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夏天,樂夏橫空出世,那個時候樂隊這個藝人載體還沒完全從地下走入主流,以樂隊為主角的節目很少很少,以至于《樂隊的夏天》仿佛成了大多不怎么看綜藝的樂隊愛好者的必修課。
樂夏之前有關樂隊的綜藝不是沒有,但《中國之星》、《中國樂隊》、《超級樂隊》等節目根本沒形成什么關注度,就算是接觸樂隊圈的人,可鮮有全程看完的觀眾。
究其原因,《中國之星》實際上是一個加入了樂隊元素的主流歌唱節目,與樂隊文化本身關系不大;《中國樂隊》則更像樂隊版的《星光大道》,樂隊陣容過于草根,且節目結構問題影響觀看,過多的廣告、泛泛而談的紀錄片、明星的喧賓奪主,讓觀眾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至于《超級樂隊》,根本不叫綜藝,應該說是一個面向非年輕觀眾人群的純電視表演。
上述樂隊節目恐怕很少有人愿意去看,它們也的確帶來不了什么影響力。究其原因,是因為根本沒有一個節目觸及了中國的樂隊文化和核心樂隊圈子,知名樂隊沒有,有說服力的嘉賓也沒有,不關注獨立小眾的地下樂隊和樂迷,專業性也相當欠缺。
數年之前,《中國有嘻哈》獲得爆炸式成功,即使導師都是些與說唱無關的主流音樂人,但對中國地下音樂圈的主動挖掘和對年輕歌手與OG的兼顧,讓《有嘻哈》成功憑借導師自帶的流量幫助這群憋著一大堆話要說的嘻哈人從地下走到地上,在全國掀起說唱熱潮,至今還在持續。
樂隊是下一個風口,而且,中國有的是有影響力的樂隊前輩來充當導師,不必陷入《有嘻哈》的窘境。這樣一個節目呼之欲出,只差有人把真正的中國樂隊圈的前輩后輩們整合到一起,而不是為了流量把主流明星拉來臨時抱佛腳。中國不缺樂隊愛好者,只要節目夠專業,這個市場將無限擴大。
于是愛奇藝和米未傳媒出手了,至少在大眾看來,這兩家還算是比較能做綜藝的,當然,能拉攏這么多怪異又優秀而且主流音樂市場大多不認識的樂隊,少不了背后摩登天空的運作。
有人總結過樂夏第一季成功的原因,除了制作方對綜藝節目效果的天然把控能力外,樂隊的選擇才是最重要的因素。幾乎所有來到樂夏的樂隊都有過硬的舞臺能力,即使提前離開舞臺,也是因為風格上的不吃香,不會存在技術或業務能力上的缺失。大部分走到后半段的樂隊,都有著極佳的創作能力和個人風格,作品量少說也是四五張專輯起步。
這與一些前樂隊成員為節目臨時組隊,甚至連一支真正知名現役樂隊都沒有全靠主流明星撐場面的綜藝形成鮮明對比,也吸引了一批真正的樂隊愛好者成為觀眾。
樂隊、獨立音樂和流行音樂最大的區別之一,在生產和創作方式上的區別就是:
“流行音樂是工廠流水線的產物,即便是所謂的創作歌手,也是靠團隊作戰、有專業的制作人一起完成一張專輯,甚至是大部分流行音樂人只需要拿過唱片公司給寫好的詞曲負責唱就行了。而對于樂隊來說,他們從最早的一個節奏、到吉他的 riff、再到每個樂器的聲部、走向都是樂隊成員一起完成的。樂隊最強的能力之一就是獨立創作。”知乎
我想以上文字表達出了樂隊愛好者真正想看到的東西,因為樂隊現場最珍貴的東西就是成員們各自發出的聲音組成音樂,雖然可能有瑕疵,但這種即時發生的現場感也是某些時候驚喜的來源,這與一切按部就班的流行音樂有一些不同。
看得出樂夏一的編導們中的確有真真切切愛著搖滾樂,或者說樂隊音樂的人,他們也給夠了舞臺,讓有優秀創作能力的樂隊留下一些經典現場。樂隊說到底就是創作能力+舞臺表現力的結合,樂夏一的樂隊舞臺表現力都不差,而創作能力隨著節目的進行就出現區別了。一些久負盛名的老牌樂隊,可能是因為創作方式的固化,不得不被真正有實力的樂隊淘汰出局。
隨著樂夏第一季的成功,以及樂隊市場的爆炸式增長,節目組趁熱打鐵第二年夏天推出了第二季,不過與大多數作品的第二部一樣,口碑出現肉眼可見的下滑。
第二季復刻了以創作能力為主的賽事標準,但在樂隊選擇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質量上的下滑。第一季籌備許久,厚積薄發,已經用掉了非常多讓人驚艷的樂隊陣容,那么到了時隔一年的第二季,就不會有太多眾人皆認可的優秀樂隊可供選擇。于是,創作能力的下降也直接導致了節目效果的下滑,你會發現一些走到最后的樂隊甚至根本沒什么拿得出手的過往作品。
第二季的選題策劃甚至開起了倒車,如果沒看過你可能無法想象“神曲改編賽”、“流量藝人合作賽”等環節會出現在樂夏的舞臺上。具體什么原因不得而知,第一季珠玉在前,在不缺流量和關注度的情況下,這樣的行為無異于自砸招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季一些本來不溫不火的樂隊一夜之間成為國內音樂節頂流的原因,第二季的樂隊們在一些時候變得更“端著”了,仿佛知道自己也許節目結束之后就會成為搖滾明星,謹言慎行的同時也讓樂夏變得無趣和拘謹。
于是,樂夏第二季結束之后,節目方沒有意外地宣布了樂夏休息一年的消息,他們自己也知道,毫無新意的復制,只會讓這個節目走向死亡。
只是沒想到這個休息實際上一等就是兩年,在這期間里,國內音樂節和專場演出門票價格變成了成倍增長的底數,而摩登天空也早有自己做節目的野心,推出了《草莓星球來的人》,只是從結果上來說相當糟糕,脫離了傳統綜藝豪強的支持,收視口碑雙撲街。
不管米未、愛奇藝和摩登天空是不是有利益上的爭奪,也不管樂夏由于樂隊天生自帶小眾屬性而導致盈利困難,樂夏三已箭在弦上,一年內必須給等了兩年的觀眾們上菜。
新褲子只有一個,五條人也只有一個,再怎么找也找不出來第二支,這就是樂隊與流行音樂最大的不同之處,幾乎無法復制的屬性就意味著資源的稀缺性。
于是,面對可能湊不太齊一大堆知名樂隊的難題,樂夏三已經釋放了一些信號:選拔新樂隊。
也許當節目增加更多籍籍無名樂隊的同時會讓商業價值受到損害,但我相信這樣去精英化的路線終究是正確的。因為總是消耗老樂隊的名氣,無異于把他們的影響力轉嫁到節目,并沒有創造新的價值。
在如今看一場音樂節票價上千的環境里,樂夏已經吸收了全中國樂隊的影響力成為了一個獨立IP,現在需要的是它來反哺樂隊們。
有人說,樂夏第一季是對中國二十多年搖滾成果的一次性收割,幾乎不可能復刻出一樣的高度。
還有人說,第一季是樂夏需要樂隊來拍出這個節目,第二季是樂隊需要樂夏來一夜成名,這也許能解釋一些觀眾眼中“變味兒”的本質。
有一個事實不得不承認,萬青、二手玫瑰之類是幾乎沒有希望來樂夏的,草東也沒了參賽的可能,前兩季呼聲很高的樂隊,第三季也不太可能。
從《我是歌手》到《中國好聲音》的痛苦轉身,也許才是《樂隊的夏天》不得不面對的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