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90年代,很多西方人聊起中國,都知道三樣東西,故宮、長城、鞏俐
這一點也不夸張。
翻看中國的90年代,是大哥大、迪斯科、DVD的時代,這些東西都是外來品。
我們對外輸出的文化少的可憐,電影便成了國外了解中國的途徑,而鞏俐當仁不讓是其中的代表。
鞏俐是家中的第五個孩子,她的出身充滿著傳奇。
本來已經育有四個孩子的母親,做了絕育手術,但卻沒能“絕”掉鞏俐,她還是來到了人世間。
懷上鞏俐的那年,母親已經四十歲了,而她的出生地是東北,成長的地方是山東,可見鞏俐的命從小到大都透著不信命。
她后來生成的女王氣場,與她的母親不無關系。
母親年輕時遭到動亂迫害,為求平反一路寫信寫到北京,不成功誓不罷休,最后還真被她反成了。
鞏俐也是如此,打小就養成了一股子剛和倔的秉性。
兩年內考藝術學院失敗了四次,周圍人都說她不是這塊料,家里人也反對,可她就是想堅持。
家里人幫不了她,她就一個人坐火車,上海、北京兩地跑,日子肯定過的不如意,后來在采訪中提及這段經歷,她說:“沒困難不成長嘛”。
與張藝謀談戀愛期間,記者采訪鞏俐媽媽,媽媽輕飄飄回應:“我們全家都反對,覺得張藝謀年齡大了些。但小俐態度堅決就沒干涉。”
成名后,她拒絕過恩師尹大衛導演的作品,轉而去演了《周漁的火車》,因為相對來說,這個角色更有挑戰性。
007電影來找她演邦女郎,她依舊以角色太簡單,沒有意思推辭;1996年,好萊塢遞過來合同邀請她簽約。
她說:“劇本很多,但都是花瓶,一會兒死了,一會兒救了,一會兒又很慘。我都沒有興趣。”
拍攝王家衛的《2046》時,就一個鏡頭王家衛讓鞏俐翻來覆去哭了一整晚,成片出來后,根本沒有這個片段。
鞏俐極為惱火,對王家衛說:“不要把這些好演員放一部電影里,讓你隨便浪費,就像一個訓練班那樣。”
就連別人讓她評價蘇麗珍這個角色,她都說:“很不成功,只是一個段落式的人物”,此后,她再不接群戲。
很多女明星都會在國際性的電影節上蹭紅毯為自己鍍金,國內也出現了不少“毯星”。
但鞏俐嗤之以鼻,“如果我有十部作品參加評選,我會走十次紅毯。如果我沒作品參與卻走那么多次紅毯,別人會以為我腦子有毛病。”
2018年,受李安邀請擔任金馬獎評委會主席,對于四年前的不公平事件,她并未回避而是直言道:“有我在,公平就在這里”。
只是臺上有位不知輕重的女性導演發表了不合時宜的言論,鞏俐面帶微笑的拒絕了李安上臺頒獎的再三請求,哪怕流程單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她與李安一起頒獎。
典禮結束后,鞏俐拂袖而去,沒有給他們留一絲面子,當然,除了李安外,那群人不值得“鞏皇”欣賞。
這些角色都是那些別的演員夢寐以求想得到的機會。
但在她眼里只不過是在電影中玩弄身材的花瓶,她不屑于出演,即使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商業價值和名氣。
在《楊瀾訪談錄》中,楊瀾問她:“你要知道,商業片不追求藝術的,但它對知名度有好處。”
鞏俐答道:“我享受拍戲的過程,像在體驗另一個人的人生。如果角色不好,我不會想去過她的人生,沒什么意思嘛。我覺得,不要浪費這個時間。”
別的女演員,30歲是她們的一道坎兒,30歲之前她們可以接到不同類型的角色,定位也不會局限。
一旦過了30歲,流量決定戲量,給她們的都是重復度特別高的反派或媽媽級的角色。
這樣尷尬的定位,讓很多過了30歲的女演員還在拼命的拗著“少女感”,以求多一些戲份,多一些被認可。
可鞏俐似乎并沒有撞到這樣的“新秀墻”。
30歲之前,鞏俐就已經站到了華語電影的巔峰。
1987年主演《紅高粱》成名,該片獲得柏林電影節金熊獎;
1992年的《秋菊打官司》令她奪得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1993年主演的《霸王別姬》榮獲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
自此之后,鞏俐成為世界影史第二位主演影片包攬歐洲三大電影節最高獎的演員。
拋開國外的成就,單論國內,她也甩開其他人不止一個身位。
華語電影評分最高,也是金字塔塔尖的兩部電影,一部是陳凱歌的《霸王別姬》,另一部是張藝謀的《活著》,鞏俐皆是主演。
單是這一項成就,放眼整個華語電影圈,已無人可望其項背。
30歲之后,在接近不惑的年紀,是她最黃金的時段。
這一時期的她,生活閱歷和演戲經驗都比較豐富,對于有層次的角色都會有一個飽和的狀態,這樣的表演出來后都會非常精彩。
她確實也做到了,《搖啊搖,搖到外婆橋》、《西楚霸王》、《周漁的火車》、《2046》、《藝妓回憶錄》都是體驗演技的角色。
她從來不過于執著流于表面的東西,也不擔心自己會變老,對她而言白頭發、皺紋什么的,只不過是成熟的象征而已。
所以她才能在32歲擔任戛納電影節評委會成員,35歲成為柏林電影節評委會主席,兩年后,擔任威尼斯電影節評委會主席,次年,又成為東京電影節評委會主席。
她的這份底氣,源于超神般的演技。
鞏俐很善于去深入挖掘和擴寬自己的表演面,她不僅對符合自身氣質的角色表現的游刃有余,還對與自己反差的極大的角色完美駕馭。
表演的全能性和不可替代性,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作為頂級演員,她很注重不破不立,讓自己藏在角色后面,觀眾記住的從來都是角色,每次出演都會給觀眾“整容式”的體驗。
她能通過所塑造的角色來展現自身魅力,這樣的演員不會一塵不變限定自己,而是勇于挑戰,能夠不斷抓住機遇突破自己豐富自己。
她有興趣有能力去嘗試風格迥異的題材,有目的有選擇地塑造與眾不同的角色,所以可以在銀幕上千變萬化,不拘一格,可以勝任各種題材各種角色。
這樣的角色來源于生活,這樣的表演來源于對生活的捕捉和積淀,而鞏俐正是這種表演的集大成者。
如拍《紅高粱》時,為了找到農婦的感覺,提前兩個月進組并且練習挑水,一個多月下來,兩個肩膀都破了,但她也徹底學會了挑水。
拍《菊豆》,鞏俐在開拍前花了兩個多月到農村體驗生活,為了貼近角色,穿著土布衫在太陽下暴曬。
結果戲拍完后,她變得又黑又瘦又憔悴,與當地經常干活的農婦無異,與她們站在一起,根本沒有違和。
拍《秋菊打官司》在農村住了三個月,學了陜西話,而且因為是冬天,大多數戲份,鞏俐是在感冒發燒狀態下完成的。
甚至在寒冬的半夜,赤腳在水里跑來跑去,只為了呈現一場成片里不到一分鐘的戲。
還貢獻了她從影以來最丑、最土的造型,她的扮丑不是簡單的在臉上涂抹,而是由內到外的真實的丑到掉渣。
以至于拍攝間隙,很多工作人員都誤以為她是來看熱鬧的農村婦女,直到正式開始拍攝才發現原來她就是鞏俐。
正因為有了她的不計較形象才有了華語電影史上經典的角色“秋菊”。
畢竟在這部電影中,隨便截一張圖出來,都可以完爆那些所謂扮丑的女明星,尤其是流量小花們。
這一年,鞏俐才27歲。
拍《藝妓回憶錄》,為了練扇子,電影拍了五個月,她就練了五個月,每天練兩千下,只為呈現完美的動作。
其實,已經到了她這個級別的演員,完全可以不去在意這些細節,依靠后期就能夠處理好,但是鞏俐卻絕不允許這么做。
劉佩琦曾說:“即使是全景,鞏俐都會感情飽滿的跟著一遍一遍入戲,什么找替身、摳圖的事情,在她這里不存在的。”
就算拋開這些外在的東西,鞏俐內在的演技也足以碾壓一眾老戲骨,如《活著》里的家珍,《霸王別姬》里的菊仙,《歸來》里的馮婉瑜。
鞏俐在《霸王別姬》的最后時刻,也是菊仙死前的最后一出戲,整整15分鐘,沒有一句臺詞,但我們卻從鞏俐的表演中看到了角色全部特征的交融。
在丈夫被押到街上游行時,堅定無私的保護丈夫,看到丈夫揭發程蝶衣時,她的糾結與痛苦全部都有眼神傳達出來。
當段小樓把那把劍丟到火堆里時,她毫不畏懼地去撿,因為她知道這把劍對程蝶衣有多么重要。
這期間雖然遭受磨難但她還是堅強的,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無助和放棄。
直到段小樓說出“不愛,不愛她”,菊仙才徹底無奈,眼神和表情中充滿了憤怒、心痛。
批斗結束后,她把劍送給了程蝶衣,此時她已無任何牽掛,有的只是絕望。
鞏俐對角色細節的拿捏堪稱神級,就算她不說話,你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緒起伏和信念變化。
《活著》里的鞏俐更加厲害,在電影中從年輕演到老,演的又很像。
尤其是和福貴老年后到孩子墳頭上墳,與孩子嘮嗑的那場戲,看完后叫人辛酸。
就算鞏俐靜下來往那一蹲,也能從她的臉上看到遺憾以及歲月留給她的痕跡。
彷佛角色在對著我們訴說,在大時代的背景下,像我這樣的小人物何其多,可為何只有我一人這么苦。
這份功底,讓她與葛優的對手戲,從未落下風。
現在的她盡管已到知天命的年紀,也有了那么多演技獎項的肯定,但她還在努力詮釋著“演員”的身份。
這樣的鞏俐,除了她之外,還有誰配的上“皇”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