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圖文涉及些微獵奇表現(xiàn)及劇情發(fā)展，請斟酌往下閱讀
大衛(wèi)·柯南伯格一向樂于挖掘人類社會里的肉體變異、變態(tài)X愛、難解難分的糾纏關(guān)系，就這點來說，《未來罪行》確實有所不同：過去柯南伯格電影里的這些奇詭議題，都潛伏在社會的各種光鮮亮麗皮相之下、或是隱藏在社會底層的黑暗角落里。《未來罪行》不一樣，它描述了一個已然變態(tài)的未來社會──身體會自動長出各種器官的薩爾，甚至還不是最奇怪的存在。在這個未來里，所有人都感受不到痛楚，僅有少數(shù)新生兒，能「有幸」體會這種人類懼怕的感官體驗。
當(dāng)不正常變成了正常，所謂的日常，當(dāng)然也得變得非日常。痛苦帶來的恐懼與快感，也隨著痛苦消失而遠去。進行手術(shù)變成稀松平常的小事，切割肉體反倒不成為一種犯罪，而是一種感官上的刺激，促使這些未來人將其視為X愛的進化型。現(xiàn)在快感來自于薩爾與凱普莉絲這樣的行動藝術(shù)家，他們在公眾面前進行一場血淋淋的切割器官手術(shù)，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場公開又隱密的Z愛過程；而對圍觀的群眾而言，他們透過眼珠也各自進行了心靈上的X愛。性與暴力常常被連結(jié)在一起，但在《未來罪行》里，性與暴力必須合而為一。
久違的大銀幕肉體變異恐怖秀
如果說到肉體變異，也許有觀眾會聯(lián)想，《未來罪行》其實是大衛(wèi)·柯南伯格《變蠅人》或是《感官游戲》的致敬之作。事實上不太一樣，《未來罪行》更雷同于大衛(wèi)·柯南伯格1996 年的《欲望號快車》。在《欲望號快車》里厭倦正常X愛的社會精英，意外接觸了一群對斷肢著迷的異常X欲者。他們崇拜斷肢的破碎美感，追求高速駕車撞擊后所激發(fā)的欲望。《未來罪行》一樣有這樣的異端崇拜，只是這次異端已經(jīng)成為了新型社會潮流，街角隨處可見互相割傷彼此借以求歡的男女。
如果你是一位忠實的肉體變異迷，《未來罪行》應(yīng)該不會讓你失望。既然體內(nèi)不斷增長的器官與痛覺喪失成為了劇情主題，那么大量的器官鏡頭、手術(shù)畫面、乃至于透過互相傷害以發(fā)泄欲望的「新型X愛」，在電影里變成稀松平常的存在。幾乎每一個切開人體的畫面，都是以特寫方式處理，你可以清楚地看到粉紅色的器官，在被切除后拿出人體。也許有些觀眾，光是想像這個畫面就有點不適。但柯能堡并不是濃墨重彩的導(dǎo)演，他的視角是冷冽疏離的，你甚至不會看到太多番茄醬滿溢而出。
加諸在精神上的暴力苦痛
這些《未來罪行》直視血肉的畫面確實暴力，但更多的暴力體現(xiàn)在精神層面上。一個沒有痛的世界聽起來很完美，但失去原始本能之一的人類，卻無可避免地將世界變得歪斜。一個無限增殖器官的男人，聽起來像某部超級英雄電影的設(shè)定。事實上《未來罪行》確實是大衛(wèi)·柯南伯格的《X 戰(zhàn)警》，只是比起讓變種人展示他們多采多姿的超能力，大衛(wèi)·柯南伯格更關(guān)心的是變種人在面對自己特異天性時，性格與價值觀扭曲的必然性。當(dāng)全世界人類都不怕痛，這意味著是人類的進化或是退化？而我們是否應(yīng)該擁抱這種變化，或是視其為有罪的墮落？
大衛(wèi)·柯南伯格不會給你答案，他始終對這些鏡頭前的異人不做任何批判，只是靜靜地凝視他們的瘋狂，與其必然的下場。我們可以看到，當(dāng)所有不同個性、階級、才能的人類，都漸漸朝向相同方向變種，遺傳或是特殊政治主張，也在形成這種大方向的環(huán)境力量之前，顯得螳臂當(dāng)車。最終全人類達成了共通性，你身體里的瘋狂，終究會出現(xiàn)在任何一個毫無干系的他人身上。這無分對錯，只是有種「Z愛后動物感傷」的悲涼感。
與時俱進的奇妙凄涼，靜靜地為人性送終──
很難說年近80 歲的大衛(wèi)·柯南伯格又再一次超越了自己，確實《未來罪行》的劇情格局更大，議題方向也更深入，但這仍然是一部極其低調(diào)的電影。大衛(wèi)·柯南伯格凝視那些瘋狂，卻沒有給那些瘋狂一個汁水淋漓的發(fā)泄機會──如同我們在《錄影帶謀殺案》、《欲望號快車》、或是《感官游戲》里見識過的那些極致顛狂的時刻。維果莫天森確實飾演了一位宛如先知、烈士與藝術(shù)家的神秘角色，但他的行為動機與意圖卻變得很模糊，這讓觀眾在直視暴力式的情欲畫面時，卻因為這個角色與觀眾的疏離，而感受不到拳拳到肉的真實感。
《未來罪行》是一部會激發(fā)觀眾想像的電影，大衛(wèi)·柯南伯格確實不斷丟出更獵奇的肉體變異奇觀，但也許觀眾并無法從銀幕上得到更多直覺的答案，你必須自己去思考，在那個奇妙的世界觀里，人們的行為、道德觀、環(huán)保議題和最重要的性與愛、會如何地被永久改變。但不變的是，大衛(wèi)·柯南伯格對未來的想像一樣是灰暗的，他不批評人性，只是靜靜地為它送終。（大魚號：影評Mtalk）
在這巨大的疫情期間，《未來罪行》更有一種與時俱進的奇妙凄涼──也許這世界不用等到電影里的未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未來。文/龍貓大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