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預售票房冠軍《長空之王》突然宣布撤檔后,2022年的國慶檔只剩下了《萬里歸途》和《平凡英雄》兩部主旋律電影逐鹿。然而,截止2022年10月6日,同樣都是上映6日的新片,《萬里歸途》的票房一路高歌猛進斬獲了超過9億,占據了國慶檔總票房的60%,而排名第二的《平凡英雄》,僅獲得了1億多的票房,占據總票房的10%。
論卡斯陣容,《萬里歸途》有影帝和偶像二搭,《平凡英雄》則是好久不拍電影的李冰冰的回歸之作。論電影主題,一個講述大國外交的歷史,一個講述真實故事改編的小人物貢獻大愛心的故事,都是主旋律敘事體系中比較有吸引力部分。兩者看起來是旗鼓相當的競品,再加上從19年的《烈火英雄》開始,博納已經積累了3年拍攝主旋律電影的經驗,但是為什么一舉收獲國慶檔紅利的不是《平凡英雄》呢?
舍不了懸浮,只能丟了現實
《平凡英雄》的故事核心自然是感動的,原因在于電影改編自2021年4月30日新疆和田真實的“千里接力救助斷臂男孩”的事件。在電影這個主張虛構故事的敘事媒介中,偶發的非虛構創作永遠可以賺取關注和好感。就像很多觀眾總說,“本來覺得電影沒什么,直到看到了那句基于真實故事改編,瞬間覺得應該給五星。”
所以除了接力救援事件本體之外,電影對于某些支線人性的刻畫比較細膩。看得出來導演在用力接近現實。會打呼嚕的醫生具有人情味,在飛機上面對突發事件時,剛剛經歷過一次醫療事故的劉銳醫生的遲疑,和不愿意讓座的群眾,和下意識質疑劉醫生“剛才叫你怎么不來”的吃瓜群眾,都是對眾生相的描摹與刻畫,見微知著。
小男孩受傷一出戲,幾乎是全片中最讓人感到驚心動魄的一節,特寫、慢鏡頭,對于觀眾期待視野的合理把握,甚至可以看到一絲cult片的影子,能看得出來香港導演在“命題作文”大框架下的個人風格發揮。
與此同時,整部電影的節奏也比較緊湊明快,電影開始前20分鐘就能埋好所有的故事線并進入“救援”正題,隨后一個個矛盾和一個個沖突次第推進,規整有序。但是很可惜,與現實的感動比起來,《平凡英雄》只能算是“有現實元素”。電影整體的敗筆,永遠是懸浮。
因為電影前期埋下的一切伏筆都得到了圓滿,比如小麥扮演的“樹”隨意亂動而導致代表胳膊的樹枝被碰掉,糾結的醫生,迷茫無助的實習空姐,一閃而過的叛逆藍發少年,甚至小恐龍,都必在電影后續的劇情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更不必說一飛機的人突然開始載歌載舞放聲歌唱的可能性,以及維吾爾族的人們在日常相互交流中也經常使用漢語而不是家鄉話的可能性。
與此同時,小麥在受傷后的反應,以及被“強行降智”的小麥母親,都讓電影陷入了“假”的囹圄之中。過于工整、公式化的電影構造,在每個重要節點都有太多的戲劇性巧合,使得整部電影缺少波瀾,同時也缺少了說服力和打動人心的意義。相比于電影中的故事渲染,結尾處受傷小男孩真正的影像片花,反而更能感動人心,讓人看到這是一個勇敢的孩子。
要素過多的重心失衡
除了懸浮,電影也面臨了重心失衡的問題。從平凡而偉大的小人物,到民族團結,到跨越一切隔閡的大愛,再到新疆美景和風土人情,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電影想說很多東西,但是除了主線之外幾乎所有都淺嘗輒止。
同時,電影的開頭與結尾都是載歌載舞的新疆美景,影響了電影整體的表意和劇情的緊湊性,尤其將電影的說教意味抬升到了頂峰,宛如《青年大學習》的加長版,沖散了電影本應展現的核心“人性的大愛”光輝,而將本應完整的敘事解構成了碎片。
同時,演員的表演也有所失衡,李冰冰、林永健和小男孩的表演是無可置疑的第一梯隊。戴口罩的背景設置使得李冰冰飾演的乘務長必須需要通過眼神傳達情感,而李冰冰也生動地將周燕的耐心、溫柔、負責的形象演繹出。
從最開始接到斷肢的惶恐,到快速地適應,甚至可以實現工作責任的傳承。可以說周燕這個角色的身上沒有需要爆發式表演的大開大合,大悲大喜,卻可以通過總是在流動的細膩情感打動觀眾。
同時,小男孩的表演也非常具有感染力。對于疼痛和絕望的演繹幾乎如現實經歷過一般,讓人天然地感受到揪心。但是小男孩哥哥的顏值很高,演繹卻十分生澀,有的片段甚至無法看到和弟弟間的情感交流,而是拿著劇本進行棒讀。
宣發手段的乏力
雖然國慶檔底盤更加龐大,然而說實話,《平凡英雄》并沒有搶占到最佳的上映先機。電影本來應該在今年五一檔上映,畢竟同質化的競爭較少,還能和電影的時空背景以及對平凡而偉大的勞動者的稱贊形成呼應。
如果借此掌握到國慶檔的票房密碼,《平凡英雄》也能穩穩吃到大基數的紅利,尤其是核心競爭對手的退出,讓博納更加堅信穩操了票房的密碼——畢竟更加閃亮的底牌《無名》還在躍躍欲試,所以沒有在宣發造勢上下功夫,期待賭一賭企業團建的包場“躺贏”。
但畢竟計劃趕不上變化,沒有“得”觀眾也自然不會得天下。在經歷了《中國醫生》和《中國機長》的高期待與平庸答卷的對沖之后,觀眾也不會再對命題作文式的主旋律作品傾注“盲買”的期待和勇氣,更何況,在無數同質化作品的相同賽道中,對于觀眾來說,“選擇誰”似乎是無關緊要的問題。
更何況,《平凡英雄》這個缺乏辨識度的標題完全模糊了電影的主題以及吸引人心的點,如果沒有細看介紹和卡司表,再加上十一檔這個特殊的時間節點,觀眾真的很容易將這部新片同上個世紀某些同樣主旋律題材的老電影混淆。
于是在這種情況下,觀眾選擇的依據變成了短視頻廣告、路演、口耳相傳、朋友和社交軟件的推薦,而不是主動的搜索、對比或深入的了解?;蛟S對于內容同質的主體來說,沒有可以第一眼驚艷的宏大敘事,沒有持續的發聲,終有一方將淹沒在沉默之中。
當然,比起“主旋律怎么拍才好看”,觀眾們更關心的話題,或許是那個電影寒冬之前,題材百花齊放的十一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