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個男人越是被人嫌棄,就越要默默無聞地做出點成績給別人看。
而張譯,就有點這方面的意思。
1992年,14歲的張譯正在讀初二,有一天他被老師點名在班里朗誦課文,并贏得了滿堂喝彩,老師還鼓勵他將來報考廣播學院,做一名播音主持人。
那時的張譯,還不是這個“譯”,而是毅力的“毅”,這是他有生以來受到老師和同學肯定印象最為深刻的一次。
從那以后,張譯便開始一心要報考廣播學院,立志自己將來能成為像羅京那樣的新聞播音員。
為了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那時的張譯,每天都會坐在電視機前,模仿播音員的聲音,踏實地付出著。
可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高考那年他卻落榜了,而落榜的理由不是他成績不過關,而是因為錄取名額少,被一少數民族同學加分擠掉了。
落榜后,父母苦口婆心地勸他再復讀一年,但張譯卻搖搖頭說:“不考了,被惡心到了。”
父母拗不過他,最終由他去了,但到了開學季,看著同學一個個地去了外地上大學,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隨后,在父親的周轉下,張譯去了哈爾濱話劇團,做了一名話劇演員,從此開始在藝術圈里摸爬滾打。
一開始,張譯對話劇一點興趣也沒有,內心里依然對播音員念念不忘,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有點自甘墮落,抽煙喝酒打架樣樣“精通”。
直到有一次他參與了話劇《地質師》的演出,他才對表演產生了興趣,并對做演員有了強烈的愿望。
但有人告訴他,哈爾濱話劇團只是個小廟,很難在這個地方有較大的出息,要想成為真正的演員,就要去考北京電影學院。
張譯信了,于是在19歲那年,告別了父母,一個人天真地去了北京,開始追尋自己的夢想。
但,夢想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
到了北京以后,張譯像大多數“北漂”一樣,寄住在環境潮濕的地下室里,隨后抱著希望和熱情去報考北京電影學院,結果被拒了。
北電不要,那咱就去解放軍藝術學院,但體檢時又因營養不良再一次被刷了下來。
不死心的張譯,沒敢停下腳步又去報考了中戲,但中戲的考官建議他去考導演系或者做戲文方面的工作。
對于做演員,中戲的老師對他只能呵呵了,接連被拒之門外的張譯,此時突然想到了初中時期的夢想,于是就跑到廣院的校園里逛了一圈,也算是圓了做播音主持的夢想。
二、
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1998年,張譯在朋友的介紹下報考了北京戰友話劇團,張譯在考試的時候發揮都不錯,但卻一直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
張譯有點好奇,于是就給話劇團里打了個電話,可得到的答復是:“還有兩個自費名額,你愿意來就來吧。”
張譯不服氣,于是就打破砂鍋問到底讓給個自己失敗的理由,人家那邊也毫不客氣地說:“你就是聲音不錯,其他方面還差點意思。”
沒辦法,張譯只好接受現實,拿著高昂的學費,自費去了北京戰友話劇團,成了一名話劇演員。
相比于團里的其他同學,張譯活得真是憋屈,人家不但不用掏學費,還每個月有津貼,并且還發衣服等生活用品。
而張譯不但沒有這些,而且他的生活等物品也得自掏腰包去買,因為這些,剛進話劇團的張譯一度感覺到很自卑。
整天悶悶不樂不說,還寡言少語,很少和劇團里的人走動,并且人家還嫌棄他長得丑,說他長了一張“驢臉”。
不過正是這張“驢臉”,卻讓他成了班里面最幸福的男人,因為班里的一位美女看上了他,并和他談起了戀愛。
她是張譯的初戀,但卻遭到了女孩父母的嫌棄,并嘲笑張譯說:“你根本不適合做演員,因為你的臉像被人一屁股坐過,只適合當大隊會計。”
而事實上,張譯在話劇團的窘況,也的確被他未來的丈母娘說中了,在話劇團的幾年時間里,身邊的戰友都陸續上臺演出了,唯獨張譯還干著雜活。
張譯心里很不甘,但不善言辭的他,又不敢公開表達出來,只好裝作無所謂,但內心卻失落得無處安放。
機緣巧合下,張譯和團里的領導坐在了一起喝大酒,身為東北人的張譯,喝酒很海量,沒幾下就把領導灌得暈乎乎的。
領導一高興,在酒桌上就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張譯啊,不是我不讓你上臺演出,主要是你這個長相,根本不適合做演員,你演戲就是個死。”
此話一出,年輕氣盛的張譯頓時就蔫了,心里特別地難過,對他來講,這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直接干翻了他繼續做演員的信心。
后來,張譯似乎也死心了,于是開始往編劇上轉,每天熬夜寫劇本,改了寫,寫完再改,還拉著肖劍演小品。
但等到老師檢驗時,老師卻說:“音效還不錯,小品結構一般,但你倆的表演很差。”
又是一番言語打擊,但張譯依然不死心。
1999年,團里排話劇《突圍》,領導可憐他,給他安排了一個連臺詞都沒有的小角色,毫無存在感可言。
此后的幾年時間里,張譯利用空余時間就去北京的各大劇組跑龍套,哪怕是演死人,他也愿意抓住機會去嘗試。
但即便這樣,張譯依然因為長相問題沒能得到太多的演出機會,為了能在話劇團待下去,張譯成了團里的一塊磚,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
場務,文秘,打雜,搬道具等雜活,張譯都愿意干,但這些并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好運。
三、
2004年,26歲的張譯因為被女友的父母瞧不起,最終他倆被迫分手,但遺憾的是,女友在一次出行時,發生了慘烈的車禍,成了植物人。
張譯得知后,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去看他,并喊著自己的名字試圖叫醒昏睡中的初戀女友,但奇跡并沒有發生。
十年后,初戀女友離世,而正身在國外拍戲的張譯,很傷心地表示沒能參加她的葬禮實在是很遺憾。
也是這年,團里要排練話劇《愛爾納.突擊》,又名《士兵突擊》,而張譯有幸成了該劇的替補演員。
那幾天,張譯一邊做場記,一邊盼著哪個演員會有個頭疼感冒發燒啥的,但即使他把每個人的臺詞都背得滾瓜爛熟了,也沒能等到有人發燒的突發狀況。
不僅如此,他還私下里趁著無人的時候,偷偷地排練過,臺詞念一遍,走一遍,但結果依然令他很失望。
直到康洪雷的出現,張譯才算是尋到了屬于自己的伯樂,并迎來了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這年,康洪雷正在籌拍電視劇《民工》,別的角色都敲定了,但唯獨“郭振東”這個角色還沒有人選。
之所以沒人選并不是因為沒人,而是沒人愿意演,因為郭振東這個角色不僅黑丑、干癟,而且還土里土氣。
圈里面稍微有點名氣的男演員,都不看好這個角色,但張譯卻抓住了機會,并立刻向團里請了假,領導們卻對他充滿了懷疑。
到了劇組,康導很看好他,鼓勵他好好演,并讓其他演員好好地配合他,其中有一場十幾分鐘的戲,愣是拍了整個下午。
拍完后,張譯頓時就有了存在感、成就感和幸福感,當拍完他所有的戲份時,張譯情不自禁地抱著康導哭得像個孩子。
這種哭泣,不是不舍,而是一種被人重視的感激,隨后在康導的推薦下又去了《喬家大院》劇組,出演小結巴一角。
當年,這部戲的男一號是陳建斌,當他得知張譯出演這個角色時,頓時就跑到導演胡玫那里為他打抱不平:“看過《民工》嗎,你怎么讓他演這種角色?”
而胡玫卻說:“一個男演員,要是過了28歲還沒有出來,那就得洗洗睡了。”
但張譯卻不以為然,他愣是要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給看不上他的那些人看。
終于,他鼓足勇氣,再一次敲開了康洪雷導演的大門,出演了《士兵突擊》中的老班長史今一角。
四、
2006年,康洪雷在拍完《水滸傳》《激情燃燒的歲月》等熱播劇后,有了更大的野心,他想拍一部勵志的軍事題材電視劇《士兵突擊》。
于是他找來了段奕宏演袁朗、陳思誠演成才、張國強演高城,而對于男一號許三多的扮演者,卻給了傻根王寶強。
至于張譯,他曾向康洪雷寫了3000字的自薦信要出演許三多一角,但康導最終給了他老班長史今這個角色。
出演這個角色時,因為拍攝周期長,張譯不得不再一次向團里請假,但團里告訴他:“想拍戲可以,除非轉業。”
人生選擇題,二選一,要么走,要么留,張譯最終選擇了前者,但他的人生從此開始大不同。
拍攝他的戲份時,張譯已經完全投了進去,分不清是自己還是演戲,他甚至已經忘了這是在演戲。
他飾演的史今,有兩個鏡頭令觀眾印象深刻:
一個是他退役的那場戲,他是笑著接受退伍指令的,但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去天安門廣場溜達一圈。
為了滿足他的這個心愿,領導專門開著小車陪著他一起來逛,逛的時候,領導怕他憋得難受,往他嘴里塞了顆大白兔奶糖。
再多的苦都吃了,可偶爾吃到一點甜卻繃不住了,最終他倒在領導的懷里再一次哭得像個孩子。
而事實上,拍這場戲時,現實中的張譯也的確收到了部隊的退伍通知,這場哭戲也是他當兵九年來的真實情感流露。
尤其是許三多哭著趴在他行李上不讓他走,他精湛的演技再一次被體現得淋漓盡致,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相信這一幕看完,無不為之動容,哪怕你根本不知道劇情、也不知道他演了誰,但你絕對能共情他的心痛。
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鏡頭是他奄奄一息的時候:“把槍拿起來,三多,再也沒有人照顧你了,以后你真不能犯錯了。”
該片播出后,成了現象級般的經典電視劇,一夜之間爆紅于大江南北,而張譯靠著史今這個角色,也小火了一把。
隨后,康洪雷導演再一次給了他機會,讓他出演了《我的團長我的團》,飾演瘸腿的“小太爺”。
當年,為了演好這個角色,張譯沒少下苦功夫,整個半年的拍攝時間,張譯都以瘸子的姿勢在走路。
170多天,1450場戲,每場戲平均要拍十多遍,張譯都以瘸子的方式行走,最終在該片殺青時因用力不均,差點成了真正的瘸子。
付出總會有回報,最終張譯靠著這個邋里邋遢、窩窩囊囊的形象,迎來了自己的一次演技大爆發,直接成了封神之作。
從此以后,張譯似乎有如神助,化身身懷絕技的掃地僧,相繼拍攝了《生死線》《北京愛情故事》《辣媽正傳》《雞毛飛上天》等影視劇,名氣也是越來越大。
并且,他還成了“名導的收割機”,再也沒人再敢說他是“演戲就是個死”了。
五、
徐崢說:“他對表演的要求變態到極致,就是百分之一百的那種東西,這一點,我覺得我的意志力還做不到。”
張藝謀說:“他是個好演員,把戲交給他放心,他比導演還要透徹地去揣摩角色,下的功夫還大。”
吳京說:“有人把拍戲當成商業,有人把拍戲當成事業,有人把拍戲當成生命,而他就是最后一種。”
陳可辛更是在《親愛的》開機發布會前,找到了他,讓他演一個丟了孩子的暴發戶,最終正是這個暴發戶讓他斬獲了金雞獎的最佳男配。
2014年,賈科長找他拍《山河故人》,讓他演一個沒文化的煤老板,他二話不說就按照導演的要求化好妝。
并堅持練了一個多月的山西話,最終賈科長用山西方言評價他說:“張老板,能行。”
和殷桃合作拍攝電視劇《雞毛飛上天》時,他的敬業程度更是讓殷桃嘆服,并稱他是個“戲瘋子”。
殷桃甚至說,張譯為了塑造好一個完美的角色,他愿意去做任何的事情,比如發胖,減肥,變丑,受折磨等。
事實上,張譯也的確是殷桃所描述的那樣,在老謀子開拍《一秒鐘》前,他對張譯說:“我要看到你的顴骨。”
張譯二話不說,立馬就去執行,那段時間,他每天只吃一頓飯,每頓只吃一根黃瓜,最終在46天的時間里,暴瘦掉了20斤。
等到開機時,老謀子差點沒有認出來他,178的大個,站在秤上一稱,僅僅只有110斤。
除此之外,為了讓自己的形象更貼近角色,他還在大西北的烈日下暴曬自己,一曬就是數個小時。
更拼命的是,在拍那場大口吃面的戲時,他連拍了十幾場,吃了十幾碗面,最終吃了個胃痙攣,直接被抬進了醫院。
還有拍《紅海行動》時,有一場爆炸的戲,現場是真刀真槍地干,他為了保護隊友,結果自己被重重地摔倒,導致腳踝斷裂。
再一次,他被抬進了醫院,但此時他在《紅海行動》中的戲份還未拍完,為了不影響劇組的進度,張譯拒絕治療。
最終讓醫生給他架了幾根鋼棍,固定住小腿,坐著輪椅,忍著劇痛,繼續拍攝。
這份敬業的精神,最終在網上引起了一番熱議,很多網友說:“張譯離老藝術家這個稱號就差死了。”
還有拍攝《攀登者》時,張譯同樣很拼命,在零下十幾度的雪地里,他堅持赤腳拍攝,結果拍攝還未結束,腳就直接被凍傷了。
事實上,張譯拍戲不僅會拼命,還會很盡力地演繹好每一個角色,并且他還會花大量的時間去體驗角色的生活。
比如他拍《追兇者也》時,他會去監獄里體驗犯人的生活,觀察罪犯的生活習慣,揣摩他們的心態。
最終,他飾演的殺人犯,形神兼備,像極了一個犯人,尤其是那場吃面的戲,更是成了各大社交平臺剪輯的名場面。
后來這個鏡頭,還被請進了北京電影學院的教科書中,有時想想實在是一種諷刺,畢竟北電當年可是拒收過他。
六、
吃面場面經典,他和吳京在《金剛川》中的犧牲片段同樣經典。
片中,張譯是吳京手下的一位慫兵,慫到給個炮彈都扣扣搜搜的,結果氣得吳京直接用腳踹他的屁股。
但此后,吳京被炮彈擊中,按照一般演員的水平,通常情況下都會表現出大吼,或者沖過去抱著首長哭的演法。
可張譯卻不一樣,他先是吹響了他倆的暗號哨子。
等他看到首長的身體被炸成爛泥時,他一下子就震驚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張譯沒有流淚,但卻情不自禁地流了鼻涕。
這樣對戰友的痛苦表達方法,獨出心裁,別有深意。
等到決戰時刻,張譯突然間像一頭猛獸醒了過來,化身勇猛戰士,不再是一位慫兵,整個場面看得人驚心動魄,很是入戲。
如今,張譯主演的國慶主旋律電影《萬里歸途》正在熱映中,短短三天票房就突破了6億,片中有老戲骨李雪健的加盟,也有小鮮肉王俊凱,以及他的老搭檔殷桃等演員。
但這部電影最精彩的角色依然是張譯,他飾演的外交官,演技再一次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尤其是那個喝水的鏡頭,僅僅一個用嘴舔一滴水的動作,足以說明他的演技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這是劇本里沒有的,而是他獨自發明的,如此名場面,相信圈內的男演員中,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他這樣。
還有他“怕死”的那個鏡頭,那表情,那動作,以及身體的顫抖,簡直絕了。
如此高光的表現,票房怎能不大賣?張譯又怎能不大火?
不過當你回頭看他一路走來時,你會發現他走得并不容易,他曾有五年的時間里,愣是沒有一份像樣的工作。
那時的他,一個接一個地跑劇組送資料,結果一次又一次地被拒,有時甚至連一個群演的機會都混不上。
那種煎熬,整整五年時間的煎熬,內心的糾結、猶豫、彷徨,不用說你也能體會得到。
但最終他還是堅持下來了,并且從他目前的趨勢來看,他正向著中國最會演戲的男演員行列邁進。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目前市面上有張譯參演的劇,叫座叫好,而有他參演的電影,叫好又叫座。
張譯,真是越來越“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