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榜首,江左梅郎,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
瑯琊閣的斷言,以及梅長蘇在江左十年的經營,再加上北燕不受寵又沒勢力的六皇子登上東宮之位這個活招牌,梅長蘇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成了大梁兩位皇子爭相拉攏的謀士。
然而誰也不知道,這個每日圍著火盆裹著裘衣,畏寒怕冷的病秧子曾經是個不畏嚴寒,在北方雪地戰場上跟敵人無畏廝殺的少將軍;
這個行陰詭之術,整日算計別人的謀士曾經是赤膽忠心保家衛國的將士。
梅嶺的那個陰謀,那措不及防揮下的屠刀,那場被大雪掩蓋的七萬忠魂,以及那句:“活下去,為了赤焰軍”,成了時刻提醒梅長蘇活著的意義的噩夢。
為了完成父親臨終的托福,為了給七萬赤焰軍洗冤,他忍受了削皮挫骨的痛,舍棄了大半輩子的壽命,放棄了林殊的所有技能,以梅長蘇的身份活了下來。
他活著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復仇。
為了這個目的,他不能跟關心自己的親人朋友相認,甚至要放棄自己的愛情。
1,執著
小時候的霓凰是林殊的小迷妹,林殊,霓凰,蕭景琰他們三個人是最好的朋友。
太皇太后賜婚的時候,霓凰很欣喜。
林殊,大梁國的天才少年,能文能武的少將軍,一直都是霓凰仰望的對象。
可喜的是,林殊也喜歡霓凰,三個好朋友一起玩耍時,經常是林殊和霓凰一起捉弄景琰。
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這都是無比美好的畫面。
霓凰的心中一直憧憬著,林殊快點從戰場回來,等她長大,迎她入門。
然而這一切都被那場陰謀破壞,霓凰等到的消息不是林殊得勝回朝,而是赤焰軍成了叛軍被原地剿滅,梅嶺的那場大雪終究堵住了林殊回來娶她的路。
雖然證據在那擺著,霓凰從不相信赤焰軍會叛國,至少她認識的林殊哥哥不會。
夏冬雖然是她在軍營中結交的知己,可這件事還成了橫在她和夏冬之間的一根刺,誰都不肯退讓。
她一直都不肯相信林殊真的死了,她一直都堅信林殊會回來找她,會告訴她當初發生了什么事,這些年又經歷了什么,這一等就是十多年。
這十幾年她把自己訓練成一個女戰士,像記憶中林殊守護大梁疆土一樣鎮守著大梁的南境。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訓練士兵保家衛國上,不敢有絲毫的松懈,因為但凡停下來,她心里就會想起林殊。
她不是沒有傾慕者,連皇帝都害怕她擁兵自重,急著在京城給她找個人嫁了,但是她卻一拖再拖,她就是放不下林殊。
女人就是這么傻,即便周圍的人都提醒她這是一個沒有結果的等待,可她還是愿意抗爭到最后。
他和林殊兒時那些甜蜜的回憶,就成了她夜深人靜時唯一的慰藉。
2,成全
霓凰為了林殊單身了十幾年,林殊又何嘗不是,即便他現在變成了梅長蘇,跟霓凰分隔兩地,他也時刻關注著南境穆王府的情況。
當他得知南楚大軍壓境,霓凰破解不了敵人的戰術時,就馬上派出善于水戰的魏征去給霓凰獻計,還教她如何演練。
他明知道魏征此去可能會引起霓凰的懷疑,進而會暴露自己,但他還是這么做了。
初入京城時,景瑞和豫津被剛到京城的霓凰拉著比試武功,他還是忍不住掀開車簾偷偷地關注著霓凰。
他知道皇帝要給霓凰比武招親,為了防止霓凰被自己不喜歡的人搶了去,還在北燕的隊伍里放了個江左盟的高手,以備不時之需。
從笠陽長公主那里得知后宮的皇后和貴妃有人想陷害霓凰時,他立刻提醒霓凰要不要接受后宮的邀請,入口的飲食一定要注意。
當他得知自己判斷有誤時,即便是在皇宮大內,他都能急中生智找蒙大統領去解圍,還拉上了靖王,最后還主動找了譽王去善后。
他對霓凰的關心和保護欲一直都在。
當皇宮里的太奶奶拉著他和霓凰的手問他們什么時候成親時,他猛然抓住了霓凰想要收回的那只手。
也許從那一刻起,他就想再成全自己一次。
跟霓凰賞花時,他會不經意地幫她取下落在頭上的花瓣,跟她聊天時,也會不自覺地說漏了嘴。
梅長蘇是個多么精明善于算計的人,他明知道說錯一句話可能會導致自己身份敗露,到最后滿盤皆輸的后果,但他在霓凰面前總是不自覺的出錯。
當霓凰卷起他的袖口,翻開他的衣領,試圖找到任何一點證明他就是林殊的印記時,他不知是喜還是愁。
與其說他承認自己是林殊,是因為害怕霓凰在追查下去會引起更多人的懷疑,不如說他是想給自己和霓凰一個機會。
一個能像以前一樣在一起的機會,他們已經分開了十年,而自己的壽命也就只有一兩年了,他不想此生留下遺憾。
為了復仇,為了還赤焰軍清白,他放棄了太多,但對于霓凰他還是不想放下。
3,無奈
當霓凰問他還有多長時間的時候,他回答霓凰說還有十年。
其實他明知道自己的命,每一天都是大夫幫他爭來的,具體能活多久,他也不知道。
他是想讓霓凰安心,讓霓凰幫他跟景琰保守秘密,因為他知道蕭景琰的性情,他害怕自己的身份會禁錮景琰的手腳。
他重新活一次不是為了兄弟情深,也不是為了兒女私情,他有自己的目標。
他答應霓凰剩下的日子都陪在她身邊,可是南楚一有異動,他還是勸霓凰趕緊回去。
即便是后來赤焰軍平反了,他還是沒有兌現對霓凰的承諾。
他想做回林殊,哪怕是將自己僅有的生命縮短成三個月,他也想像個將士一樣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溫暖的火爐旁。
行軍前,他跟霓凰許下了來世的承諾。他把霓凰托付給夏冬,希望她能勸霓凰放下自己去尋找有緣人。
其實這次出征,除了景琰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他再也回不來了,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病得有多重。
大家不說,是因為想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一個變成林殊,一個做回自己的心愿。
霓凰當然也知道,但她只能含淚給他送行,還叮囑他不要忘記下輩子的許諾。
直到霓凰在營帳中收到宮羽送來的信,那個信封上寫著“吾妹,霓凰親啟”的信。
霓凰哭了,宮羽也哭了。
宮羽哭是因為他一直喜歡梅長蘇,可從來沒有得到過機會。
霓凰哭是因為,這一次他的林殊哥哥真的走了。
其實我一直很介意,霓凰為了林殊單身執著了十幾年,兩個人又是有過婚約的人,霓凰還在大殿上親口承認自己是林氏遺孀。
為什么林殊在寫給霓凰的最后一封信上不能稱呼“吾妻”。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沒有那場四面圍困的軍情,林殊會不會跟霓凰回云南,哪怕只跟她共度一些時光,哪怕給她留個骨肉孩子,也能給她的一生留個盼頭。
就這么決絕地走了,霓凰還能遇到有緣人嗎?
4,克制
宮羽一直喜歡梅長蘇,梅長蘇剛到京城時她就求著十三先生要去看他;梅長蘇跟景睿約了去妙音坊,她特意做了很多貼心的準備。
過年時,她還瞞著十三先生去給宗主拜年;梅長蘇跟皇帝去九安山狩獵,她女扮男裝混進禁軍的隊伍,跑去他的帳外站崗。
得知梅長蘇為夏冬的事情發愁時,她剛養好傷就提出可以用易容術去天牢頂替夏冬,后來還因為事情敗露難過了好久,特意去跟他道歉。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換來梅長蘇多看她一眼。
藺晨提出游山玩水時帶著宮羽,就是為了圓她一個陪著梅長蘇的夢,還是被梅長蘇斷然拒絕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也知道現在不給宮羽希望,將來自己死的時候,她的難過才會少一些。
如果說他不接受宮羽是不想耽誤她,那對于霓凰,他的愛里更多的是愧疚。
他對霓凰的愛很克制,以前他跟霓凰形影不離,對她好,是因為他想保護霓凰一輩子,他覺得自己可以照顧她一輩子。
但當林殊已經不在,他變成了命不久矣的梅長蘇時,他就一直刻意跟霓凰保持距離,他不想成為霓凰的負擔,他希望霓凰能再遇良人。
霓凰為了他頂撞靖王;為了他跑去靜妃那里哭著詢問病情;為了他聯絡蒙大統領還打算帶著府兵逼宮。
可以說霓凰愿意為他放棄一切,什么郡主之位,什么南境之亂國家安危,她都可以不顧,她只想跟林殊在一起廝守,哪怕是隱居山林。
可是林殊的世界里不止有霓凰,他裝著赤焰軍的冤情,裝著大梁的安危,最重要的是他裝著一個將士就應該戰死沙場的執念。
他終究還是不愿為了霓凰做出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