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叔看到,今天一整天,大家都在吐槽《花千骨》影版的選角問題。有人說看到這個陣容腦瓜子嗡一下。
其中,炮火主要集中在男主角和其余配角身上。男主角一致風評是不咋仙,還有賴美云、張紫寧這樣的愛豆出身演糖寶輕水,怎么說呢,就是ip老粉意見很大。
大家對陳都靈的臉倒是沒什么意見,因為她確實有著一張適合仙俠劇的顏,酷似《誅仙》的牛角包造型也能撐住。
但可能是有趙麗穎的花千骨在前,大家認為由陳都靈飾演花千骨,反而會與印象中的角色模樣差距甚大。
很多人說,完全不理解這種翻拍,但時至今日,不管大家怎么唱衰,這種老仙俠、老古裝(也沒有很老)被拉出來重拍的情況在現在的市場中也并不少見。
為啥?因為他們知道觀眾愛看仙俠,但又沒有寫新本子的能力。
作為中國影視市場中的一種獨特的產物,過去的好仙俠題材作品甚至能擁有主導審美、引領審美的能力。
這讓我們不得不懷念那些曾經火爆的仙俠劇,為我們帶來的感悟與共鳴。
01
仙俠劇熱潮
如今的仙俠劇就像是瘦死的駱駝,雖然沒有優秀傳人,但也仍然處于熱浪之中。
而我們正在經歷的這仙俠劇熱潮,起源于哪里呢?
答案正是這部2015年播出的《花千骨》。
這部劇在當時,取得了超過128億次的全網總播放量。雖然有做數據的嫌疑,但相對更加客觀的全國電視收視率,最高時也達到了恐怖的3.8%,是《甄嬛傳》的兩倍。
霍建華憑借其中的白子畫一角成功翻紅,女主趙麗穎則當之無愧地成為了電視劇流量一姐,順利升咖。
瘋狂獲獎
從那之后,大制作的仙俠劇接踵而至。《青云志》、《三世三生十里桃花》、《擇天記》、《扶搖》、《香蜜沉沉燼如雪》、《陳情令》、《宸汐緣》,《琉璃》、《三世三生枕上書》……
無一不是劇紅人紅,制作方和發行方數錢數到手軟。
這樣的好形勢,讓三金影后周冬雨也選擇轉戰仙俠劇,接演了被嘲得很慘的《千古玦塵》。
總之,仙俠劇實火,絕非虛言。
隨機挑選2021的半年中,就共有12部仙俠劇。
這個數量很多嗎?
是的。不僅多,而且是現象級的多。如果我們把時間點拉回十年前的話會發現,在2010和2011整整兩年里,播出的仙俠劇是零。
再往前的話,也只有2005年的《仙劍一》和2009年的《仙劍三》。
2012年雖然播出了一部《軒轅劍》,但在它之后的2013年,仙俠劇的播出量又變成了零。
總之,在至少八年前,仙俠劇都還是一個只負責取悅游戲粉絲的小眾劇集類別,遠沒有現在這樣炙手可熱。
02
由優質仙俠劇帶來的美學滿足
和現在不同,對于那時的電視劇觀眾來說,每個月都有新的仙俠劇可看,無異于天方夜譚。修仙求道、動輒十萬八千歲的設定,也是非常新奇的存在。
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在于,它滿足了身處現實焦灼中的當代人,對自由、詩意的向往。
比起之前的時代,現在的我們雖然普遍沒有了吃飽飯、穿暖衣的憂愁。但面對的精神壓力,卻是空前巨大的。
著有《我們時代的神經癥人格》一書的心理學家卡倫·霍妮認為,現代人的精神困境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現代以來的文化和經濟,都建立在個人競爭的原則之上,對自然也幾乎是全然的對抗姿態。
人與群體、自然的分離,必然會導致敵意、恐懼、孤獨、異化和不安全感。因此我們雖然明白一切都來之不易,但又會隱隱地感到很多事都不對勁。
物質富足、知識富足,但精神卻是貧困的。特別是科技理性包圍下的感性的貧困,以及隨之而來的,人們心中詩意的匱乏。
怎么辦呢?當然是缺什么補什么。
于是我們能發現,著眼于行走江湖、建功立業、報仇雪恨的武俠劇,其市場號召力變得越來越弱。
相對武俠更加超脫于現實之外、允許人們“活在詩里”的仙俠,則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追捧。
永遠潔凈明亮、一塵不染的廳堂,美輪美奐的風景。
美麗的女神、俊朗的男神、動輒萬年的愛戀…
讓觀眾得以重新獲得,想象自己生命體驗的空間。
那是以萬年為記、不急于一朝一夕的從容時間感,和得道升仙不被世事所累的灑脫……
雖然這些敘述在我們的理性常識中,有時候會顯得很可笑,但絲毫不影響觀眾沉浸其中時所體會到的慰藉。
除了仙俠,人們用來尋找詩意的,還有近些年甚囂塵上的“生活美學”。
陽山桃不再是陽山桃,而是“生長在火山灰之上的桃子”。
充滿畫面感的“響水石板大米”,成為了出產于黑龍江寧安市渤海鎮的東北大米的新稱謂。
著作艱澀難懂的哲學家海德格爾,因為說出了“人,詩意地棲居”,不小心成為了地產公司的著名文案。
“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也把高曉松的母親送上了智慧女性的神壇。
至于初代KOL李子柒等推崇詩意生活美學,更是成為了名利雙收的典范。
如此種種,讓人不禁想問,詩意到底滿足了我們的什么需求,我們為什么對它如此著迷呢?
是美嗎?的確是的。
但更深層的原因在于,詩意滿足了一個自然人,希望于萬物之中創造意義的天性。
我們不接受河邊的樹、田野里的花、靜默矗立的山峰和廣袤的草原,是與我們全然無關的冷漠存在。它們理應有意義、也必須有意義。
就像王陽明說的那樣,只有當一個人用一雙慧眼,去觀察一朵花時,那朵花才算是真正的綻放。而在此之前,這個人的心和那朵花,其實都是沉寂的。
于是從根本上來說,一般我們接觸到的詩意之美,其實也就指向了那些,為我們提供“我是什么、世界是什么、我如何面對存在”這類終極問題答案的視覺呈現。
它們專注、緩慢、靜謐、自給自足,永遠籠罩著一層清晰又朦朧的質感,像是在發問又像是在回答。
無聲地提醒我們,“這或許就是世界本來的樣子”,讓我們與事物之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接近。
意識到那些司空見慣、毫不起眼的東西,原來是如此富有意義的存在,進而心生感動。
因此,除了仙俠劇里那些明媚縹緲的烏有之鄉。
詩意之所在,還應包括那些平淡又真實的部分,比如畢贛電影里的貴州、侯孝賢電影里的臺灣,還有阿巴斯電影中的伊朗。
當鏡頭從潮濕的隧道中由遠及近緩慢搖出:
窗外的花草樹木被水汽淹沒、只露出剪影:
爆發出巨大聲響瀑布與人們的日常生活并行:
車輛在暮靄濃重、草木瘋長的山間公路上行駛:
沒有人會懷疑,這不會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貴州人眼中,常常呈現的詩意。
流云飄過,在山間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太平洋的海浪肆無忌憚地拍打著沙灘,落寞的青年滿懷心事地踱步:
夜雨淅瀝,昏黃燈光籠罩下的臺南小站,正有戀人準備分離:
這是侯孝賢眼中臺灣鄉土生活的片段,也是全世界影迷眼中可通約的詩意場景。
折疊衣物的婦女、澆花的老人:
在伊朗鄉村土黃色和白色的背景里,突然出現的紅綠藍:
圍著白色頭巾的少女,抱著花在林中穿行:
伊朗高原的晚風搖晃著橄欖樹,失去家園的人們來到了新的棲息地:
阿巴斯鏡頭中的伊朗,區別于畢贛氤氳潮濕的貴州、侯孝賢沉郁清朗的臺灣,透露出貧窮和苦難無法掩蓋的詩意。提醒我們,每一件小事、每一個人,都不會是無關緊要的存在。
總之,詩意就是這樣,無聲無息又深具力量,讓我們在不知不覺中被它說服。
下意識地將視它為標準,來衡量我們的現實生活是否偏離得太遠,是否需要糾正。
因此,對于一個被現代物質文化裹挾的人來說,尋找詩意與其說是一種消遣,不如說是一種試圖重回天真的自救。
所謂詩意地棲居,也并不俠義地指向郊區豪宅、度假別墅,而是一個人能夠對自己平凡日常的每一天有所覺知。拋開既有的知識、觀念和思想,去靜靜體會萬物的存在。
進而讓我們的精神,得以穿透這個直播一切、看似真實實則虛幻的世界。重拾作為萬物靈長的樸素自信,去創造每一天的生活。
不過我們不知道這樣的美,還能不能在現在、以及未來的仙俠劇中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