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部電影中,真正的暴力不是槍支,而是命運。
要看香港老電影,就絕不能錯過這部片子。
因為它是要顏值有顏值——周潤發、張國榮、鐘楚紅三人搭檔的黃金組合,此后30年再難一見。
就連曾江,也留下除黃老邪外,最為風流倜儻的影像。
要喜劇有喜劇——他們是通天大盜,卻也有小角色的真實、可愛:周潤發飾演的阿祖,粗糙、狂放、愛惡作劇;張國榮飾演的阿占,靦腆、有點自己的小心思;而鐘楚紅飾演的紅豆,則心里面偷偷愛著兩個人……
青春是可以揮霍的,當他們借著高腳杯反光,一邊跳著爵士一邊穿過紅外網;
當他們跳著“輪椅舞”氣定神閑地在拍賣行偷鑰匙;
“鐵三角”的魅力,只能讓人們一邊笑著一邊感嘆著青春的歡樂和激昂。
要深度有深度——一部喜劇的“黑幫片”,能看得人邊笑邊唏噓實在是觀者的幸福。然而讓我們記住這部電影的還有浪漫。
它的浪漫,不只因為周潤發、張國榮、鐘楚紅三人的絕美風采,而是影片給出的親情、友情和愛情的詮釋。
阿占問阿祖:
“我不明白問什么你對兄弟比你所愛的女人更好?”
阿祖道:
“我喜歡一朵花,不一定要把它摘下來。我喜歡風,難道叫風停下來嗎?我喜歡云,難道叫云飄下來抱緊我嗎?”
原來,30年前的香港電影已經教會我們什么是愛情。
這部電影曾承包了當年我對“神偷絕技”的極致想象。
阿祖和紅豆一邊敞篷跑車親吻,一邊超過運送名畫的廂式貨車。
名車、美女、飆車、激吻……這一幕著實香艷刺激,貨車上的英國佬吹起了口哨、降速“吃瓜”。
道路的盡頭,阿占的摩托飛躍地平線!在即將和貨車在路口相撞時,突然跳車,鉆出車底。
而那頭,阿祖和紅豆已到了貨車的尾部,跳上貨車,用特殊技能打開了鎖……
阿祖在車上切下畫,放入圓筒里,車底的阿占用電鉆出孔洞。阿祖一看表,笑著便把圓筒從孔洞送出……成功交接的二人互相致敬,瀟灑得嘞!
而出逃的阿祖并沒有爛俗地跳車,而是在貨車頂部打開滑翔傘,上演了一幕“空中飛人”。
在柴可夫斯基圓舞曲中,與阿占、紅豆匯合。
密室盜畫的環節,地面上有機關,阿祖先倒掛到吊燈上,提心吊膽地接了兩個掉下來的燈泡后,提醒阿占空翻上來。
“來!”“好!”
一個字的默契,阿祖就抱住了阿占的腿。
“哎呀!你怎么死重死重噠!”
“今天沒大便嘛?!?/p>
“我叫你上去你還下來?!?/p>
“用了吃奶的力了?!?/p>
“你別放屁啊?!?/p>
“安靜!”
二人倒掛著悠蕩到墻上取畫。
“行了,準備……”阿占的飛躍與阿祖松手同時進行,阿占帥氣降落,阿祖手里還捏著他的兩只臭皮鞋。
在《縱橫四海》里,這樣神乎其技的片段太多了,看得過癮!
好看的還有神顏。
1991年的周潤發35歲、張國榮34歲、鐘楚紅30歲(事實證明,演員在30-35歲才處于顏值巔峰)
1987年,鐘楚紅曾和周潤發合拍了《鬼新娘》和《秋天的童話》。
1991年是她留在影壇的最后一年,當年冬天與朱家鼎結婚。
三搭周潤發的珠聯璧合、告別影壇前最后的燃燒、女人最美的年齡,都成就了《縱橫四海》里紅姑令人驚艷的表演。
而1986年-1993年,是張國榮出品經典電影最多7年。
1986年,他第一次嘗試與吳宇森合作《英雄本色》,為后來的《縱橫四?!防锏暮献鞔蛳禄A
在這7年間,他的《倩女幽魂》《胭脂扣》《阿飛正傳》《霸王別姬》無一不名垂青史。
可以說,《縱橫四海》的拍攝,“哥哥”正從“漸入佳境”到“臻入化境”,所以他的表現十分穩定。
周潤發是三人當中年齡最大、最高產的演員,1991年他早就穩坐“天下第一帥”的寶座。
也只有這樣的“發哥”,才能演出阿祖的瀟灑——他即使坐著輪椅與鐘楚紅共舞,依然是全場最魅力四射的男人!
“老爸!”周潤發、張國榮對著曾江喊。
那時,他已殘廢,笑容中暗藏悲憤;他則站在后面,扶著輪椅,看不出悲喜;
他們面對曾江的樣子,看上去就像兩個被寵壞的富家公子,對有錢老爹既玩世不恭又不得不聽話。
然而,現實中,此刻卻是生殺予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兒子,畫呢?我知道你們乖?!?/p>
“是不是把畫給你,你就會放我們一條活路?”
“這畫是我的命,你們肯把畫給我,即是放我一條活路?!痹χΦ锚b獰。
“你真是仁慈,謝謝你給我們自由。”坐在輪椅上的阿祖雙手擺出拜謝的手勢。
這就是阿祖和阿占、紅豆從小到大處境——他們一直生活在恐嚇、威脅與虐待中。
他們是孤兒,從小被曾江飾演的黑幫頭子收養,長大后被培養成藝術品大盜。
對于三人來說,“偷”就是生存方式、立身之本,而且,在這樣一個黑幫頭目的“監護”下長大,他們早已學會了如何組團取暖、相互保護。
紅豆小一些,又是女生,受到兩兄弟的保護多一些。
她被罰沒飯吃,阿祖便把飯扒拉到塑料袋里,給紅豆裝飯,阿占給紅豆裝湯。
紅豆最早愛的人是阿祖,這從影片開頭中,阿祖肆無忌憚地親吻紅豆,便可以看得出來。
而且,三人執行任務時,也總是阿祖“飾演”紅豆的男朋友……
這大概是因為阿祖是三人當中“大哥哥”的角色,把“最小的妹妹”交給大哥哥保護,這是三人的共識。
但是后來在一次行動中,阿祖“戰亡”,阿占和紅豆結了婚。
與其說紅豆移情別戀、阿占占有了朋友的戀人,倒不如說,在阿祖缺席的時刻里,阿占代替阿祖成為了紅豆的守護者。
他們從小生活在一起,共同在生死邊緣掙扎,早就成為了家人。生存是他們的第一目的,而活著就要永遠在一起,更是信仰。
對阿占來說,紅豆心里是否有自己都不重要,他一定要成為那個守護人。
也正因為如此,當紅豆知道阿祖沒死去見他時,阿祖是灑脫的,紅豆也是釋懷的。
見到喜歡的女人突然出現在眼睛,阿祖內心估計也是驚濤駭浪。
他愣了一下轉過輪椅,背對著她,轉過身來時,卻已是放下的微笑。
紅豆也一樣,她嫁了二人中的一個便絕不會背叛。因為一旦背叛,三個人都會為愛受傷。
所以,她來見阿祖,竟然是讓他出手幫助阿占。
從這里可以看出,在紅豆心里,親情比愛情更重要,對阿祖來說也一樣。
當阿占問他為什么你對兄弟比對女人還好時,阿祖這樣說:“我喜歡一朵花,不一定要把它摘下來。我喜歡風,難道叫風停下來嗎?我喜歡云,難道叫云飄下來抱緊我嗎?”
因為阿祖要保護的,從來不只是紅豆一人,還有阿占。
既然還自己一個自由,便能成全三人,阿祖寧愿不去驚動紅豆的心,讓細膩的阿占去守護,自己永遠做二人的“大哥哥”。
在吳宇森的電影中,《縱橫四?!肥敲琅c力表現得最柔婉的一部,也是善與惡最分裂的一部。
這個善與惡的分裂,首先體現在三人的“人設”上。
命運讓三兄妹成為黑幫頭子的孩子,他們生活在暴力和犯罪當中(偷盜、黑幫、走私),但三人同時又認了警察(朱江飾)為干爹。
對他們三人來說,命中注定“善”與“惡”是要分裂的,并最終要作以抉擇的。他們想要善良、平安地活著,就必須在“惡”中走完這一遭!
在開頭,紅豆就說:
“做完這一次,我們就收山,找一個太平的地方,過平淡的生活……”。
可是,阿占和阿祖都沒有回答她,因為他們知道,現實沒那么簡單。
最終他們的獲勝,只能是以暴制暴!
從小到大,他們一直在被迫中使用暴力,暴力是最后的保護方式,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三人對此都心知肚明,正因為如此,他們在走向死亡之前,便要把每一天都過得很張揚恣意。
至今還記得,他們紅色法拉利在街上奔馳的樣子,快樂,太無憂,太燦爛!他們年輕的面容,如此美麗明亮,我卻禁不住流下淚來。
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到,與曾江做交易的一幕,他們雖預料到,曾江不會真給他們錢,必將和養父有一場惡戰,但他們并沒有先動手,這是三人之“義”。
是曾江拿到畫之后,先向著阿祖的雙腿開了槍,又毫不猶豫連開三槍,射向他的心臟!
夢已碎,心已冷。至此,兩兄弟才開始了真正的火拼。
整部影片中,他們一直在被迫使用暴力,給影片增加了悲劇的美感。
其實,在這部電影中,真正的暴力不是槍支,而是命運。
而美則是,三個孤兒在被命運捉弄之下,并未放棄信仰真愛,他們奢侈而不知天高地厚地追求人間至誠的親情、友情、愛情。
活著,是保護愛人的方式;守護,只因超越友情、愛情的親情信條!
小人物中能誕生偉大,于暴力血腥當中美也不會絕跡——這才是將《縱橫四海》稱之為“風華絕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