直播。貝樂哥和妻子分工合作,妻子負責拍視頻,直播帶貨,貝樂哥就負責供應鏈、發貨和原來的批發業務。
“我們現在快手上有57W粉絲,一場直播能賣個三四百單,一單一百塊錢左右。現在直播帶來的銷售額占到了總銷售額的40%。”
做直播帶貨的人多了,海鮮市場的狀況也就不一樣了。“以前是賣不動,現在是不夠賣。”貝樂哥說,現在漁船進港可能剛卸完貨,網紅就已經全部賣出去了。甚至都不用入庫,直接就在碼頭打包,直接快遞到消費者手里。
由于網紅強大的帶貨能力,海鮮批發市場的價格也水漲船高。現在一些海鮮,頭一天還是2塊錢一斤,網紅進一批貨,當天就賣完了,第二天再去拿貨,價格就變成了2塊5。
“漲價了也得買,不買網紅就全部收走了。”
除了收入上漲了,直播帶貨也給當地創造了許多新的崗位。
“我們這邊的大主播,每天光是打包就需要不少人。”在貝樂哥家里,打包的人就有6個,此外還有2個司機,3個客服,忙的時候還要請一些臨時工。“我們給工人女的一年6萬,男的8萬,平均一個月也有5000到6500元左右。
現在工資已經和外面差不多了,即便還差一些,因為離家近,孩子老人都能照顧到,家里花銷也沒外面大,大家也愿意留下來。
“而且現在大家也都知道直播帶貨賺錢,所以現在不僅是在外面下力氣干活的人回來了,許多上過大學的年輕人也回來了。我一個發小,也是上過大學在城里工作的,最近也在和我說,明年想要回來試試做直播。”
農業農村部數據顯示,2020年,全國各類返鄉入鄉創業創新人員達到1010萬人,同比增長19%,其中有55%的人通過信息技術開辦網店、直播直銷、無接觸配送等方式打造了“網紅產品”。并且,還有1900多萬返鄉留鄉人員實現了就地就近就業。
同樣的事情,在遼寧鐵嶺經營果園的永強也深有感受。經營果園的他從2018年開始接觸短視頻,如今已經有100萬粉絲。
永強告訴商業數據派,現在他們果園的農產品80%都是在線上賣掉的。“我們剛開始做果園的時候產量不高,主要做的是采摘、微商,再加上一些公司團購,基本上就能賣完。”
“后來果園的產量一年比一年高,之前的銷售方式不行了,這才做的視頻。現在我們的農產品都供不應求,一千畝的果園,不到兩個月就銷完了。”
現在永強果園里,整個直播團隊連主播、售后、打包一起有15人左右。如果算上整個果園的工作,更帶動了周邊村鎮七八十個剩余勞動力。
在永強看來,雖然直播帶貨已經火了許多年了,但最近幾年才興起的農產品直播才是對老百姓生活改變最大的。“以前直播賣的服裝、化妝品、日用品多少都有自己的渠道,但老百姓自己園子里種出來的東西真的沒有渠道,賣不出去就只有爛在地里。”
所以永強現在除了給自己果園帶貨之外,也會專門抽出時間幫周邊的農戶,企業做一些特色產品的銷售。“一方面是能帶動周邊農產品的銷售,另一方面也能讓自己的粉絲有新鮮的購物體驗。”
永強說,以前農民種的東西只能運到集市上,辛苦種地的人賺不了幾個錢,別人轉手放到超市里,就能賣8塊錢一斤。現在有了自媒體平臺,自己打包、自己發貨、直接送到消費者手中,這是對老百姓幫助最大的。
一個農民可能只要有5000粉絲,他就能把自家地里的地瓜賣掉;有了一萬粉絲,他就能把自己家園子里的玉米賣掉。永強說,這不僅僅是增加收入,更重要的是讓老百姓多了一條出路。
“現在賣東西也方便了,以前寄快遞得送到鎮上去,有些單量小的主播,跑一趟鎮上也不容易。現在我們這里做直播的人多了,2019年的時候,快遞公司就已經開始像班車一樣,每天固定時間來上門攬收了。”
據淘寶直播數據顯示,2021年9月,淘寶直播平臺累計已有11萬農民主播,開播超過230萬場,通過直播帶動農產品銷售超過50億元。
快手在今年1月底也發布了《2021快手三農生態報告》,數據顯示,現在快手平臺上平均每2.2秒就有一場三農直播。2021年1月到10月,快手農產品訂單已經超過4.2億個,農產品銷售額同比增長88%。
在直播帶貨的攪動下,如今的農村有了經濟基礎,田園也開始有了牧歌。
出名要趁早,貨源得找好
“其實現在回老家搞點養殖,種點地,拍拍短視頻,做做直播也挺好的。”
在張同學火了之后,格子間的白領們聊天時,不時會半開玩笑地這樣說。
想著自己在互聯網行業工作多年,比村里那些半路出家的人擁有更專業的運營、策劃經驗,既然那些初中畢業的同學都能年入千萬,那自己帶著城里的“先進技術”回去,必然也能實現“降維打擊”。
但這里面其實存在一個很大的誤區,就是我們會很容易看到別人獲得的成功,卻忽視人家成功背后的資本、機遇和努力。
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前段時間火遍全網的張同學。
剛剛出圈時,人們認為他的爆紅只是運氣,但后來卻發現他的每一個鏡頭都有專業的設計。再后來,人們又發現,原來張同學也不是簡單的農民,而是吉林藝術學院導演系的研究生,在運營“張同學”這個賬號之前,就已經在短視頻上做過多次嘗試。
更重要的是,條條百萬+點贊的視頻背后,是抖音對農業這條業務線的重點扶持。大勢在前,真的可以乘風破浪。
同樣的規律,也適用于如今已經成名的這些農業博主,因為他們每一個人的成功都絕對不是偶然。
比如,出名要趁早。
做直播首先就得有流量,而每個平臺的流量窗口期都有限。
直播電商在2018年開始萌芽,在疫情的助推下于2020年開始爆發式增長,農產品直播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始快速發展。
但無論是賣海鮮的貝樂哥,還是在鐵嶺種蘋果的永強,他們都是從2018年就已經快手平臺上直播帶貨。這個時間點,無論全品類的直播電商,還是農產品直播,都是當之無愧的先行者。
在快手擁有180多萬粉絲的茶葉主播茶農丹丹和貝樂哥在和商業數據派的交流中也都提到,當時平臺給的流量比較多。他們剛開始做農產品直播的時候,快手還沒有小黃車。
踩中了行業的第一波紅利,自然該賺到第一桶、甚至最多的一桶金。但如今,貝樂哥和茶葉主播茶農丹丹卻多次提到,現在環境變了,平臺的流量扶持已經開始減少了。
去年12月底開始嘗試直播電商的90后譚擎天告訴我們,直播30多天以來,他每天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短視頻上,拍段子、每天直播兩三個小時,每次直播還要買上兩三百的流量,但最終都沒什么結果,一場直播二三十個人,能賣出一兩單就算不錯了,現在不僅沒賺錢,反而還虧了不少。
譚擎天的直播間《小譚農場》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張同學。
除了錯過流量紅利,許多人也嚴重低估了做直播電商的投入。遠的不說,僅僅是在直播帶貨上初做嘗試的譚擎天,每個月僅在平臺購買流量上的投入就接近一萬塊。
但這樣的數字在真正的玩家面前卻不值一提。
永強告訴商業數據派,他的賬號從0到1做起來,花了半年的時間拍視頻,積累粉絲。現在每年光是在視頻上的投入就至少有20萬元。
有了粉絲之后,為了讓粉絲信任自己的產品,他堅持了兩個月每天直播1~2個小時,邊聊天,邊上福利。
“第一次直播賣的就是蘋果,5塊錢一箱,一箱5斤,全國包郵。第一次就賣了2000箱,這是賠錢的,目的是讓粉絲通過產品了解我,所以前期大概有2萬多箱蘋果,都是這個價格賣出去的,如果按凈貨估算的話,大概二三十萬左右的樣子。”
茶葉主播茶農丹丹也告訴我們,他開始直播的時候,也會通過連麥、打榜等方式來漲粉,在賬號上的資金、精力上投入并不少。
除了流量紅利退去,需要更多流量成本之外,隨著越來越多的主播涌入農產品直播,行業的競爭也開始變得愈發激烈。
茶葉主播茶農丹丹說,直播就是要賣得便宜,現在做直播的人越來越多,利潤也越來越低。
價格競爭的殘酷,在譚擎天的直播間也能發現一些端倪。作為鴨蛋養殖戶,本該最具有價格優勢的譚擎天,每30枚的價格在44元左右,但在淘寶、拼多多、美團等平臺上,同樣數量的鴨蛋價格卻在29~35元左右。
譚擎天說,價格降不下來,是因為直播初期量比較小,快遞費、包裝成本、流量成本要占掉整個產品的一大部分。
而競爭愈激烈,貨源優勢也就愈發重要,特別是在拼殺價格的直播電商里面。
但這種貨源里面也其實也有許多彎彎繞繞。
比如永強,自己做果園種植,本身就是貨品源頭。再比如做海鮮的貝樂哥,他在港口城市能做到海鮮貨源充足,人貨兩熟,離不開從他爺爺開始就已經在連云港做起了和海鮮批發生意,如今貝樂哥已經是家族生意傳承的第三代了。
除此之外,像茶農丹丹所在的安溪被稱為“中國茶都”,是烏龍茶之鄉和鐵觀音的發源地,在這里不僅是他們家幾代人種茶賣茶,甚至整個縣都是如此。
而即便是剛剛開始嘗試直播電商的譚擎天,也是從他父親開始就做著鴨蛋養殖的生意,即使在被稱為“中國鴨蛋之鄉”的河南柘城,也是一個大型的養殖中心。
顯然這些背景,都將給他們做直播帶貨提供不可忽視的助力。
不難發現,對于農業直播而言,不僅平臺紅利在逐步變小,而且各方面的資源配備,成本投入都并不簡單。
下沉市場里,依然有金礦
站在農業數字化的大趨勢上,現在才是銷售端的剛剛開始。
在永強看來,直播電商和在線下開店的邏輯并無二致。以前在線下,不同的地段也有不同的房租,價格高的地方人流量大。轉到線上之后,店鋪成本沒有了,但流量就成了店鋪成本。投入多少錢,就獲得多少流量。
而直播電商比實體店好的一點是,有錢有有錢玩法,沒錢也有沒錢的玩法。永強認為,即使你沒有錢買流量,但只要你會做內容,認真做內容,仍然會有突圍的機會。
“現在老百姓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自信,所以需要更多的農業典范,感染他們。”永強說,“在農村這個地方,你教他們可能不會學,但只要你真的在上面賺到錢了,大家自然就會模仿。”
而且,雖然平臺的流量紅利期已經過了,但對比而言,在扶農助農、共同富裕的大背景,農村題材的內容,和農產品直播電商仍然是各大平臺扶持最大類目。
其中,快手在2022年就繼續推出“秋實計劃2022”、“耕耘計劃2022”、“快手農技專家計劃2022”等系列助力鄉村計劃。抖音也持續推出專注內容領域“新農人計劃”和專注電商領域的“富域計劃”等專項扶持。淘寶直播“村播計劃”負責人唐溢介紹,“我們建立了超過100所‘村播學院’,為農民主播提供從基礎設施支持、人才孵化培訓到地域品牌設計、直播帶貨產業規劃扶持、政策引導和資源協調方面的全方位支持。”
在國家層面,支持鄉村電商發展基礎設施建設也在被動不斷推進和完善。
其中像有助于農產品上行的冷鏈物流,國務院在去年12月底就印發了《“十四五”冷鏈物流發展規劃》,成為冷鏈物流行業第一個五年規劃。到2022年,城鄉冷鏈物流等基礎設施建設再次被列入2022年專項債券重點應用的九個方向之中。
在城鄉快遞方面,2020年4月,國家郵政局印發《快遞進村三年行動方案(2020-2022年)》,明確到2022年年底,符合條件的建制村基本實現“村村通快遞”。、
在此背景下,目前,菜鳥共配項目已經覆蓋了超過1000個縣城,形成超過30000個鄉村服務網點。位于云南柑橘第一縣的菜鳥上行物流中心,日產、運、銷當地農戶柑橘350噸,3萬單。京東快遞也在2021年11月表示,送貨范圍也覆蓋了全國幾乎所有的城鎮和鄉村,并在全國93%區縣、84%鄉鎮實現了當日達和次日達。
在宏觀數據層面,據農業農村部披露的數據顯示,2020年全國縣域農產品網絡零售額為7520.5億元,占農產品銷售總額的13.8%。對比來看,2020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39.2萬億元,其中全國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達9.76萬億元,占比24.89%。
這些都在說明,農產品直播,電商仍有巨大的發展空間。未來,隨著技術下沉,必將幫助農產品持續上行,讓更多好的農產品獲得更好的銷路,賣出更好的價格。
結語
在過去四十年的城市化進程里,人們總是想逃離農村,把進城生活當做榮耀,爭先恐后的跳出農門。
但隨著時代的發展,如今的農村已經換了一副新顏,并隨之迸發出許多新的機會。只是很多時候,身處城市的我們總是帶著刻板印象,或者不愿意正視農村的發展和改變。
實際上,如今在農村,在小縣城里,也有自己的美好,就如同春節檔電影《四海》宣傳短片中說的那段話一樣:
“我們結婚吧,就在小縣城,電動車哪里都能去,一碗面只要八塊錢,五六十萬的房子,七八萬的車,燈火通明不不重要,只要有一盞燈是為我而留,不是所有人都要出人頭地,能和喜歡的人度過一生,就已經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