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19日刊|總第2999期
今年的懸疑劇，是本格派的天下。
年初的《開端》，以時間循環為外殼，把男女主人公的推理破案過程嵌套其中。
三月的黑馬《獵罪圖鑒》和六月的《庭外·盲區》，則以獨特職業的屬性打開了本格推理劇的新思路。《重生之門》看似是對傳統刑偵劇的新編，實則把目光聚焦在偷盜案上，頗有日漫《怪盜基德》的味道。本格派推理懸疑曾在網劇興起階段，立下過“汗馬功勞”。當時，這類劇集憑借題材紅利，用高強度的邏輯推理和駭人的犯案手法，打破了電視劇的創作舒適區，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些強類型化的作品，還有著比肩歐美劇的視覺觀感，為網劇同時帶來了流量和口碑。
一批如今已成中流砥柱的演員，當年也正是借勢本格派懸疑劇的風口二次起飛。比如，《暗黑者》之于郭京飛，《心理罪》之于王龍正，《白夜追兇》之于潘粵明。只不過，隨著網劇審查尺度的收緊，本格派懸疑劇的“推理游戲”很快失去了拓展空間。再加上觀眾口味的流變，近幾年，以《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為代表的社會派懸疑劇占據了上風。到了今年，本格派懸疑劇的復興好似一場“輪回”。但若推敲其中的風格變化，又會發現此本格已遠非彼本格。本格派的調性轉軌懸疑劇不是網劇的專利。但在國產劇的發展路徑中，懸疑劇確實是在網生內容的賽道上形成規模的。2014年前后，初代本格派懸疑劇涌現。以80后、90初為主的視頻網站用戶，是這輪懸疑劇的目標用戶。他們求新求奇，了解舶來的推理文化，也對歐美日韓劇的視覺表達非常熟悉。
這就很好理解，為什么此輪懸疑劇大多改編自讀者龐大的本格推理小說，而非從真實案件取材。雷米的《心理罪》、周浩暉的《死亡通知單》、丁墨的《美人為餡》《他來了，請閉眼》等作品，都在這一階段被改編成了懸疑網劇。總體來說，初代懸疑劇用主角光環和驚悚暴力雙腳走路，“神”和“奇”是主要追求，無意兼容大量的社會表達。到了今年，《開端》《獵罪圖鑒》《庭外》等作品又把觀眾的注意力拉回到本格派。但不同于過去的暗黑、驚悚，這些作品反倒融入了不少治愈輕喜風格。
《獵罪圖鑒》里從頭到尾被催婚的杜城、《開端》里的二次元重度玩家盧·貓之使徒·哮喘征服者·被光選中的人·迪、《重生之門》里調侃笨賊的羅堅……他們身上都帶有調節劇集氣氛的“喜劇人”功能。嚴格來講，這幾部作品的創新點并不一致。《開端》在時間循環中推理，是泛科幻劇；《重生之門》的類型源頭是曾在好萊塢大行其道的偷盜片；《獵罪圖鑒》《庭外·盲區》都有點行業屬性，分別從畫像師、法官的視角講故事。
但這幾個不同方向的創新，在喜劇化和去光環兩點上，達成了一致。與《暗黑者》里智商167的羅飛和《心理罪》里的天才少年方木不同，如今本格派懸疑劇的主人公，破案不再如有神助。他們很少有一瞬間的頓悟，也沒有超強的人脈輔助，不僅被疑犯威脅，還被身邊的警察懷疑。這種前有狼后有虎的處境，為故事增添不少看點。《開端》里陷入循環的李詩情和肖鶴云，從像沒頭蒼蠅一般亂飛亂撞，到冷靜地搜尋線索、盤查疑犯，再到鎖定目標后被反殺、被追捕。他們不是在過關斬將，更像在“渡劫”。
《獵罪圖鑒》里沉著的沈翊，讓我們看到了畫像師的魅力。這個角色雖然自帶技能點，但這“奇技”并非超能力，而是有原型人物支撐。同時，沈翊的工作開展也遇到不少糟心事。他既有著不為人知的心理創傷，又不被搭檔杜城理解。在破案的過程中，沈翊也不斷被追殺、被威脅，幾次險些丟了性命。《庭外·盲區》的故事雖然短小精悍，但法官魯南也并不是開了金手指的人物。面對案件的撲朔迷離，他也會摸不到脈；面對嫌疑人的算計，他也會難以招架。案件雖然懸疑燒腦，但身為法官的魯南還是嚴格地在自己的司法權限內活動。
就算他有些破局的妙招，也不再是靠“嘴炮”化險為夷。他會周旋、灌酒，還會在線“搖人”臥底。這些做法比以往居高臨下指點江山的主角們，接地氣多了。諸如此類的情節在劇中并不少見，它們服務于劇集的輕喜劇調性，為觀感帶來調劑。活寶型的主角與以往站在云端的神探相比，也讓本格派懸疑劇變得更生動落地。懸疑劇的接力賽與其他類型相比，懸疑劇的發展有著從不斷流但起伏巨大的特點。自《暗黑者》《心理罪》帶動懸疑劇起飛以來，這個類型先后經過了2017年《白夜追兇》《無證之罪》和2020年《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兩個波峰。但每次波峰過去，緊跟而來的都是短則一到兩年，長則三到四年的波谷期。
之所以如此，原因大概有內外兩層。從內因來看，懸疑劇創作本就門檻高、難度大、開發周期長。一次類型突破后，想要復制成功有難度，想要尋到新的突破方向更有難度。從外因來看，懸疑劇的每次“破圈”式創新，都帶有沖擊題材邊界的意味。作為管理部門的重點盯防類型，一次“破圈”往往會引發監管層面的連鎖反應。如此內外力相合，便造成了懸疑劇的特殊發展曲線。不過，懸疑劇的波谷期并不意味著觀眾就沒有好的涉案劇看了。
恰恰相反，往往在懸疑劇發展的小年，傳統涉案、警匪劇都有突破之作。比如，2019年的《破冰行動》、2021年的《掃黑風暴》，以及今年的暑期檔黑馬《罰罪》。另外，懸疑作為元素對其他類型進行著持續滲透。比如，情感懸疑向的《江照黎明》《妻子的選擇》，古裝懸疑劇《御賜小仵作》《俠探簡不知》等。當代題材的本格派、社會派懸疑故事并不總能華麗“破圈”，但觀眾對涉案類型劇的熱情永不落幕。
從目前搜集到的待播劇信息來看，未來一到兩年，懸疑、警匪賽道的飽和度仍然很高。掃黑劇《狂飆》和刑偵劇《我是刑警》延續了戲骨加大制作的配置，有望進入國民劇陣列。呂行執導的《回來的女兒》、辛爽執導的《漫長的季節》，則是社會派懸疑的的種子選手。
本格派推理的作品同樣不容小覷，它們在腦洞上繼續破土，在風格上不斷求變。陳正道執導的懸疑科幻劇《仿生人間》，陳思誠監制的《唐人街探案2》，都是如此。回到今年，年初有本格派懸疑劇《獵罪圖鑒》的破局，年中有打黑刑偵劇《罰罪》的突圍，希望庫存充足的社會派推理能在下半年再出黑馬，給今年的懸疑劇收一個“豹尾”。【文/弈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