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片段小伙伴們應該都比較熟悉,它是皮克斯動畫電影常見的片頭。里面跳跳燈的原型,也是來自于皮克斯的第一支動畫短片《頑皮跳跳燈》。
自1986年從盧卡斯影業獨立出來之后,皮克斯工作室上映了25部長篇動畫電影,而且幾乎每部作品都是奧斯卡的熱門。比如《玩具總動員》系列,《飛屋環游記》,《心靈奇旅》等等。
雖說是動畫片,但它并不純粹只逗小孩子開心,很多影片傳達的情感內核甚至深深地觸動了成年人,這可能也是它叫好又叫座的原因之一。
《頭腦特工隊》,從情緒記憶到人格特質
這五個小人,分別叫怒怒,厭厭,樂樂,怕怕和憂憂,他們生活在小女孩萊利的大腦里,沒錯,就是大腦里。
事實上,這五個人,是影片對人們不同情緒的具象化設定。咱們做決定的時候,盡量會想象大腦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影片就是用這種擬人化的手法講述情緒記憶是如何運作的。
據說導演在制作影片時,曾多次咨詢過美國心理學家保羅·艾克曼。
這位大神主要研究情緒和面部表情,還開發了一套面部動作編碼系統,來解讀情緒,甚至測謊。看過美劇《別對我撒謊》的小伙伴,應該知道里面男主角的原型就是他。
根據研究,艾克曼把人的基本情緒總結為快樂,悲傷,憤怒,厭惡,驚訝和恐懼六種。除了驚訝,剩余的五種情緒剛好對應著影片的五個小人。
這五個小人在大腦總部輪流操控著情緒控制臺,然后分別產生不同情緒的記憶球,比如黃色球代表著快樂的記憶,紫色球代表著恐懼記憶。
不過這些記憶球并不是永久保存的。一些無關緊要的記憶,記憶球會逐漸褪色,然后被記憶整理工清理掉。而真正重要的記憶會變成核心記憶球,輸送到核心島嶼。這些島嶼就塑造了萊利與眾不同的性格。
總部有點像大腦的邊緣系統,主要包括海馬體,杏仁核,丘腦,下丘腦等一系列結構。它的功能跟人的情緒,行為和記憶有關。這些功能跟影片的設定剛好一致。
先看情緒,控制臺對應著邊緣系統的丘腦。這個結構負責把感覺傳送到大腦皮層,然后做出相應的反應,相當于是感覺傳導的中轉站。
而五個小人應該是杏仁核,因為它負責對情緒進行加工,包括情緒的感覺,記憶和表達。
比如怕怕產生的恐懼情緒記憶,讓萊利跳過了地上的電線。
另外記憶就是海馬體的工作了。它會判斷哪些記憶不重要,可以被丟掉,這就是短期記憶。哪些記憶可以被輸送到核心島嶼,變成長期記憶。
不過影片中每個記憶都是獨立的個體,這個設定跟記憶的原理有些出入。真實的記憶應該是由神經元組成的網狀結構,它們之間有錯綜復雜的連接和交流。這也是為什么你有時候會把張三記成李四,把周二的事記成周三的事。
最后,核心島嶼代表著不同的人格特質。比如淘氣島代表著探索精神,城市島代表著道德品質,友誼島代表了人際關系。
從情緒到記憶球,再到核心島嶼,生活環境潛移默化地塑造了一個人的人格特質。不過除了環境,影片沒有提到的基因也是不能忽略的一個因素。也就是說,人生下來并不是單純的一張白紙,遺傳信息已經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影片也傳達了一個觀點,五種情緒沒有好壞之分,而是一種微妙的共處關系,這樣才能正確地認識,表達和管理情緒。
當然,也不要忘了在你悲傷,厭惡,憤怒的時候,負責快樂的樂樂一直在努力把你從負面情緒中拉回來。所以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了。
《尋夢環游記》夢想外衣下的親情療愈
小男孩米格有個音樂夢,但他出生在一個皮鞋世家,而且因為他的高祖父年輕時為了追求音樂夢想而拋棄了妻子和女兒,高祖母深惡痛絕,撕掉了所有高祖父的照片,并且禁止整個家族的人玩音樂。
一個意外,讓米格進入了亡靈世界。想要回去,必須得到已故的家人的祝福。于是他開始尋找自己的“高祖父”,歌神德拉庫斯。
但在尋找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的高祖父并不是歌神德拉庫斯,而是一個快要被世人遺忘的落魄歌手埃克托,如果被現實世界的人遺忘,或者不再被供奉,那他就會灰飛煙滅,也就是影片所說的真正的死亡。
通過溝通,米格揭開了深埋在幾代人心里的誤會。原來高祖父并不是拋妻棄子,而是在他要回家的時候被德拉庫斯毒害了,所有的作品也被德拉庫斯搶走了。
帶著真相,米格回到了現實世界,但太奶奶已經記不清高祖父的樣子。為了讓她想起來,米格彈奏了之前高祖父彈給太奶奶聽的曲子,太奶奶被喚起了記憶,而且雖然以為自己被父親拋棄,她卻始終珍藏著全家福中那慘缺的一角。
最后,太奶奶在微笑中離世,高祖父也終于在亡靈世界中見到自己的女兒。
據說原本這部影片涉及到亡靈題材,是不能被引進的。但是在過審的時候,看哭了審核人員,于是就破例了。雖然不知道這個說法是否屬實,但催淚這個結論我是真的沒法質疑。
影片披著夢想的外衣,講述了一部感人至深的親情戲。小男孩米格追尋夢想的過程,也是原生家庭自我療愈的過程。
我們每個人都和自己的原生家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原生家庭的影響就像父母的基因一樣,刻在了我們的人格特質,行為模式里。米格的父輩們就是原生家庭復制粘貼的真實寫照。一代一代只愛做鞋,不愛音樂。不過到了米格這一代,出現了戲劇沖突,也撕開了有毒的原生家庭的遮羞布。
蘇珊·福沃德在《原生家庭》里提到,健康的和有毒的家庭體系,最大的區別在于,家庭成員作為一個體,擁有多少表達自己想法的自由度。
健康的家庭推崇個性,個人責任和獨立,鼓勵孩子發展自己的滿足感和自尊心,這在米格的家庭里顯然是不存在的。不過在誤會一點點解開后,原生家庭與獨立個性逐漸達成了和諧。
就像高祖母伊梅爾達給米格的三次祝福。
第一次,我祝福你,但你以后不能碰音樂。
第二次,我祝福你,但永遠別忘了你的家人有多愛你。
第三次,我祝福你,沒有任何條件。
從絕對的控制,到有條件的愛,再到放手和尊重,親情的微妙轉變,令人向往和感動。不過,現實中的原生家庭父輩們幾乎不可能承認自己的錯誤,更不可能妥協讓步。
我們也很容易像剛開始的米格一樣,表面順從內心抵抗。其實在成年之后,原生家庭的影響會越來越小,但很多人還是會復制父母的那一套觀念和行為,或者保留著童年的思想和感覺。這就好比原生家庭關上了一扇門,你自己又加了一道鎖。
跟這種做法比起來,培養成人自我狀態或許是更好的選擇。就是可以有自己獨立的人格,有理性的思考和判斷能力,對問題做出合理的分析和決策。
這些并不是為了證明誰對誰錯,而是本著求同存異的態度。你可以做自己,父母也無需改變他們的樣子。
《心靈奇旅》簡單地活著也不失精彩
繼《頭腦特工隊》之后,導演比特·道格特又執導了《心靈奇旅》,同樣大獲好評。這部影片的主題甚至有幾分哲學的味道。
男主角喬伊,是一位事業還算穩定的中年男人,但他不甘心只做一個中學音樂教師,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爵士音樂家。
這天,喬伊得到了一個跟爵士樂傳奇人物多西婭同臺演出的機會,這可是離夢想最近的一次。
不過,得意忘形的他一不小心掉進了下水道,丟了性命。
出于對夢想的執著,喬伊并不愿意去投胎,而是偷偷來到了心靈學院。心靈學院的靈魂,沒有完整的人格,需要在心靈導師的幫助下找到屬于自己的火花,才能拿到去地球的通行證。
喬伊被誤認為是一位心靈導師,需要幫助代號22找到火花。但這個22是心靈學院出了名的釘子戶,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也懶得去世上走一走,所以一直找不到火花。
又是一次意外,兩人一起來到了地球。不過22魂穿到了喬伊的身體上,而喬伊則變成了一只貓。就這樣,22體驗了一次活人的感覺,而喬伊則以旁觀者的身份,重新審視了自己的人生。
短暫的生活讓22覺得精彩無比,他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火花。喜歡吃披薩,喜歡跟人聊天,喜歡坐在路邊感受陽光和落葉。
但喬伊卻告訴他,這不是人生目標,只是平庸地活著。拿到22的通行證后,喬伊回到了地球,也如愿以償地跟多西婭同臺演出。
但這個苦苦追尋的夢想實現后,喬伊反而迷茫了。因為他感覺不到任何不同。看著22收藏的披薩邊,棒棒糖,回憶起生活的點滴細節,喬伊終于意識到自己錯了。
皮克斯很喜歡借夢想的話題,表達更深層更抽象的概念,而且也總能觸碰到人們心里的那個點。《心靈奇旅》通過兩種完全對立的人生理念,來探討生活的意義是什么,不僅不勵志,甚至還有點反勵志的意思。
我們從小到大總是被一些過來人教導,每個人都要有為之奮斗的目標,要成為像喬伊那樣的人。如果沒有目標,或者沒有實現目標,那就是個反面教材。
但更多的人,包括我,其實跟22一樣,沒有太大的欲望和報復,只想每天安安穩穩,開開心心,地活著。
兩種人生沒有對錯,但隨著社會的飛速發展,人們的價值導向出現同質化,都想擠在獨木橋上過河,爭取相對短缺的優質資源。像之前比較火的內卷,躺平,雞娃等熱點,都是這個現象的真實體現。
這個時候,22這類人就會變得焦慮,迷茫,甚至產生一種沒有價值的負罪感。活在當下的意思,也從豁達的人生態度變成了不求上進,破罐破摔。原本執著目標是一件很累的事,但現在連普通的活著也變得不那么舒坦了。
影片用火花重新詮釋了生活的意義。它并沒有反對目標,生活需要目標,但我們也要清楚,我們不是為了目標而生活,就像喬伊的爵士樂,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還有美味的披薩,一起聊天的朋友,關心自己的父母,午后寧靜的陽光和落葉。
影片中喬伊實現了目標,但現實中,又有多少人無論怎么努力,還是不可避免地成為普通人呢?而作為一個普通人,就真的只能郁郁寡歡,潦草一生嗎?
我覺得不必被焦慮內耗,也不必被執念裹挾,因為在我們想要生活的那一刻,火花就已經被點燃了。
皮克斯動畫的成功,并不是來自于它的 IP 效應和動畫技術,而是這些心理學主題的作品總能與觀眾產生共情。當然,除了對心理學概念的解讀和藝術升華,影片也真實地反映了當下最普遍的心理困境和情感需求。所以在我們焦慮了,困惑了,壓抑了,emo了,都可以看一看皮克斯的動畫電影,沒準能找到一些心靈上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