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題:《苦難能隨電影一起下架嗎? | 老敏》
有人說,有些事,想不通,就別再去想。有些理,說不清,就別去再說。
電影《隱入煙塵》下架了,先是電影院線下架,后來又是全網下架。盡管不是禁播,但是卻給觀眾設置了不小的麻煩,最起碼網絡上搜索不到了。
截止目前,已經下架好長時間了,但是爭論仍然無休無止,而下架的理由似乎更是諱莫如深。
也真是應了那句臺詞:被風刮來刮去,麥子能說個啥?被飛過的麻雀啄食,麥子能說個啥?
從網絡上看,全網下架,支持者大體聲音是,《隱入塵煙》別有用心,污蔑了當今的小康社會,農村哪有那么苦,純粹是迎合國外敵對勢力的口味。否定了扶貧攻堅成果,詆毀偉大的祖國,夸大了農村人與人之間的冷漠,給國人抹了黑。反對者認為,那時候劇中的苦是真實存在的,電影反應的是2011年的農村,那時候像這樣苦的農村不在少數。而電影揭示人性的丑陋本身就是藝術的使命,無可厚非。
作為生在農村長在農村的我,支持第二個觀點,全網下架的方式扼殺一個藝術成果,實在是過于武斷和粗魯暴虐。
難道電影全網下架,苦難就結束了嗎?作為觀眾,不能決定影片的去留,但是,卻有話要說。
農村的苦只有農村人知道
農村的苦只有農村人知道,或者說只有農村人感同身受。
電影《隱入塵煙》反映的是2011年的事,主要是農村的個體勞動。有人拿出當年國家有關機械化的統計數據來否認電影里馬有鐵夫婦幾乎原始的生產方式,不由得讓人想起那個何不食肉糜的歷史笑料。統計數據沒有說百分百實現機械化,從理論上講,就說明在一些地方尚有原始的非機械化的耕作方式存在。我們村地處秦嶺北麓關中平原南部的塬區,就是現在夏收的時候依然是用原始的鐮刀割麥,用繩子把麥子捆起來,再用扁擔把麥子擔回曬麥場,然后碾打。前幾年,我也是我家夏收割麥擔麥碾打晾曬的主力。這是現實,不是杜撰。何談別有用心?何談否定扶貧成果?何談脫離實際,迎合國外敵對勢力的口味?
老話說得好,不經他人苦,莫評他人事。有些大V有些專家真應該到農村走一走看一看了,別高高在上異想天開了。難道電影下架了,苦難也一并消失了嗎?
人情冷漠不只是在農村
“看不起人窮,見不得人富”,這種心態充斥著鄰里鄉間。影片里塑造了許多人性冷漠的人物,可以說,把人情親情的冷漠演繹到了極致。不可否認,影片的確有夸大的成分。畢竟電影是藝術,《隱入塵煙》它不是紀實片。不否認他有瑕疵,農村蓋房,不可能沒有人幫忙。有人掉到水里了,不可能沒有人不呼救或者說圍觀。說難聽一點,就是有個小貓小狗掉到水里了,都會引起圍觀的。但是,話又說回來,電影既然是藝術,就應該允許其渲染,后期還可以技術處理,比如增加一些建房子時幫忙的場景和曹貴英掉到水里了有人呼救的場景,彌補失真的遺憾和尷尬。電視里網絡上我們經常可以看到見死不救的新聞,某些見死不救的行為甚至會被追究刑事責任。這就說明,冷漠已經不僅僅存在于人們的臆想當中了,而是現實當中存在的。
長期以來,農村的生產勞動大都是集體勞動,所以,人們的鄰里交往比城里人多一些,緊密一些。村民之間最起碼是熟識的,不像城里人居住了幾十年的鄰居,居然互不認識。我看過一篇小說,描寫的一個城里人,覺得和對門近在咫尺卻老死不相往來不合適,畢竟是對門嘛。可是他卻遲遲下不了決心去認識一下這個對門。于是在與對門打不打招呼這個事情上一直糾結了五年,終于有一天他看到對門有人搬家具,他想,借這個機會幫個忙打個招呼,認識一下也好。可是,等他表明心思說出許久的糾結的時候,對門告知他,他們收拾家具是準備搬離這里的。城里人鄰里交往的尷尬可見一斑,家住對門五年卻不認識,何談人情世故,雖然是對門,但和路人有何區別?
有理不一定理直氣壯
無論是電影里馬有鐵的默默付出,還是被壓榨,他都是默默忍受。有人說他怎么不理直氣壯的維護自己的權利和利益呢?
這是他的性格和社會現實決定的,由不了他。就像那麥子,雖然能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但是,它的命運不由它決定,誰收割?用啥收割?被鳥啄食或者被人食用或者作為籽種,它是沒有決定權的。
另一方面,也是周圍環境影響的結果,他也想反抗,只是外圍的環境不允許。就像電影下架一樣,由不了影片本身。
當然,能下架說明反對者的影響力絕對超過了支持者的影響力。“致敬隱入塵煙的樸素鄉村生活”,這是人民日報對這部電影的評價,但是,依然沒有阻止其下架的命運。其實,這已經與對錯無關了。前幾天我親眼目睹了一起追尾事故,追尾者一方盛氣凌人,把被追尾者說得啞口無言,不得不長嘆一聲,開車走人。
事情是這樣的,一輛正常行駛的出租車在路口減速,一輛電動車直接沖了上去,造成追尾事故。出租車后保險杠被撞破。倒地的年輕的電動車女司機起來后連連道歉,聲稱自己開車太快還走神。一個簡單的交通追尾事故,立馬吸引來了許多現場目擊者和圍觀者,很快這些人就產生了兩種看法:一種認為電動車過快,沒有保持安全距離,駕駛人員注意力不集中,未帶頭盔,應該負全責。一種認為出租車有保險,是強勢的一方,應該同情電動車,放棄索賠。正在雙方爭執該賠多少錢的時候,電動車女司機打電話叫來了親屬——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這個人的出現,立馬扭轉了現場了輿論導向。他先是責怪出租車停在路上,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在出租車司機再三強調其是正常行駛后,小伙子又責怪出租車不該行駛在電動車前面,而且態度堅定聲稱自己學過法律,知法懂法。他認為即使撞了也是白撞,沒有絲毫歉意。他的言論讓現場圍觀者和爭論雙方都感覺意外,甚至目瞪口呆。無奈之下,出租車司機只好選擇報警。也許是事故并不嚴重,也許是交警處警任務繁重,只是讓雙方先行協商,再無后續。出租車司機催促多次,等待了近兩個小時后,只能氣呼呼的開車離開了。圍觀者只能嘆息,有理者不一定理直氣壯。
這不由得讓我想起歷史上曾經記載過的孔子的學生與人爭辯一年有三季還是四季的故事——因為,再爭論已經沒有必要了。也許,出租車司機一走了之才是高明之處。
有人說,有些事,想不通,就別再去想。有些理,說不清,就別去再說。我覺得還是有一定的道理,電影下架了,畢竟不是禁播。如果真是高質量的藝術品,她仍然有滿血復活的機會。
作者簡介
老敏,本名胡群敏。陜西省渭南市華州區人。渭南市作協會員,陜西省人文地理攝影協會會員,攝影與文字作品散見各紙媒刊物和網絡平臺,偶有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