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沒有任何大牌明星主演的影片,卻在豆瓣上被3萬+的網友打出了9.4的高分;
這是一部幾乎沒什么票房的國產電影,卻因震撼心靈的故事,引來無數影評人為之喝彩;
在距離深圳800多公里的江西宜春,導演易寒用時19天,為中國電影留下了這部真實反映中國農村教育現狀的經典杰作——《遙望南方的童年》。
在江西宜春某個小山村當小學教師的易明堂最近想開個幼兒園。
為此,他乘上破舊的農用小貨車,去村里張貼開學告示。
貨車的前臉上貼著用紅紙寫的“啟明星幼兒園開學”,車尾則貼著“為了孩子的一切”。
然而,還沒等他的貨車進村,村頭的小賣店里,一戶村民就在教訓自家偷玩賭牌的孩子。
言語之間,吆喝著讓十幾歲的兒子過兩年出村去打工。
易老師沒有趕上這場父子之爭,下車后他便在小賣店最顯眼的墻上貼著幼兒園的廣告。
“一個孩子每月60元托費,負責接送,包一頓午餐”,不少人都被幼兒園低廉的價格打動了。
但剛才教訓兒子的村民卻不屑一顧,揶揄有文化的易老師每月工資千八百塊,不如自己初中學歷,在深圳打工的弟弟多。
臨了,還不忘笑話易老師是掙錢太少,辦幼兒園不過是打小孩子主意,掙錢罷了。
易明堂聽著對方的話,想說些什么,但終究咕噥了兩下嘴巴,什么話也說不來。
錢,是村里衡量一個人能力的價值體現,掙錢少,似乎很多事情都不配談。
大到教書育人,小到娶妻生子,易明堂聽著背后村民們的爭論,滿臉遺憾地向村里走去。
半路上,鄰居水生推著自行車,大罵著想偷跑出去的女兒李響。
李響今年剛滿16歲,因為心里有個歌星夢,小小年紀就想跑去深圳打工。
想著掙了錢,自己可以去參加超級女聲。
但顯然,李響的父親水生卻想讓女兒安分守己,腳踏實地地生活。
易老師看著父女倆的拉扯,勸了幾句好話便往家走。
家里,易明堂的老婆易嫂早已經在廳堂里擺滿了上課的桌椅,周圍也被她打掃得干干凈凈。
易老師因為平時有學校的工作,只有休息時間他才能幫忙照顧幼兒園。
所以教育小孩的事情就全落到了易嫂身上。
為了能準時接送孩子,易老師的大哥也幫著弟弟給送孩子的人力平板車上漆。
早晚兩趟,一個月100塊錢工資。
易老師知道送孩子的工作繁重錢又少,但大哥卻沒有推辭,接手了工作。
晚上,水生到易老師家串門。
因為擔心女兒會再偷跑出去,水生想讓女兒到易老師這里當個老師,教孩子們唱歌跳舞。
易老師不好推辭,想著幼兒園的確需要音樂老師,便滿口答應了水生的要求。
可是,夫妻倆送走水生,易嫂開始擔心幼兒園會入不敷出,怕給李響開不出工資。
開辦幼兒園不容易,剛起步就問題一堆,可堅定的易老師卻不想放棄。
次日便拉著李響到村里招生去了。
半路上,他們碰上了村里的小伙子文才。
作為易老師曾經的學生,這次他是帶著外地的女朋友回來結婚的。
小姑娘今年剛滿18歲,卻已經身懷六甲,肚子挺得老高。
因為年齡原因,她與文才領不了結婚證,只能先回村子辦個酒席。
告別文才,易老師和李響繼續向下個村子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村口,就遇上了村里的單身漢元根在那里吵架。
原來,今天是元根相親的日子,女方剛到家里,家門口一個小孩就叫元根爸爸。
女方以為元根還有個兒子,便帶著家人憤然離開,一點解釋也不聽。
可實際上,元根根本是光棍一條,喊他爸爸的孩子叫坨坨,父母是同村的村民。
因為雙雙外出打工,坨坨的奶奶又有眼疾,元根媽媽好心才把孩子接到自己家照看。
幾天后,幼兒園正式開張,實屬價格便宜,不少村民都帶孩子來報名。
第一次招生,啟明星就擁有了15個學生,可晚上易嫂查點學費,原本的900元竟只有530。
原來,有些家庭連60塊錢都拿不出來,有些則只交了一半學費,易嫂擔心這點錢連一個月都撐不下去,更不要說掙錢。
但是易老師卻很樂觀,囑咐易嫂明天多買些肉,讓孩子們吃好。
如此這般,啟明星幼兒園正式開園,易老師的煩惱也隨之而來。
開學第一天,由于易嫂的伙食搞得太好,孩子們就把家里的米飯吃個精光。
不得已,易嫂只好管大哥家借了一鍋,賠錢從開學日便開始了。
由于大哥早晚接送孩子,耽誤了家里的農活,大嫂很不樂意。
第二天,又因為上田晚了,農田里的水被別人放掉,跟人打了一架。
影片自開篇起,導演就將觀眾代入到了村民的視角,圍繞著易明堂辦學,揭示了發展中,從村教育的艱難。
師資力量不足,幼兒園老師的職責只能由易嫂這個有點教育意識的村婦擔當。
幫忙打下手的人,也不過是李響,這個16歲,本該讀書的孩子來湊數。
經費有限,一切從簡。沒有正經校車,只能由大哥充當人力車夫,同時還要照顧農田。
只是,這些與村民們對教育的淺薄認識相比,似乎都算不得什么。
“讀書無用,掙錢有理”,才是橫在易老師這樣的教育者面前最大的難關。
只是,影片想要表達的還遠不僅止于此。
一天,村里的單身漢元根帶著坨坨找上門來。
年紀不小的他要找媳婦結婚了。為了避免上次的誤會再發生,元根想將坨坨送給幼兒園照看。
易嫂雖然面露難色,但看著坨坨的小臉,還是答應收下了孩子。
只是,沒過多久,坨坨就鬧出了事情。
坨坨的鄰座軍軍將牛肉干零食帶到了學校。
出門玩耍的時候,隨手就放在了課桌上,把鄰座的坨坨饞得兩眼發直。
不想,此時易老師家養的大黃狗也聞到了味道,一口就吃下了牛肉干。
回到教室的軍軍誤會是坨坨吃了他的東西,立馬哭鬧起來。
聞訊趕來的李響,因為沒有當老師的經驗,誤以為坨坨是偷吃后不敢承認,狠狠地批評了他。
怎知,這件事情,讓坨坨非常委屈,趁著易嫂在廚房給學生做飯的工夫,坨坨便跑了出去。
午飯時間,本想安排孩子們吃飯的易嫂這才發現丟了孩子。
叫上李響就往村外面奔,還托人到學校找回了上課的易老師。
從村民口中得知,在池塘附近看過小孩,驚恐的一群大人便跑到池塘去打撈孩子。
卻始終不見坨坨的身影。
正當眾人百感交集,一無所獲的時候,易老師才突然想起,有關坨坨的身世。
當初,坨坨的爸媽去深圳打工,臨走前在村頭的大榕樹下騙坨坨說自己很快會回來。
因此,村口的大樟樹就成了坨坨等待父母的地方。
只要他受了委屈,或是想爸爸媽媽,就會獨自坐在榕樹下望著道路的遠處。
一路跑到樟樹下,易老師果然找到了站在樹后的坨坨。
在無關對錯的時代發展中,每個人都在與時俱進,承受著被歷史車輪碾壓的痛感。
坨坨的父母就是這樣兩個努力追趕時代的人。
在市場大潮的席卷下,他們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為了不被時代拋棄,選擇丟下年幼的坨坨和年邁的老母,跑去深圳去打拼,去奮斗。
或許在金錢的面前,坨坨的孤獨顯得突兀且冷清,但卻是成千上萬,山村留守兒童的縮影。
只不過,這些坨坨們除了要忍受委屈,還要學會體諒。
坨坨出走事件后,易老師對易嫂的疏忽大為惱火。
站在一旁的李響雖深知是自己冤枉坨坨才惹出事端,羞愧難當的同時她卻一言不發,不敢承認。
晚上,內心過意不去的李響終于想通,給坨坨買了一大包零食送到易老師家。
自尊心讓她剛一開口,淚水就滑落雙頰,易老師知道,李響終究不過是個16歲的少女而已。
每個人的成長路上,總會遇見各種這樣那樣的困難和麻煩。
淺薄的經歷,狹隘的視野,容易讓人們迷失在事情本身,而忘記了思考。
而受教育,多讀書的意義正是為了觸發思考,開闊視野,深刻反思的基石。
經過此事,李響不再成天做夢,去參加什么比賽。
反而告訴易老師,她要去報考幼師學校,成為一名合格的幼兒教師。
上班9天,弄丟孩子,可聽到李響要成為老師的易明堂還是欣慰地遞上了200塊錢工資。
臨走前,易老師不忘叮囑李響,一定要努力讀書啊!
可見,在易老師的心中,或許,李響對讀書的認識,是他開辦幼兒園以來最欣慰的事情。
春去秋來,幾個月過去了,啟明星幼兒園的運營開始進入正軌。
周末,易老師會帶著孩子們在風景如畫的村莊里四處游玩。
田埂是他們講故事的舞臺,鄉間的風景是最好的自然課堂。
只是,坨坨們的故事卻沒有因為這些美好而停止。
秀秀的爸爸黃繼勇帶著老婆劉斌到易老師家來看孩子。
當初,因為黃繼勇欠下了外債,劉斌不得已扔下2歲的秀秀,獨自去深圳打工掙錢。
兩年下來,黃繼勇的外債全部還清不說,家里還蓋上了兩層的小樓房。
這次,劉斌回家,就是想回來陪伴孩子,不再出去打工。
所以,劉斌剛一下車,就馬不停蹄地趕到易老師家來看女兒秀秀。
手上還拎著大包小包,從深圳給秀秀買回來的高檔玩具和好吃的零食。
不過,令劉斌傷心的是,時隔兩年,秀秀看到她的眼神里竟全是警惕與陌生。
是啊,再好的禮物,再多的零食,也彌補不了孩子心里,媽媽缺席的兩年時光。
劉斌當著眾人雖然清顏歡笑,但她心里早已經苦澀的不是滋味了。
可惜,劉斌回村的計劃最后還是落空了。
兩年時間,黃繼勇擺脫了外債,也翻修了房子,可他與劉斌的夫妻感情已經不再。
劉斌在深圳打工期間,獨自在家的黃繼勇早已經移情別戀,與別的女人過起了日子。
大雨夜里,劉斌提著一大袋零食送到易老師家,希望他們能好好照顧秀秀。
這時,易老師才知道,秀秀幾天沒來上學,正是因為黃繼勇已經跟劉斌離了婚,還搶了秀秀的撫養權。
易老師看著傷心的劉斌很難過,當晚找到黃繼勇家去勸和。
怎料,雙方剛一見面,黃繼勇就對妻子惡語相向,全然忘記妻子在外省吃儉用掙錢的艱辛。
最終,劉斌只好無奈地選擇回深圳打工。
臨走之前,易老師騎著自行車,帶著秀秀追到長途車站。
劉斌眼含熱淚地與女兒告別,趕在最后一刻才坐車遠走。
易老師望著越來越遠的汽車,告訴秀秀:記住那個人是你媽媽。
回村的路上,易老師看到學生文才在與妻子爭搶行李。
生孩子后,文才的媳婦就受不了村里的生活,執意要丟下年幼的孩子去深圳打工。
獨自撫養不了孩子的文才唯一留下妻子的方法,只能是搶走對方的行李。
啟明星幼兒園因為缺少辦學條件,被教育辦的工作人員勒令停業。
歇業的最后一天,易嫂詳細地把退款和欠款單子給了易老師。
易老師邊送孩子們回家,邊把學費退了回去,而那些欠下的錢,易老師則分文未取。
平板校車上,最后剩下的孩子是秀秀和坨坨。
走到秀秀家門前,易老師才從秀秀的嬸子口中得知,秀秀的爸爸黃繼勇也跑去深圳打工去了。
秀秀則丟給了她和丈夫照顧。不過,家里的農活太多,嬸子明顯不想照顧這個孩子。
坨坨家的境遇更加糟糕。
坨坨的奶奶年紀已經很大,眼睛已經完全失明,平時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遑論4歲的坨坨。
無奈之下,易老師將兩個孩子接了回來。
在回家的路上,因為秀秀無意問起爸爸的去向,易老師將兩個孩子帶到小山上遙望群山峻嶺。
他告訴秀秀和坨坨,他們的父母都去深圳打工,深圳就是南方,就是眼前最往南的方向。
影片到這里,《遙望南方的童年》基本已經結束。
從市場經濟盛行開始,農村就誕生了大批如坨坨和秀秀這樣的留守兒童。
他們遠離父母的關愛,被隨意丟棄在村莊的角落里。
即便父母們不曾遺忘他們,但是他們幼小的心靈也要快點變得堅強,以抵擋那長久的思念之情。
在他們眼中,深圳所在的南方,猶如山巔看到的重重大山,即使已經極目遠眺,父母的身影仍然是那么地遙不可及。
可貴的是,就算很多人在這樣的環境里迷失,但仍有易老師一家這樣,獨自努力的清醒者。
或許,他們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但卻讓那些孩子看到了些許光亮。
當然,影片之外,更加叫人震撼的是巨變之下,那些被迫改變的中國農村。
在那里,有李響這樣懷揣夢想,忘記本分的失學少女;
也有文才這種,從外面歸來,對生活毫無把控力的村中青年;
更有像劉斌這樣,以改善生活為名,最后遺失孩子,被婚姻拋棄的無奈中年。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大時代的裹挾下,迷茫地尋找著未來的方向。
可能,他們有些人遭遇了鞭打,像文才,像劉斌,但也有像李響這樣,中途清醒,幡然醒悟的成功案例。
盡管,作為一部電影,《遙望南方的童年》與電影中的啟明星幼兒園一樣,缺少專業的電影演員,電影的很多鏡頭和剪輯,也沒有那么華麗精湛,看著更像是一部紀錄片。
可就故事而言,影片用巨變下農村的失落與掙扎,也讓我們感受到了人性之中隱藏的那些美好。
所以,如果你也喜歡好電影,想一觀難得的國產片,就千萬不要錯過這部發人深省的童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