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播劇《大考》里,又慫又擺爛的“軟飯男”周美仁,想必如果不是由王驍來演繹,恐怕早就被罵上熱搜了。
44歲的演員王驍再一次憑借神演技得到了觀眾的認可。
然而王驍雖然有著千人千面的演技,但卻依舊沒怎么大火。
出道18年中,王驍都是飾演一些配角,神奇的是他只能靠著自己松弛自然的演技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如意》里的老五,《盛夏晚晴天》里的謝創,《白鹿原》里的白孝武,《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的司命星君,《漂亮的李慧珍》里的林浩,《因法之名》里的陳碩,《巡回檢查組》里的沈光順,《流金歲月》里的楊柯,《暴風眼》里的程雷,《功勛》里的陸杰,《穿越寒冬擁抱你》里的馬杰,《今生有你》里的孫志軍,《風起隴西》里的糜沖,《天才基本法》里的張叔平等等,都讓人眼前一亮。
事實證明,一個好演員也許會有爛劇,但幾乎沒有爛角色。
然而雖然只是僅僅才冒出了頭,他卻為此付出了將近20年的努力,對于一個星二代來說,未免顯得有些坎坷。
父親王群是舞臺劇導演,母親是著名曾與劉曉慶齊名的實力派演員王馥荔,然而這好像并沒有給他的演藝事業添磚加瓦。
王馥荔,代表作《紅樓夢》《日出》《金光大道》等,曾兩次獲得金鷹獎影后,兩次獲得百花獎最佳女配,一次獲得金雞獎最佳女配。
然而有著無限光環的王馥荔,并沒有讓王驍感覺到莫大的榮耀。
“王馥荔的兒子”在王驍開始記事的時候,就成為了一個偌大的枷鎖,甚至于是一個緊箍咒。
“因為她是我媽媽,所以一下子就讓我成為了一個關注點。”
因為母親是王馥荔,所以不允許學習差,不允許調皮搗蛋,常常被誤解受優待……
與其說是一種獎賞,不如說是一種束縛。
在班上,一群孩子犯錯誤的時候,王驍往往就被動成為了那個“出頭鳥”,成為了“典型”。
不管有錯沒錯,小王驍永遠是“被敲打”的那一個。
小孩子哪里會懂得大人間的彎彎繞繞,他只覺得委屈,也不懂得分析,還不跟父母說,默默忍受。
在中國這個集體社會,太突出是一種罪過,不管你有意還是無意。
這給小小年紀的他帶來了很大的生活阻礙,增添了很多麻煩。
王驍,越來越排斥母親的光環,那幾乎把他壓得喘不過氣。
在此后的一些需要全家出鏡的節目里,他都十分抗拒:
“我們同學說了,這是沾媽媽的光,我不沾。”
這種別扭一直從六七歲持續到二十多歲。
與之相對應的是,別扭的王驍一直與父母聚少離多。
而他也被迫早早學會了接受。
“作為一個演員的家屬,我只能配合這些東西。”
每次王馥荔一拿行李箱,他就知道她要離開了。
王驍沒有說要挽留,沒有撒潑打滾,嚎啕大哭,只是抱著她的大腿默默地流眼淚。
跟著姥姥長大的王驍成了一個留守兒童。
小時候的他總是盼望著,媽媽回家的那幾天他可以大病一場。
這樣,他就可以不用上學,可以多和媽媽多待幾天了。
這頭兒子牽掛,母親那頭其實也很不好受。
有一部戲,王馥荔扮演一個母親,一個飾演她孩子的小演員在戲里戲外都把她喊作媽媽。
一天拍戲結束了,王馥荔就給他說:
“孩子,快點回家吧,回家讓爸爸媽媽做點兒熱的吃的給你。”
誰知道小孩子可憐兮兮地說:
“媽媽,我爸爸媽媽都是工人,他們上班去了,我回家就自己一個人。”
她一聽,心疼壞了。
立馬跟他說:
“走,跟媽媽走。”
她帶他回了住處,讓他飽飽吃了一頓飯,還給他泡了一個熱水澡。
開始,她還是很高興地像媽媽一樣給他洗澡。
但洗著洗著,眼淚就不自覺地噼里啪啦往下掉。
孩子傻了,問:
“媽媽,你怎么了?”
王馥荔嘆氣:
“媽媽,家里也有個小弟弟,小弟弟生下來后,媽媽因為拍戲整天在外面,我在給你洗澡的時候就在想啊,我在給你洗澡,可是我給自己的親兒子,給你的小弟弟,都沒洗過幾次澡。”
雖然跟兒子一直處于分離的狀態,但是王馥荔一直在盡可能地去彌補兒子缺少的關懷。
有一年王驍的生日,在外拍戲的王馥荔答應了兒子給他帶上海的一家他很喜歡的巧克力蛋糕。
于是就跟開車的制片主任說好了,在回家的路上,順便在那兒停車,好買蛋糕。
但沒想到,到了那里不給停車:
“這個地方不好停車了。”
王馥荔急了:
“不行啊,你們答應我的,說好要給孩子買蛋糕的。”
同行的人安慰她說:
“哎呀,小孩子好騙。到時候就隨便買一個充數就好了。”
但是王馥荔不愿意,心里想著:
“孩子可不能騙。說好了在上海買就在上海買。”
于是,在車開慢下來要等紅燈的時候,想著一定不能讓兒子失望,她不假思索地就跳車了。
旁邊的人都嚇到了:
“王馥荔,你不要命了啊!”
但作為一個母親,那一刻,她啥都不管了。
也許是為了彌補對兒子缺少陪伴的缺憾,王馥荔的教育方針一直是“以寬容為主”: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有什么后果,什么丑話都給他說前頭,一切事情都需要在一個底線之上。”
有一回,王驍一邊耳朵足足打了三個耳釘,王馥荔發現了,也沒生氣。
她推心置腹地問他:
“你是同性戀嗎?”
王驍樂了,說:
“我真不是同性戀。”
王馥荔是一個開明的母親,只是確認的口吻,不是暴躁的語氣。
父母對王驍的唯一要求就是,要講實話,不要欺騙爸媽。
“三個人一起扛著,總比你一個人扛著要輕一點。”
兩口子想著,不能強迫孩子,越強迫就越有逆反心理。
然而,王驍還是成為了一個叛逆的孩子。
高中的時候,王驍學習一落千丈,抽煙喝酒,翻墻剃頭,打耳釘,偏要跟“乖巧”作斗爭。
那個時候,他爸爸都說:
“你怎么像狗一樣啊。”
小時候,被“王馥荔的兒子”這個名號一直壓著的王驍開始反叛了。
“你們老說我是王馥荔的兒子,不能干這個,不能干那個,我就偏要干出來給你們看看。”
那個時候,老是被欺負,還被姥姥教導:
“打不還口,罵不還手。”
王驍憋壞了,終于在青春期掙脫了束縛。
“你們逃課,我也要逃課,你們要抽煙喝酒,我也要抽煙喝酒,憑什么你能打我,我不能打你?”
漸漸地,“反著來”成為了王驍的生活常態,甚至是思維慣性。
那是王驍最放松,自由,快樂,可以充分做自己的時候。
孩子開心了,母親就得遭罪了。
王馥荔常常被叫去見老師,在家長的圍觀下,被老師一通訓斥。
她不再是人前人后的風光模樣,而是成為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母親。
默默擔下了所有的指責。
回到家,盡管心里委屈,她也沒有呵斥孩子。
王馥荔只是覺得自己教子無方,沒打孩子,而是打了自己,待自己平復好情緒,才開始心平氣和教育孩子。
但是呢,孩子嘛,就是這樣。
當下也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總會說:
“媽,我又給你丟人現眼了。”
好只是暫時的,過些日子又忘了,又來了,還得繼續教育。
少年總是這樣的,深知錯誤,但就是欠缺自制力,對正確道路的認識不足,往往不能做到改過自新。
青春期的教育難就難在這里。
對于父母,對于孩子,都是一個必需的過程。
眼看王驍學習是沒救了,于是王馥荔把他送去國外留學了。
兩年待在俄羅斯,六年待在加拿大,主修三維動畫,后來還獲得了工商管理的碩士學位。
一個人在異國打拼,不僅要克服學習的壓力,還得要耐得住寂寞。
這段時間里,他給人打工,不僅干過餐館,打掃過衛生,還在玻璃廠扛過玻璃。
王馥荔沒有跟他說:
“孩子,你回來吧。”
而是鼓勵他,要繼續努力。
“這對他一生都是一個很好的經歷。”
留學幾個月后,母親第一次去看望他,在分別的時候,他說:
“媽,我有一事,你幫我一忙?”
王馥荔說:
“什么?”
“那個,以后你就別來看我了。”
王馥荔沉默了很久,問:
“為什么?”
王驍說:
“媽,你別誤會,您能來看我,我非常高興,但是我這前幾個月所做的任何努力,那種去面對寂寞,或者說那種享受孤獨的努力,全部白費,全破功了,您一走,我又得花兩個月的時間去重新建立這種心理上的防線,這太難了。這幾天,我開心了,你走后,我沒辦法了。”
從此之后,王馥荔再也沒有來看過他,即使在加拿大有演出也要避著他。
她又難過又欣慰:
“這孩子,懂事兒了。”
后來,王驍開始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但是不久后,他決定辭去工作。
他想聽從自己的心意,去為自己的夢想打拼。
王驍打電話給父母:
“我有點事兒想跟你們談。”
“什么事,說吧。”
“我辭職了。”
王馥荔很淡定:
“哦,辭職了,你是要跳槽嗎?去哪個公司啊?”
“沒有,我搞表演去,我要當演員了。”
王馥荔毫不猶豫:
“什么,不可能!”
一直以來,王馥荔對王驍想當演員的態度就是反對: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就不能當演員。”
作為一個母親,作為一個早年間吃了不少苦才熬出頭的演員,王馥荔不想讓孩子再受這份苦。
“這不是正常人能吃的苦,該吃飯的時候不能吃飯,該睡覺的時候不能睡覺,對年輕的演員更不能照顧,更要吃苦。”
她只想讓王驍找一份好工作,安穩度日。
這件事,王馥荔足足反對了二十幾年。
4歲的時候,有一個兒童劇團看上了王驍,但是王馥荔偷偷地否決掉了。
可憐那頭王驍都把劇本拿回家了,滿懷期待的他一下子就難受了。
一直以來,王驍就有著當演員的夢想。
十來歲的時候,閑著無聊,就自己看電視,一邊看,一邊演著,樂此不疲。
他常常跟母親說:
“我想演戲!”
然而總被母親以學習來搪塞:
“好好學習。你干什么,你都需要有文化。”
王驍覺得這太過分了,全家都能演,為什么自己不能演,他實在想不通。
二十幾歲的時候,他還是沒有放棄。
每年都鍥而不舍地向媽媽索要表演機會:
“媽,你給我弄一個角色吧,有詞兒沒詞兒無所謂,占個位置就行了,能露臉也行。”
王馥荔都不理不睬。
直到有一回,她實在拗不過,給他要了一個貼身侍衛的角色。
雖然只有一句詞,但是王驍特別高興。
但是母親看不得啊,生怕他有癮了,于是馬上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人家說你胖了。要想干這行,不能這么胖,你看特型演員,也不差你這一個。你才20歲,你要想入這一行,干這一行,你要這么胖,你怎么演戲呀,到了三十多,你這么發展下去,都沒你這么大的戲服。”
本意是緩兵之計,敲打敲打他,讓他起畏難心理。
但沒想到王驍卻起勁兒了:
“要減下一二十斤,就能入行了,是這意思嗎?”
于是回了學校,他就開始了自己的減肥計劃。
半年多,他硬是瘦了四十斤。
他對自己有多狠呢,第一個月,每天就吃一頓飯,后面六個月,每天就吃蘇打餅干,喝礦泉水和一把花生。
減肥成功的王驍立馬向母親炫耀,但是沒想到王馥荔卻哭了。
王驍納悶了:
“你哭什么呀?”
王馥荔只回了五個字:
“是我害了你。”
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戲言,王驍對自己狠心至此,作為一個母親,她又心疼又自責。
但是,這確實讓她看到了王驍的決心。
所以后面王驍想辭職追夢的時候,雖然她嘴上說反對,但是還是給了他三年的時間去打拼。
26歲的王驍繞了一大圈后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夢想:
“我一定要做,這是我的一個夢想,我一定要圓這個夢。如果不做的話,那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他對王馥荔說:
“媽,你放心,我沒想當明星,我沒想干嘛去。我不是說要像那樣光鮮亮麗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我就想當演員,就當一個演員。我想以此作為我的職業。”
轉行之初,王驍不愿意借助母親的影響力,選擇把自己的背景抹得一干二凈。
還“口出狂言”:
“甭管我,別給我走關系,找什么朋友,不需要,我自己來。”
他想平淌演藝圈。
沒有路子的他,最開始就是到處跟人接小廣告,去露露臉。
但是王驍沒有受過專業的表演訓練,所以老是找不準機位,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就頻繁被導演罵。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他以前的想象是多么不切實際。
盡管他做了強烈的遇到各種阻礙的思想準備,但是到了真正發生的那一刻,所有的準備都沒用了。
但是還好,他也當過一段時間的社畜,臉皮厚挨罵是家常便飯,他馬上賠起了笑臉:
“導演,真對不住,真不會演,剛來,不懂。”
王驍迅速調整起了自己心里的壓力,最后完成了拍攝。
成片出來的時候,王驍還看了半天,雖然只有半秒的小回頭,他還是樂不可支:
“誒,真過癮啊。”
剛開始的幾年里,跑龍套的王驍過得是艱難而又茫然。
非科班出生的他只能在實踐的過程、拍攝的過程去學習記住知識,積累經驗。
而為了要記住,他給自己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專注”。
但凡走點神兒,在片場玩笑開大了,情緒完全不在了,提前的準備工作沒做好,這都不利于保持專注。
一路就這么摸爬滾打,門路也慢慢摸索出來了。
雖然“王馥荔兒子”的標簽依然還在,但是他已經不會那么排斥了。
時常有劇組的電話打給王驍,但是每次都讓他白高興一場,因為那不是來找他演戲的,而是找他要母親的電話號碼的。
現在的他可以坦然接受“王馥荔的兒子”這個標簽,甚至可以撕掉這個標簽。
不可否認的是,無論他愿不愿意,接不接受,母親王馥荔還是給他做一個演員帶來了許多的好處。
學習資源,人脈資源,都是成為一個好演員所需要的。
所幸的是,王驍承接住了這些:
“不管什么星二代,富二代,在攝影機面前,還是得自己演,不能父母幫演,演得好是自己的,演得不好也得自己擔著。”
在演技不斷精進的時候,王驍依然保持謙遜好學。
當他覺得自己這個戲演得還行的時候,往往回頭一看旁邊那人演的,覺得望塵莫及的時候,剛才的一點喜悅,就啥都不是,連灰都沒了。
他說:
“這是好事兒。”
這能讓王驍一直有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意識。
在星二代里,有著長相不突出的劣勢,王驍還是憑借著松弛自然的演技在演藝圈立住了腳跟,甚至有望達到星二代里的演技天花板,這與天賦、謙遜、努力、資源都息息相關。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人生的必修課,王驍的就是做演員。
沒有一個完美的教育方式,都有得有失,但是愛與尊重永遠不會錯。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個不斷地撕標簽和貼標簽的過程,撕掉不喜歡的,別人強加的,貼上自己喜歡的,自己想要的。
王驍就撕掉了“王馥荔兒子”的標簽,而貼上了“演員王驍”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