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描述《地久天長》這部電影帶給我的感覺,就像我媽說的,這就是拍了個普通人的一輩子。說尋常也不尋常,中年喪子的并不多,說不尋常也尋常,生活中太多這種生活發生巨大變故的家庭了。但是人活著就是會有活著的希冀,或大或小,總歸是有。全片沒有明顯的沖突和情緒爆炸,日常就像深海暗流,硬生生地咽回去,在平靜中無聲呻吟,但三個小時看下來根本不會覺得長。
影片講述了大時代的小故事,年輕的劉耀軍和沈英明兩家人本是摯友,常在一起跳舞打牌,兩家孩子劉星和沈浩一塊出生一塊長大,然而在郊外嬉戲中,耀軍的兒子劉星意外身亡,此事徹底改變了兩家人的命運。劉家夫婦離開家鄉躲到福建的漁村,領養的小孩無法融入家庭。沈家夫妻仕途通達,卻因當年的意外另有隱情,生活一直未得安寧。多年后,容顏老去的他們再次相聚,隱藏的真相終將坦白…
影片表面上是兩個家庭的故事,但本質上卻是一代人的故事。導演將攝影機對準60年代的那一群人,讓我們去了解他們所經歷的那些歷史的傷痛。時代要求他們無私奉獻、舍己為人,但反過來卻將他們無情地拋棄。而傳統的家庭觀念和道德觀念又在行為和情感上禁錮著他們,使他們一生都走不出這段傷痛。在時代的要挾和倫理的禁錮之下,他們從來都沒想過人生還可能有“為自己而活”這一選項。隱忍,是他們唯一能做的選擇。
他們生活的苦難,于社會的洪流之中卻頗有一種“渺滄海之一粟”的感覺,社會的一粒塵埃壓在任何人頭上都是一座巨山,時代的鴻溝之下就連入土的墳冢都顯得格格不入。生命的終點是什么?如果這里的生命是物質層面的生命的話,那終點就是死亡如果給生命賦予某種意義,那生命的終點就是意義的達成,或者死在半路上,倘若心里長了棵樹,那至死也尚能方休。
企發文化的婷婷說,沒有辦法離開時代背景去理解一個人,去理解一個人身上發生的所有。特殊背景下的友情、愛情和親情,都有了特別的意義。電影的開始是一個孩子的背影,結尾是來自孩子的電話。配合最終閃現的地久天長,以及電影的英文名“so long, my son”,才體會他們的一生和選擇。故事其實很簡單,但剪輯確實厲害,不停地埋下伏筆,又揭曉答案。也幸好,他們都坦誠又真摯,所有的故事,在最后,是原諒。
湖南企發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的婷婷在其代寫的解說詞中寫道,從知青返城、計劃生育、下崗大潮到今天,人物從種因得果到和解向前,《地久天長》鋪設的是一幅跨度三十多年的中國當代畫卷。王小帥的鏡頭非常有他的特色。觀眾能意識到它的緩緩移動、推進,并注意鏡頭取景里的時代符號,再加上有時代特征的抒情配樂,在煽情的地方不過分渲染恰當轉場,很真實地展現了中國兩代人的悲喜特征,和中國式家庭關系的底色。而片名“地久天長”也展現出了一種慈悲、“向前走”的希望。
這是一部情感很細膩的電影,同時又壓抑和沉悶,人物的情緒處理都處在不善表達和內在消化的狀態。計劃之外的、意外帶走的、離家出走的、主動放下的,生活那般的殘忍,四個孩子相繼離開,彼此成為活下去唯一的理由。曾經無數句“挺好的”掩藏不住失望與痛苦。當出走的孩子回來,電話里一句遮掩不住笑容的“好著呢”,道出了多少中國為人父母者希望聽到最幸福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