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在早就完了的內娛就是:
不想當影帝的歌手不是好偶像。
微博的認證上,不少人輕易就集滿了主持人、歌手、演員等一串頭銜。
但要真是宋丹丹上身,問出一句:你演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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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大概率說不出個“一二三”。
空有演員歌手的title,卻沒有拿得出手、叫得出名的作品,是如今魚龍混雜的娛樂圈的現狀。
然而,與之相對的是真正稱得上演員的人,卻淹沒在茫茫人海中。
你只記得那張臉,卻說不出名字。
不信,來看下面這幾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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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想不起來,再看下這張——
沒錯,這是不少人的童年回憶,“哮天犬”!
只是,這個出道二十年,堪稱“劇拋臉”的演員,本名卻幾乎無人知曉。
他也不在意,似乎只要有戲演,就沒什么好抱怨。
但她姐今天還是要說說他,說說這個演一條狗也能得影帝的演員——
陳創
“笨小孩”
說陳創一句“笨小孩”,似乎不足為過。
陳創的出廠設置,算不上什么好牌。
娛樂圈的“邊緣人物”陳創,出生于藝術世家,父親是一名戲曲演員,陳創也就從小遵從父親的意思,上了藝校。
但,在梨園這個對“手眼身法步”和身體要求極為嚴苛的行當,陳創極為不起眼。
論個子,他不夠高。
處在變聲期,嗓子也吊不起來。
后來對演戲產生了興趣,報考北京電影學院。
換了個行當,但陳創的“條件”沒變——
個子不高,身子干巴。
跟他一屆的考生有蔣勤勤、金巧巧、富大龍……
好在他從小上藝校,多少給陳創打下了一些底子,他愣是靠綜合能力,考了進去。
不過考的,是北京電影學院的專科。
成績一般,但誰知當時北電的老師夸下海口——
表現優異者可以在畢業之后破格錄取到本科。
陳創一聽這,精神了。
并因為這一句話努力了兩年。
每天最早起床練晨功——跑步、喊嗓、練臺詞,甚至拿了全勤獎。
在電影學院拿“全勤獎”是什么概念?
本校的老師同學都說,比拿創業獎賽都更難。
無論刮風下雨,大家都在想盡辦法逃課,陳創不僅提前到,還會變聲幫人答到。
其實本來優秀者可以轉入本科繼續學習,只是老師隨口一說,但一根筋的陳創卻當了真。
最后老師費盡心思爭取到了0.8個名額,給了全年級綜合排名第一的陳創。
但演員這個職業,學校里的成績最不能說明問題。
畢竟,市場不買賬,什么都白費。
這也是當時成績優異的陳創,面臨的尷尬局面。
而當時的同班同學大多都有了戲拍,還不是小角色。
金巧巧在《西游記》中演了孔雀公主。
蔣勤勤在《康熙微服私訪記》中已經是溫柔漂亮的女主演。
而陳創呢?連跑龍套的機會都沒有。
后來好不容易接到了一部,結果劇情的背景設定是清朝,得剃頭。
為了演戲,剃頭算什么?剃!
彼時陳創住在一個筒子樓里,冬天沒有暖氣。
睡覺時剃得光光的頭露在外面,冷得讓人扛不住,于是陳創便想了個“妙招”——戴著毛絨帽睡覺。
真是說來心酸又好笑。
好在,老天愛笨小孩。
身邊的人也能看見笨小孩的勤能補拙,拉他一把。
大三時,他曾得到機會飾演《危情時刻》中的一個配角。
而就是這部戲,讓陳創認識了他生命中的貴人——
張國立。
彼時陳創演戲還不成熟,但那股勁兒在,張國立見狀對陳創說:
“你比同齡人演得都好,只是還太年輕,還需要多經歷生活,磨練演技,十年后必定有你的一碗飯吃。”
后來張國立知道他沒戲拍,便經常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叫他去“吃盒飯”。
-暑假接活了嗎?
-沒呢
-那你暑假跟我混吧
一連4部《康熙微服私訪記》,張國立也都留心給了陳創一些角色。
雖然戲份不多,但角色個個不重樣。
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為陳創以后對各種小人物的表演奠定了基礎。
陳創自知機會來之不易,便無論大小角色都認真對待。
這份“認真”,讓跟他合作過的工作人員都看在了眼里,而陳創也因此有了不少“回頭客”。
有一次,陳創去探班張國立,碰到了相熟的化妝師。
對方一口叫住他,一臉認真地說“創!有個角色你特別合適!”
說的,便是《寶蓮燈》里的“嘯天犬”。
陳創一想挺好,接下了。
誰知道,《寶蓮燈》還沒拍完,活兒又來了。
陳創曾在《龍票》里演了一個很小的角色。但導演記住了這個小角色,就讓場記留了他的電話,還說有機會再推薦。
本以為只是客套,誰知道一推薦就是一票大的:
“《活著》要拍電視劇了,我覺得你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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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陳創拿到了他演藝生涯中最為重要的兩個角色。
一個讓他開始被觀眾熟知,一個讓他真正走進了“演員”的行列。
真演員
對于演員陳創來說,2004年是一個異常重要的年份。
在這一年,他同時拍攝了《寶蓮燈》和《福貴》。
陳創在其中下了不少功夫,坊間也因此有了那句:
“十年龍套無人識,一朝扮狗天下知。”
原因無他,陳創的確在“哮天犬”這個角色上下了不少功夫。
《寶蓮燈》拍攝期間正值三月,可嘯天犬的戲服就那一套單薄的黑色緊身衣。
下戲的時候還可以跟焦恩俊裹一件羽絨服,但一旦開拍,就只能一個人硬熬。
到了夏天,三四十度的高溫,這套衣服又有了新的麻煩。
衣服穿脫不方便,他擔心喝水多了上廁所,便滴水不進。
實在渴得不行了,就就用棉簽沾點水潤潤嘴唇。
外形上扮狗容易,但要在神態上像,則需要花費更多功夫。
為了抓準狗狗的神態細節,陳創特地買來一些吃的引誘小狗,以便近距離觀察。
然后再把觀察到的,狗狗的習性一點一點模仿過來——
比如,在食物面前會先輕輕嗅一下,鼻子一聳一聳;
比如,有人輕輕撫摸,就舒服到瞇起眼睛;
再比如,遇見陌生人時就身體緊繃著大叫。
當然其中的難度,光說可能感受不到。
《寶蓮燈》中,有一場二郎神和嘯天犬靈魂互換的戲,焦恩俊成了那個需要扮狗的人——
不是有意拉踩,但兩相對比之下,高下立見。
焦恩俊版的“哮天犬”,怎么說呢?
肢體動作有,但過大,且刻意。
比起保有動物習性的人形狗狗,更像村口腦子不太靈光的二傻子。
焦恩俊自己一場演下來也感慨:“人要演出狗的靈魂真的是很難。”
或許合作的導演,就是看重了陳創這股子肯下功夫的勁兒,才把《福貴》這部戲交到了陳創手里。
這當然是好事,陳創本人心里卻打起了鼓。
因為《福貴》的分量太重。
要知道,當時劇組在選角的時候,還考慮過姜文、王志文這種級別的演員,可惜他們與“福貴”的形象不符。
再加上之前電影版《活著》,有葛優版本珠玉在前。
一個此前一直跑龍套、演配角的人,突然擔此大任,壓力可想而知。
陳創說自己那時,連做夢都夢到開拍之后自己死活找不到機位,結果直接被嚇醒。
雖然心里打鼓,但陳創打的也不是退堂鼓。
既然找上門來了,他就決定認真演,全身心地將自己投入進去。
而這,也是始終貫穿陳創演員生涯的一大原則。
即便找上門來的戲約,只有一兩分鐘的戲份,卻需要花兩三個小時做妝發,他也肯去。
且一個人出發,一個人進組,甚至有時還穿著上個劇組的組服。
除了完成自己的戲份,陳創還會考慮到拍戲過程中畫面的調度和整體播出效果。
有一次跟年輕演員配合演一場大鬧飯桌的戲。
原本的設定里,年輕演員站在原地說完臺詞一動不動。
但陳創卻怎么都覺得如此下來,有點單調,于是便向導演建議:這場戲如果演員有個走動的來回調度,鏡頭更活更有看點。
而類似的情況,在陳創的演藝生涯中屢屢發生。
總結下來,演員陳創可謂是——
吃得了身體上的苦,耐得了精神上的煩。
干著演員的活,操著導演的心。
而就是這樣一位“戲癡”,在獲得影帝后的8年間,依然在底層摸爬滾打,飾演配角。
但他也不在意。
戲份有多少,角色卻無大小,只要有戲演就行。
對他來說,似乎一個出廠配置不高的“笨小孩”,始終生存在娛樂圈的邊緣地帶,演一些不被人在意的小人物,已經是老天偏愛。
小人物
出道二十年,陳創沒少幫忙串戲,也沒少幫忙打雜。
即便如此,陳創也樂在其中。
畢竟碰上優秀的劇組,即便打個醬油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有次他去幫人當執行導演,中途休息閑來無事便跟相熟的場記聊天。
聊藝術、聊喜歡導演庫布里克和德尼羅,可謂是相談甚歡。
后來,他又去《向陽理發館》串戲,戲只串了一天,但殺青后導演過來專程握手遞名片。
如果后續有繼續維護,故事的結局或許是另外一個。
那個和陳創聊藝術的場記,是后來拍出了《瘋狂的石頭》的寧浩。
而找他串戲的導演是尚敬,后來導出了《武林外傳》。
談起來有些可惜,但陳創自知不熟悉人情世故,也無法勉強自己。
很多人因為陳創的長相頗為滑稽,以為他是丑角、會搞笑。
說來也巧,陳創小時候跟父親學戲時,的確學的是工武丑,扮丑角,陳創也算有基礎。
他也一度通過聽相聲建立自己的幽默感,試圖推自己更加外放地走出去,最起碼不“浪費”自己的長相。
但最終還是選擇,在演戲時體驗生活,在生活中做回自己。
因為父親是戲曲演員,母親是老師,活躍在娛樂圈邊緣的陳創,始終保留了一種演員中少見的老派。
比如,每次進組,行頭里必有簫。
比如,劇組休息的時候,他總是自顧自地焚香、寫字,十天半個月閉門不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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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他的微博,最常發的就是寫字、作詩,時不時唱兩句戲曲。
河南暴雨兩日,他寫下「穿林打葉驚夢,覺起尤念豫中」。
袁隆平爺爺離世那一日,他「斷食一日以為祭」。
他清醒地知道演員的身份只是賦予角色以生命,下了戲,他只是普通人一個。
在劇組,總是一個人吃飯、睡覺,不怎么說話,身邊也沒有工作人員。
以前也有過一個助理。
但配上助理的原因說來心酸也好笑——
當時《福貴》中飾演他兒子的演員陳松正巧需要一份工作,陳創便把那個“兒子”帶在身邊,從助理培養成了導演。
如今他又變成了一個人。
一個人抱著椅子,背個包,拎個杯子。
有人要拿他當“腕兒”照顧,他就如臨大敵。
有時,有工作人員上前想幫他拿包,他趕忙搶過來:怎么能讓你做這個事情。
有人追著要幫他拿椅子,他嚇得在前面跑。
在他看來,大家在各自專業的領域各司其職就好,除此之外的部分沒必要。
他不爭不搶不計較。
就像初中的時候踢了兩三年足球,唯一進的球是因為他剛好站在球門前面誤打誤撞才踢了進去。
這樣的性格,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吃虧。
但陳創說,父親不在意他的角色大小,對他的表演,夸獎總比批評多。
因而他演了一輩子戲,但求一個對得起自己。
陳創也不是完全“不爭”。
《為了新中國前進》中,陳創混在一群人中間演一個解放兵,并沒有多余的戲份。
一個實拍鏡頭過來時,陳創故意給自己“加了戲”,這是導演沒有要求的。
但這也是導演需要的。最后鏡頭捕捉到這個表情,畫面定格在了陳創的臉上。
這是他的“分鏡必爭”。
即便是做小人物,他也要夾縫中求生存。
正是這股子勁兒,讓陳創成了娛樂圈的“黃金配角”,也讓他成了娛樂圈的“邊緣人物”。
有戲演,但不火。
陳創曾經在發表獲獎感言時說道,不敢說是陪著大家長大的,只希望用自己的表演和作品,陪著觀眾們慢慢變老。
所以,不用為陳創可惜。
讓陳創走陳創想走的路。
而我們只需要衷心地祝愿他,一直有戲可演,有詩可作,有書可讀。 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