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只貓,一只特立獨行的貓,流連在暗夜,穿梭在深巷,縱身一道漂亮的弧線,消失在月色之中,神秘而優雅。
陳瑾大抵如此,在這個復雜的世界里,她活成了自己的樣子,如山澗的清風,如古城的暖光,自由著,坦蕩著,隨性著,又溫熱著。
作為演員,她深藏在每一個角色背后,借著他們的靈與肉,酣暢淋漓地活了一次又一次,她用這樣極致的方式,敬畏職業,打動觀眾。
她說,演戲是長幅的畫卷,該留白的留白,該著墨的著墨,絕不為了搶眼,為了商業味而多一絲的敗筆。
然而,早已貴為影視大滿貫的她,在旁人眼中卻是個“怪人”,與哥哥相約一生不結婚,更是引人熱議,令人費解。
那么,陳瑾到底又在追求什么呢?
一、與眾不同的童年
1964年,陳瑾出生在山東濟南一個軍人家庭,父親陳克民是國防大學教授,她還有一個哥哥,名叫陳準。
兄妹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特別好,哥哥尤其寵愛這個小妹妹,但凡遇到好吃好玩的東西,總想著留給妹妹。
那個年代的知識分子,命運時有多舛,然而,父母卻是少有通達的人,對孩子的教育也非常開放,沒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他們擁有獨立且自由的人格。
2歲時,兄妹倆就被要求自己吃飯和睡覺,稍大一點,因為父母工作忙,他們就被送去了部隊大院的托管班,每天聽到哨響就得起床,烈日下站軍姿、唱軍歌。
兄妹倆的性子也被磨得堅韌,在同齡孩子中,他們很少掉眼淚,然而,卻也最不像孩子的性格,孤冷又寡言,顯得尤為不合群。
多年以后,回憶過往,陳瑾曾說,“我沒有童年,所以我一直不愿意長大。”
哥哥覺得打彈珠幼稚,喜歡一個人跑到山上發呆,而妹妹覺得穿花裙子俗氣,還特意給衣服打了補丁,穿得神采奕奕。
在女孩當中,陳瑾不屬于漂亮、搶眼的,但絕對是過目難忘的,就像生長在苦寒高地的格桑花,柔中帶剛,暗自芬芳。
其實,兩個孩子獨來獨往慣了,竟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不用跟著別人的游戲規則走,讓他們覺得自在極了。
一日,放學路上,小兄妹倆一前一后地走著,相互也不說話,但只要哥哥在身邊,陳瑾就覺得自己可以一直這么走下去。
突然,哥哥開口說道,“妹妹,我們以后都不結婚了,長大了我照顧你”,妹妹仰著笑臉看著他,“好呀,好呀”。
誰也不曾想到,當年一句年少戲言,在未來竟成了真。
19歲時,陳瑾考入了山東藝術學院,并獲藝術學學士學位,因為在校成績優異,畢業之后,她被分配到空政話劇團。
“她有股韌勁兒,要是鉆研某個角色,寧可兩三點鐘不睡覺”,大學班主任回憶道。
因為愛拼的性格,加之三兩分天賦,剛進話劇團,陳瑾就迎來了第一部話劇《雪峰戀》,她在其中飾演第一女主“冰雕”。
初出茅廬的她,一人分飾五角,挑戰之大令人咋舌,但陳瑾不懼壓力,生動演繹了五個角色,引起觀眾掌聲不斷,還獲得了當年文藝匯演的大獎。
1987年,她又在電影《被吞噬的女子》,扮演女主“角珍”。
這年,陳瑾23歲,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慢慢走進觀眾的視野中。
二、出道即是巔峰
如果說,演戲是老天賞飯吃,那么,陳瑾生生把這口飯吃成了滿漢全席。
從出道開始,陳瑾的演藝生涯就一路開掛,在30歲左右,她就已經拿遍了影視圈內大大小小的獎項,是名副其實的大滿貫演員。
1990年,26歲的陳瑾合作李保田,出演電視劇《山不轉水轉》,該劇奪得第十一屆中國電視“飛天獎”二等獎,雖然沒有個人提名,卻也榮譽加身。
同年,在熱播劇《潮起潮落》中,陳瑾扮演的“朱碧云”,與李幼斌扮演的“魯明寬”,讓觀眾整整喜歡了20多年,甚至帶火了韓磊演唱的同名主題曲。
同時,該劇還獲得“五個一工程獎”和“飛天獎”一等獎,可想而知,當年這部劇到底有多火。
然而,作品響亮,獎杯锃亮,但陳瑾的名字卻一直暗淡隱沒,甚至有人開始攻擊她的長相,說她五官寡淡,長得太難看。
一次,一個導演拿著她的照片,當眾調侃道:“就是找保姆都不找你這樣的”,一句話像千斤重的鉛,灌進她的心里,久久難以平復。
一氣之下,她索性報名工藝美院,開始學習服裝設計,心想演戲不成,就去當設計師,總有一條路是通的。
然而,一年下來,她還是對表演念念難忘,做事情最要不得瞻前顧后,思慮之下,她決定重回文藝圈,再難吃的飯,也要硬著頭皮咽下去。
5年之后,她終于等到了屬于自己的電視劇《校園先鋒》,該片也是迄今為止,被認為“最好看的校園劇”,當年作為先鋒,吹響了中國當代教育改革的號角。
那時的李亞鵬,還不是槽點滿身的大叔,潘粵明也沒有胖出天際,青春如歌,似水流年,而陳瑾化身的南方老師,作為革新教育的斗士,大方又知性。
為了演出南方的挺拔勁,陳瑾走哪都板著腰,走路、騎車和吃飯,甚至睡覺,她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整晚,第二天腰背酸痛不已。
在陳瑾心里,南方的美是由內而外的,即使是板書也一定是娟秀有力的,為此,她拼命練習寫粉筆字,不知道用壞了多少塊小黑板。
憑借這個角色,陳瑾一舉奪得中國電視劇飛天獎優秀女主角獎。
3年之后,她再次攜手李幼斌,參演電影《橫空出世》,扮演核物理專家陸光達的妻子“王茹慧”。
這部電影一經上映,就轟動了整個影視圈,橫掃多個獎項,陳瑾一人就奪得華表獎優秀女演員、金雞獎最佳女配角和長春電影節最佳女配角。
至此,35歲的陳瑾,正式走入一級演員的行列。
再之后,她又陸續出演了《大法官》、《花非花》和《冬至》等作品,其時而細膩如絲,又時而磅礴如虹的表演,征服了億萬觀眾。
而她與陳道明合作的《冬至》,更是貢獻出教科書般的表演,也讓兩人成為心心相惜的好友,也是為數不多可以壓得住“康熙大帝”的女演員。
三、為拍戲瘋狂減肥
在亂花迷人眼的娛樂圈,非典型美女的陳瑾,曾在長相上遭人口舌,也曾質疑和否定過自己,但是于表演而言,她卻從未自卑過。
從藝近40年,她早已釋然過往,明白與觀眾之間的最好交流,就是靠得住的作品,和安身立命的技藝,而不是所謂人設、外貌等等浮云。
在片場,陳瑾幾乎不帶助理,也從不帶鏡子,一心一意撲在表演上,很少對著鏡子補妝,大多都是本色出演,而她精湛的表演,遠比任何靚裝炫服要出彩得多。
作為演員,陳瑾是嚴肅的,也是較真的,她力求自己做到最好,甚至苛求自己極度自律,她認為演員對身材的管理是必修課,也是對觀眾最大的尊重。
為此,陳瑾實施了嚴格的減肥計劃,曾有同組的男演員爆料,她從來不吃米飯等主食,一天只吃一個桃子果腹,這一堅持就是20年。
不僅如此,她每天還堅持游泳1000米,外加兩節瑜伽課,實在餓得受不了,就喝一杯咖啡繼續扛,這近乎瘋狂的自律,讓她擁有一副極好的身材。
其實,她也害怕這樣的強度會威脅健康,但是出于對職業的敬畏心,她還是選擇一次又一次地堅持。
隨著年紀的增長,陳瑾陷入了事業的瓶頸期,接到的戲約也越來越少,大多都是一些邊緣角色,或是婆婆媽媽之類的人物。
然而,即使如此,陳瑾也從來不愿輕待每一個角色,盡力給每個人物以不同的人生,而她的表演總能讓人久久難忘。
比如,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中,在一眾大腕頂流中,陳瑾飾演的悲劇人物“蔣氏”,雖只有寥寥幾個鏡頭,卻至今令人印象深刻。
張藝謀曾評價她,“陳瑾是中國女演員中絕對的實力派”。
而《歡樂頌》中優雅知性的趙啟平媽媽;《知否》中冷傲強勢的“平寧郡主”;《都挺好》中心狠蠻橫的“趙美蘭”……
陳瑾將每一位媽媽都塑造得各有特色,又入木三分。
2018年,一部由真實故事改編的扶貧電影《十八洞村》,陳瑾飾演湘西村婦“麻妹”,一個淳樸勤勞的勞動婦女。
影片中大量使用花垣縣當地方言,這對于北方人陳瑾來說無疑是挑戰,為了還原人物形象,她反復錘煉每一個發音和語調,而在扮相上,她是全素顏出演,完全就是大山里的女人。
在第34屆大眾電影節上,這部小眾電影力壓商業大片,陳瑾也被評為高票,選為百花獎最佳女主角,擊敗了周冬雨、馬思純、海清、李沁等入圍者。
時隔19年之后,陳瑾繼獲得“視后”,又一次捧回“影后”的獎杯,可以說是實至名歸。
去年,在電視劇《突圍》中,陳瑾扮演的紀委書記“張繼英”,說話滴水不漏,察言觀色的能力堪稱一絕,在一眾老戲骨中,陳瑾的演技絲毫不落下風。
而即將播出的科幻大劇《三體》,陳瑾又會有怎樣的表現了,讓劇迷們十分期待。
四、與兩個男人的故事
“自由是什么?自由,就是你孤獨地站立,不依戀,不懼怕”,陳瑾如是說。
她是世上少有的女子,在負重累累的生命中,她選擇了取悅自己,不逢迎,也不屈就,無論前路還是退路,始終只有自己。
在已知天命的年紀,她與哥哥都選擇獨身,一輩子不結婚,也不生育,點一盞理想的燈,溫一壺熱愛的酒,歌歲月無恙,誦當下正好,自在又暢快。
如今,哥哥陳準是《男人裝》的首席攝影師,在時尚圈擁有極高的聲望,對于妹妹,他一直十分照顧。
年輕時,父母也曾勸過兄妹倆找對象,還經常安排兩人去相親,但每次都被兩人搪塞過去,時間久了,父母也就不再過問。
陳瑾說,父母骨子里可能也有這種東西,只是那個年代不允許他們這樣做。
在她心里,不管有家還是有孩子,人始終都要獨自過完一生,孤獨是生命的靡音,如何與自己相處自洽,才是人生的終極考題。
有一段時間,眼見著80多歲的父親,躺在病床上,等待著時間的審判,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讓陳瑾也感到害怕。
她總擔心自己有一天老了,生病了,得老年癡呆,就失去自理能力了,而自己年邁的父母又該如何。
而哥哥的一句話,卻溫暖她至今。
“我希望我能活得比你久,這樣我就可以照顧你,直到你老去”,陳準平靜地說到。
哥哥的話,好像一記錘子,重重地敲在陳瑾心里,讓她不禁紅了眼眶,為了她摯愛的親人,她努力維持健康,變得更加自律。
除了哥哥之外,好友巫剛對她的幫助也很多,兩人的友情持續了20多年,亦是非常難得。
巫剛比陳瑾大5歲,兩人相識于2003年,電視劇《生死十七天》的劇組,同為演員,又秉性相投,便多了許多話題,后來就成了莫逆之交。
而巫剛自從離婚之后,就一直沒有再婚,默默守護在陳瑾身邊,媒體偶爾也會拍到兩人一起出行的照片,關于兩人的感情,至今也是一個謎。
在外人看來,兩人還是非常般配的,若是真的走到一起,也是好事一樁,至于那一紙婚姻,也不過是過場的形式,早已無關緊要。
如今,58歲的陳瑾,生活過得很隨性,有喜歡的戲就拍,有熱愛的事就做,不羈絆,也不設限。
生活中的她,亦是非常低調,從來不炒作,也不立人設,常常不化妝就出門,穿著非常樸素,但是氣質卻極好,一點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現在,她投入更多的時間在珠寶設計上,從年輕時,陳瑾就喜歡收藏珠寶,為此還開了一間工作室,用于珍藏這些價值連城的珠寶玉石。
一有空閑,她就貓在工作室,給自己的寶貝重新創意,并親自設計款式,賦予他們新的生命和靈魂,她用這樣的方式解讀感情,對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