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懸疑劇《庭外》的熱播,讓下半年的懸疑劇市場開始熱鬧起來。《庭外》的AB劇形式,通過同一時空下兩個故事的交叉,讓觀眾看到了懸疑劇的創作革新,也讓觀眾在追劇中體會到“蒙太奇”敘事的魅力。
在《庭外》中,《庭外·盲區》和《庭外·落水者》本是兩個獨立的故事,但卻因兩個主角的互動而對故事產生了影響。
對于有觀影追劇習慣的觀眾而言,蒙太奇的概念并不陌生,在2019年的電影《誤殺》中,就通過劇情清楚地向觀眾介紹了何為蒙太奇。
如果把一個故事分為A、B、C三部分,敘述者可以選擇順序講述,即A、B、C的排列方式;也可以選擇倒敘講述,即C、A、B的排列方式;同樣可以選擇插敘講述,即B、A、C。不同的組合方式,就會帶來不同的呈現效果,就會給觀眾帶來不同的觀感體驗。
對于多數作品而言,敘述者大多采用平鋪直敘的邏輯來講故事,這種講述方法以時間順序為標尺,邏輯通順、表意清晰,年代劇《金婚》《人世間》等均是此類代表。但平鋪直敘卻不適用于特色鮮明的懸疑劇,因為這意味著放棄了由時間差所帶來的懸念感。
試想,如果《庭外·盲區》的剪輯師按照時間邏輯來講故事,在劇情開篇就把田洋和冉森的關系透了出來,那么后續的追兇劇情也就失去了意義,劇集也就因此失去了對觀眾的吸引力。劇集失去了抽絲剝繭的解密過程,也就失去了懸疑感,失去了吸引力。
所以對于懸疑劇而言,前期劇本的邏輯是地基,后期剪輯的重組便是蓋樓造型,型造得不好看,用戶怎么會認可買單?
目前多數懸疑劇所采用的敘事方法,是插敘。比如在《開端》中,故事以李詩情第六次陷入循環為始,讓觀眾跟著李詩情的視角帶入整個故事。同樣在《獵罪圖鑒》中,故事并沒有從杜成和沈翊因為雷一斐的殉職而產生交集開始講起,而是以他們多年后在警隊的重逢為開頭。
觀眾在不知道二人前情的情況下,看著他們針尖對麥芒的相處模式,自然會對他們之前的故事產生興趣,如此一來,既給劇集帶來撲朔迷離的懸疑感,又讓觀眾產生了一探究竟的欲望。觀眾的追劇行為,由此開始。
倘若一上來就把結局擺給觀眾,那么不論后續的解謎過程如何精彩,觀眾的好奇心早已經在一開始就被驅散殆盡。如果《隱秘的角落》在開篇就交代了朱朝陽的復雜性,那么在觀眾的眼里他的形象在一開始就被定義成了反派人物,一旦如此,朱朝陽這個人物的異化過程和他身上的反轉因素,也就失去了意義。
懸疑劇對于插敘的運用是靈活的,它不只局限于敘事順序,還包含了不同故事線和時間線的跳切。比如在《盲區·庭外》中,我們就能看到正在行進的時間線和回憶線的跳切。
在《陌生的戀人》中,這一點更為明顯,觀眾跟著鏡頭,在霍佑澤和羅芊怡的過去和現在來回跳轉,從霍佑澤態度的反差和羅芊怡性格的變化中逐漸get到,羅芊怡的死里逃生并不簡單,或許此羅芊怡非彼羅芊怡。剪輯師對于插敘的靈活運用,能讓劇集更有看頭,也能讓觀眾進一步參與到劇中人的解謎過程之中。
《陌生的戀人》
當然,對于插敘的使用還要根據劇情的判斷來調整,否則一旦用的情景有誤、力道不對,就很容易讓故事產生故弄玄虛之感,豈不是得不償失?
影視劇以視覺感受為主,所以一旦把鏡頭玩得游刃有余,那么觀眾的視覺體驗也就很美。對于懸疑劇而言,鏡頭的處理也尤為重要,剪輯師通過對特定鏡頭的處理來強化視覺效果,這是對懸疑氛圍的一大加成。
首先在懸疑劇里最常見的就是快切鏡頭,即把各個機位的鏡頭剪碎,再把碎鏡頭快速拼接起來,進而讓劇情呈現出緊張、焦灼的效果。比如在《獵罪圖鑒》褚英子案單元,沈翊審訊完褚英子并畫出逃亡在外的嫌疑人曹棟的肖像之后,在巧合之下坐上了曹棟的車,沈翊和曹棟在車上的對峙戲份,就是這種碎鏡頭的處理方法。
《獵罪圖鑒》
觀眾的視線幾乎跟不上鏡頭切換,但卻跟著鏡頭把心一起提到了嗓子眼。快切鏡頭所帶來的壓迫感和緊張感,為快速行進的劇情在氛圍上再添助力。
其次,慢鏡頭也是懸疑劇的常客,剪輯師根據故事發展會通過慢鏡頭的形式來營造反差感、交代細節。比如在《陌生的戀人》中,羅芊怡在歸來后與霍佑澤大吵,二人在爭吵中推倒了玻璃琴架,身為小提琴演奏家的羅芊怡的手因此受傷。
《陌生的戀人》
剪輯師在處理玻璃琴架倒下的鏡頭時,刻意放慢了鏡頭速度,觀眾能清楚地看到琴架倒下的每一個細節和羅芊怡受傷的全貌,以此來傳達出這件事對于羅芊怡的打擊之大,并借此暗示她的后續劇情中的黑化。
再次,剪輯師還會根據劇情需要,來添加暗示鏡頭。比如在《開端》的開篇,就通過一連串的空鏡,來暗示公交車的事故因素和跨江大橋的事故地點,提前給觀眾埋下了故事伏筆和心理暗示。
《開端》
還有通過對鏡頭的進行變色處理,來暗示不同場景、時間的轉換。在《陌生的戀人》中,當羅芊怡發現霍佑澤在家里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時,鏡頭的顏色就從彩色變成了黑白,其意在通過黑白鏡頭來告訴觀眾這部分是監控中的畫面,以此將監控里和監控外的鏡頭做出區別。
《陌生的戀人》
《庭外·盲區》中也運用了這種方法,剪輯師將魯南的回憶處理成黑白畫面的操作,將不同的時間線做出區別。
最后,剪輯師也會根據故事風格和劇情需要,對鏡頭做出異化處理。比如在《八角亭謎霧》中,就出現過多次抽幀鏡頭,這些異化的鏡頭大多出現在被害者身上。
《八角亭謎霧》
《八角亭謎霧》雖是懸疑劇,但它的畫面風格卻帶有江南水鄉的詩意感,剪輯師通過抽幀技法將劇集的詩意感與故事的懸疑感兩相疊加,反倒營造出別樣的詭譎感。這種獨特的視覺效果,讓《八角亭謎霧》的觀感在一眾懸疑劇中尤顯不同。
與此類似的還有《庭外·盲區》中的異化鏡頭,導演和剪輯師通過對鏡頭的扭曲處理,讓劇中的幻覺橋段顯得撲朔迷離,又略帶驚悚。這種手法暗示了劇中陳曼的扭曲心理和不為人知的背后故事,也讓劇外的觀眾在驚恐之余進一步打開腦洞,引導觀眾和魯南等人一同猜測、揭開陳曼的真實身份。
《庭外》
剪輯師作為故事的操刀者,他們對故事和素材的判斷,決定了故事的最終呈現效果。他們的想法能否一個個訴諸實踐,取決于他們搭設結構的能力和渲染氛圍的水準。這兩點有一個立不住,劇集的最終效果就很難保障。
足見,剪輯手法之于懸疑劇的影響和意義,不容小覷。剪切與拼接,不只是手上的技術活,更是需要不斷思考的腦力活。
【文/弈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