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馳的名字是他母親凌寶兒起的,取自大文豪王勃的《滕王閣序》:“雄州霧列,俊采星馳”。
但他并沒有如母親所愿成為文化水平極高的人,在學校期間,他的成績很差,加上拮據的家庭,周星馳早早就出來打工。
只是他的夢想還是做演員,像李小龍一樣,成為天皇巨星。
他報考了無線藝員訓練班,成為了430穿梭機兒童節目的主持人。
在此期間,曾經有一家報社評論他只適合做主持人,不適合當演員,他就把這張報紙剪下來,貼在墻上激勵自己。
這一努力,就是六年。
在六年的龍套生涯中,周星馳沒有辜負過一個角色,即使是僅有一秒露臉時間的路人甲乙丙丁,他依舊全力以赴。
1988年,他遇到了這一生中的貴人李修賢。
在電影《霹靂先鋒》飾演江湖小弟偉仔,憑借這個角色周星馳獲得了金馬獎最佳男配角。
他的電影之路一下子被打開,片約接踵而至,雖然都是一些低成本的片子,但對于周星馳來說,他已經很滿足。
摸爬滾打兩年后,周星馳迎來了大紅的機會。
1990年是賭片泛濫的年代,這年一部由周星馳主演,與神乎其神的賭技反其道而行之的《賭圣》上映。
這部電影的票房高達4132.6萬港幣,以最低的成本打敗了成龍和許冠文在同期上映的電影,創下了當時港產片的最高票房記錄。
周星馳因為《賭圣》一躍成為香江上空最為閃耀的喜劇明星,香港喜劇電影的周星馳時代就這樣轟然而至。
尤其是1992年,周星馳風潮更是席卷整個香港。
這一年票房前十的影片中,他主演的就占了七部,而且前五都是他的,所以1992年被稱為周星馳年。
《鹿鼎記》便在這一年出現,金庸老先生得知周星馳演韋小寶后,特意給制片公司發了傳真,上面寫了六個字:不做第二人想。
最后的結果證明,不止金庸老先生認可,觀眾也用7600萬的票房肯定了周星馳的人氣。
到了1993年,對于周星馳來說,本是平庸的一年,因為他出演的電影大都毫無波瀾,直至《唐伯虎點秋香》的出現。
如今來看,《唐伯虎點秋香》的經典已毋庸置疑,周星馳顛覆傳統的演繹和改編,讓唐伯虎這個古代才子成了披著古裝的喜劇天才。
越發紅的周星馳,對電影的話語權也逐漸加重,他不再滿足只是演,而要插手導與編,《大話西游》提上日程。
當時,劇本只有雛形,拿給西影廠領導看的時候,他們個個面面相覷,說到:“寫的什么鬼玩意兒”。
尤其是負責藝術片的副廠長覺得這就是文化垃圾,要不是看到周星馳的票房號召力,才不會接此項目。
上映后,果然全線慘敗,口碑也差到極致,北京方面一度把《大話西游》當作發行失敗的典型,有些院線甚至放完上集,直接砍掉了下集。
至此批評聲接踵而至,許多人感嘆周星馳江郎才盡,勸他回歸演員本行,不要再干涉創作事宜。
深受挫敗的周星馳并未因此放棄當導演,于1996年推出了《食神》,不僅在票房上一舉奪魁,也將他的喜劇帶到了悲劇的高度。
然而,在獎項上,《食神》依舊顆粒無收。
次年,香港電影的盜版碟在內地大肆流行,尤其是成龍、周星馳、周潤發等人主演的影片,一張盜版都能買到30元。
周星馳的《大話西游》借著這股“東風”在北京校園內瘋傳,被譽為“后現代解構大師”,人們對他電影中的臺詞、橋段背的滾瓜爛熟。
再加上互聯網的普及,周星馳的每一部電影都成了內地年輕人必看之選,直到現在他的作品仍然是被觀看次數最多的IP。
只是彼時在追逐獎項的周星馳郁郁不得志,他不知道在香港金像獎不認可他的時候,內地已然把他捧成了“神”。
周星馳向來被人忽略的東西有兩個,顏值與演技.
雖然王晶與周星馳已不可能再合作,但是王晶對周星馳的業務能力,從來不吝惜贊美。
他認為周星馳的演技非常厲害,在喜劇這一領域,未來三十年不會有人超過他,并坦言他的演技比周潤發還要高幾個檔次。
周星馳的演技變化大,而且都很細致。
如果換一個人演他的角色,出來的效果完全不如周星馳自然、松弛,反而是尷尬滿屏。
如黃曉明版的《唐伯虎點秋香2》、郭德綱版的《三笑之才子佳人》、韓庚版的《大話西游3》,以及在綜藝版的《大話西游》……
《大話西游之月光寶盒》中照妖鏡的那個鏡頭最能展現周星馳的精湛演技。
至尊寶剛打完菩提老祖就碰到前來敲門的白晶晶,他手里拿著的照妖鏡無意間照出晶晶姑娘就是白骨精。
他的表情由欣喜轉為震驚,還帶有一絲不敢相信,第二次以大白天看月亮為借口求證時,又成了驚恐,其中夾雜著不知所措。
后面連續三次使用照妖鏡,他的情緒分別是驚訝、害怕、擔憂,短短20秒的時間,周星馳連續轉換幾個表情。
這樣的演技,不得不讓人把手掌拍爛,后來他又把這份功力原封不動的復刻到《喜劇之王》上。
接下來,周星馳推出了個人自傳式電影《喜劇之王》,該片是周星馳演技的一次集中展示。
他表演風格在這部電影中已然大成,藝術水平也是香港喜劇電影難以逾越的巔峰,否則周星馳也不會在2019年拍攝《新喜劇之王》。
千禧年后,周星馳拍片的腳步放慢了,但不等于沒有好片出現。
2001年的《少林足球》和2004年的《功夫》,是與國際班底合作的產物,電腦特效與功夫的運用,將無厘頭的風格發揮到極致。
可惜這些輝煌俱往矣,因為香港電影式微,已成事實。
一是因為臺灣市場崩了;二是因為人才斷裂;三是因為進口片的涌入與內地觀眾的口味變刁;
四是因為香港電影人的格局太小;五是因為文化無法產生共情與制度的不適應。
但不可否認的是,香港電影伴隨了三代人的成長,一眾小年輕在千奇百怪、光怪陸離的香港電影里肆意長大,那是我們記憶中最色彩斑斕的時代。
而且由于香港電影的巔峰太高,所以它的下坡路可以走很久,但是當與上坡的人擦肩而過時,就應該明白,他在昂首挺胸而你在低眉含腰。
現在的周星馳也是如此,他在香港電影的這股潮流中成名,當潮水退去時,他也選擇了卸下演員這層身份。
至于為何這么做,王晶曾在《圓桌派》上說過,當一個人到了某一個年紀,很難說服自己再像年輕時那樣擠眉弄眼,也無法面對自己再去耍寶賣萌逗人開心。
一年一影帝,百年周星馳,當周星馳老去,下一個喜劇之王又在哪里?
香港?臺灣?還是內地?
就目前來看,香港的演員只剩老一輩,中生代要么去做飯,要么去賣鞋,要么被禁止拍片,年輕演員幾無出頭之人。
臺灣的演員比香港還慘,除了露肉的彭于晏和在爛片里“吃人”的王大陸,已無后繼之人。
所以下一個喜劇之王只能從大陸演員里找,而能夠擔此大任只有徐崢、黃渤、沈騰、王寶強。
過去幾年間,年度票房前三的電影,基本都是他們幾人主演,如《人再囧途之泰囧》、《羞羞的鐵拳》、《唐人街探案2》等。
為什么只有他們?
一來是現在把人逗樂很難卻達到了紅利最高的時代,二來是他們作為喜劇演員,拿到了一個被觀眾認可的牌照。
如一個本身就很好笑的笑話,從其他人嘴里講出來可能不好笑,但是從他們嘴里出來反而喜劇效果更濃。
但是他們都不能成為喜劇之王,因為他們更想被人認可的身份是演員,而非喜劇演員。
沈騰曾在采訪中表達過自己的顧慮。
記者問他:“這兩年,您主演的電影都獲得了高票房,也被冠以“國民笑匠”、“長在笑點上的人”之類的諸多稱號,您怎么看?”
沈騰回答道:“當時聽著挺高興的,覺得大家好像對你的喜劇形式比較認可,可是確實會給你帶來一些壓力。我怕人家扣帽子,對你越認可,你就越難弄。”
所以沈騰在國民度達到一個高度之后,就開始慢下來,去調整自己演員的身份,漸漸在電影中嘗試不同角色。
徐崢比他更早一步完成這樣的蛻變。
早期以喜劇被熟知,從2006年開始轉型,直到2018年的《我不是藥神》,演技才獲認可。
這一等,就是12年。
黃渤在《心花路放》晉升為50億影帝后,此后的五年,除了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外,只演了一部喜劇,即《瘋狂的外星人》。
有次接受柴靜采訪時說:“近幾年不斷接到各種號稱喜劇電影的邀請,但有好幾次看完本子后氣得罵人,都是沒有一點智力含量和誠意的創作。”
而黃渤在采訪提到的問題不僅是阻礙他們成為喜劇之王的原因,更是華語喜劇難以更進一步的因素之一。
因為現在的喜劇大多是充斥著屎尿屁的鬧劇,那些刻意為之的笑點,就像隔著屏幕硬撓觀眾的胳肢窩逼著他們發笑。
所以很多有追求的演員會趁著觀眾有好感時拼命轉型,以求打破禁錮,跳出舒適區。
除他們外,也有一些比較好的喜劇演員。
如雷佳音、岳云鵬、艾倫、肖央、范偉,可他們作為插科打諢的配角很出彩,擔當主角就略遜色。
畢竟不是所有演員都可以主演喜劇,如周星馳電影中出現的所有配角,每一個角色都讓人印象深刻,但他們卻不能成為主角出現。
這樣的情況更能反映出現在的喜劇市場如此繁榮,就是被幾個人撐起來的泡沫經濟。
如同倒金字塔一樣,頂層的占據大量資源和觀眾,越往下越窄,尤其是作為基礎的底層,稍有些風吹草動就可能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
由此來看,下一個喜劇之王確實不會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