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涉足話劇領域,導致我們“高雅之家”群里的幾位老師深感憂慮,所以開了一個緊急會,討論如何充分利用“能說會寫”以及閑著沒事的優勢,抵制“三俗”風氣和藝人滲透到更多的藝術領域。
而我對這個討論議題的看法是,與其在網上折騰,不如去實地勸阻觀眾放棄觀看。
聽了我的建議,大家都說挺好,不過皆因不便無法成行。因此,我便邀請群主張雅一同到前往。沒想到張雅卻認為我沒安好心,在想“三俗”之事,并且說要開我的“批斗會”。
開我的“批斗會”,張雅不過是嘴上說說,她也知道,我這個人急了是會翻臉的,而她在沒成為高雅人之前,是有很多見不得光的老賬的。
要不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呢,張雅只是嘴上一說,可有人卻惦記著呢,這不才過了一天,常老更就開啟了視頻群聊。
大家都連上視頻后,她問:張雅老師,您昨兒個說的那個會,啥時候開啊?
張雅好像正在寫東西,抬起頭說:哦,既然大家這么積極,那這樣,半個小時時間,大伙說一說老青年老師的不足之處。我呢正在趕一個劇本,上面的演出任務,費用都批下來了,本子搞不好,不好交代啊。
街道著名詩人老繁榮問:劇本?要演出啊?哪方面的?是抵制“三俗”的不?有詩人的角色嗎?需要詩歌不?要幾首您說話,我這兒有現成的。
為追求高雅拒絕娶媳生子的張高問:有演出啊?抵制“三俗”的啊!太好了,給我安排個角色,反派的我可不演啊,男一不行男二也可以,但必須是高雅的人設啊。
從企業政工崗位退休的女干部常老更說:呦呦呦,處理大白菜呢?誰摟著算誰的?人家張雅老師組織的演出自然是高大上的,手里有沒有金剛鉆啊?這么猴急的搶活?這么搶,高雅呢?素質呢?城市交通為啥堵?就是因為總是搶才堵上的!
常老更的話茬子硬是有名的,只要她不爽,一張嘴就能把人噎得一愣一愣的。
老繁榮得過腦梗,最怕“堵”,而且連續好幾天,常老更的話里總是帶著這個字,他意識到,這是沖著他來的:
哎我說常老師,您總是堵啊堵的,刺激我上癮是吧?因為德云社演話劇,我已經很著急了,這幾天都加了一倍的藥量了。
您也知道,咱們開會我有錄屏的習慣,當然這是為了會后回看更好的領會精神。可您這總是堵啊堵的刺激我,萬一我要是一下子真堵了,家里人是要找原因的,咱們作為好同志,好師友,都是有素質的人,我是絕對不愿意把責任怪您頭上的,可到那會兒我都堵了,做不了家里人的主啊。
瞧瞧,不愧為街道著名詩人,不愧于是抵制“三俗”陣地上的老兵,這話說得多硬核啊,真可謂柔中帶剛嚇唬人,不失文雅要碰瓷兒啊。
老繁榮的話確實起了作用,只聽常老更說:哎呀范老師,我真地無意冒犯您。咱都是一個陣線的,您能健康,咱們就多一份抨擊“三俗”的力量,這一點我心里明白著呢!對啦,我這兒有點好茶葉,改天放到老青年老師店里,您去取一下啊。
聽常老更這么說,老繁榮立馬說:呵呵,呵呵,常老師您太客氣了,太客氣了。茶葉我倒是略懂一二!明天吧,明天我去老青年老師那兒取。品完之后,我把體驗反饋給您,就用詩歌的形式吧,您知道我比較擅長以詩交流。
看看,這就是我們“高雅之家”群,個個說話都溫文爾雅。不過說真的,看他們聊天我的胃口經常會出現痙攣,會往上冒已經消化了一半的食物的味道。
聽到常老更要給老繁榮茶葉,張高有點不高興了。
他說: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高就是這樣,自16歲那年房檐上倒掛金鐘偷看鄰居新媳婦洗澡沒掛住掉下來之后,說話就總愛啰啰嗦嗦拿腔作勢的。
趁著一次喝茶,我對他說:說話要講方式,以最簡潔的語言讓對方最快速領會自己的意思,無疑是最佳的。
張高連連點頭,我以為明白了我的用意,結果他卻說:真是可喜可賀,老青年你終于也領悟到這一層了!
當時我就噎住了,見我滿臉通紅,他竟然給我拍起了后背,一邊拍還一邊說:
知道為什么我能在追求高雅的路上義無反顧嗎?知道為什么我能做到為追求高雅而不娶妻生子嗎?因為我已然體會到了抵達高雅之處的美妙,它能讓我榮辱不驚,能讓我看淡一切。什么名利美色,用句成語就是“全都是扯”!
還有,我為啥不喜歡郭德綱的相聲?這么說吧,如果當初我倒掛金鐘掛住了,就還會繼續做一個低俗的人,很可能就去說相聲了。一個低俗的人會說什么相聲?當然是郭德綱的那種相聲。更重要的是,你是我的發小,我的好朋友,我說相聲肯定會選你做搭檔,那你的家人,你的老婆,他們就會成為我調侃的對象,這難道不是一種悲哀嗎?
更為嚴重的是,侯寶林等老一輩藝術家好不容易把相聲從地攤弄進了大會堂,一夜之間又被我們弄回到了地攤!這種罪過,說輕了是糟蹋傳統藝術,說重了,那是給人類文明進步設置了絆腳石啊!
你也甭嫌我啰嗦,我這不叫啰嗦,叫為引導教育“三俗”人員有耐心有耐力。你知道我在網上每天要貼多少張抵制“三俗”圖片嗎?可以說夜以繼日從業停歇過。你知道有多少人不理解我甚至討厭我嗎?每到那一刻,我就用“討厭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這句話來鼓勵和鞭策自己。
就這樣,張高足足說了有十分鐘,后來我實在受不了,捂著肋叉子走出茶樓,打了輛出租。
出租車是位女司機,車里正播放著郭德綱的《我要反三俗》。張高的臉立馬拉下來了:一位女同志,居然聽這種“三俗”的東西!
他對我說:老青年,對不起了,本來想著我掏車費的,現在我決定,你掏吧!
說完他一臉不開心地,靠在后排座椅上,然后喘著粗氣說:把郭德綱的相聲換下去,有普契尼的《圖蘭朵》嗎?都一個多禮拜沒聽了,別扭得很。
女司機伸手關了音響,雖然沒說話,到從口罩下面她撅著的小嘴上我讀懂了一句唇語:XX。
而我,一路上也在暗暗重復一句話:當年從房檐上掉下來,咋就沒把你Y摔S呢!
這不過是關于張高的一段小插曲,像這樣的事他還有許多,以后慢慢再講。
說常老更給老繁榮茶葉,張高就有點不高興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誰也不知道張高會扔出什么來,所以也沒人說話。
見沒人搭理,張高說:我覺得當講。有言道給他不給我,得罪一大伙。我覺得范老師應該把常老師給您得茶葉分成四份,每人各一份。大家不要誤解,這不是在貪小便宜,這是在用一點茶葉體現我們之間親密無間的關系和互相惦記感情,還有一個人大公無私的優秀品德。
仍然沒人說話。
其實甭管怎么解釋,張高這回是真的露大怯了。
張雅見狀急忙出來圓場:剛剛靈感迸發,抓緊寫了一段本子,沒跟上大家的討論節奏。
張高說:哦對了,張雅老師不說話,我差點把演戲的事忘了,到底要不要正派演員啊?
老繁榮說:是啊是啊,張雅老師,劇本中有沒有詩人,需不需要詩歌?我這兒都是現成的,要多少都有啊!
常老更說:嗯嗯,張雅老師,要是需要演媽媽或者丈母娘啥的,我也可以參與參與。
聽到大家的想法,張雅捂著嘴笑了:哎呀看把大家急得,這次我們搞得只是個小短劇,而且經費也特別少,我知道大家很久沒有參與過演出了。大家想為藝術奉獻力量,順便搞點進項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是如果大家都為了這點錢演小短劇了,那誰去抨擊繼續抵制“三俗”?誰去教育引導“三俗”的網友改邪歸正呢?
好比剛才,大家說送茶葉的事,我為什么打斷啊?因為這是不良風氣!各位老師,高雅這根弦一刻都不能松啊,要是松了,再想緊起來是很難的。大家堅持了這么久,難道要前功盡棄,變成一個不高雅的人嗎?
張雅的一番話,讓大家陷入了深思。
我呢,則暗自偷笑:這群家伙,原本想開我的批斗會,結果又跑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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