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與黑娃的后一任妻子高玉鳳,都是秀才的女兒,然而田小娥成了一個萬人唾罵的臟爛女人,而高玉鳳則知書達理高貴典雅,宜室宜家。
黑娃娶了高玉鳳之后,人生達到了最得意的狀態,他棄暗投明,告別了土匪生涯,當上了縣保安團的營長,和白孝文平起平坐,戒掉了大煙癮,三書六聘明媒正娶了縣里讀書人家的女兒高玉鳳。
在迎娶高玉鳳的這一天,黑娃腦海里,浮現出了以往的一幕幕,有他和田小娥在郭舉人家偷情的羞恥,有他和田小娥不被族人接納的難堪和羞憤,有他在土匪窩里忘乎所以的放縱和迷茫。
但這一切都過去了,如今的他,改頭換面,有了體面的地位,迎娶了端莊美麗的妻子,拜朱先生為師,帶著妻子正大光明的到祠堂去祭拜,衣錦還鄉,再也不是過街的老鼠,那曾經是白家長工的壓迫感和羞恥感,也一掃而光了。
黑娃帶著媳婦認祖歸宗,重新做人這一天,鄉親們看熱鬧的同時,也在悄悄的觀察,想看看黑娃會不會去村東頭,那孔他和田小娥過日月的破窯去看看,然而沒有,自始至終,黑娃都沒去瞧一眼。
而彼時,田小娥的尸骨,已經被鎮在六棱塔下,就在那所破窯的位置之上,白嘉軒下令建造一所鎮妖塔,要讓田小娥永世不得見天日。
在原著里,情節非常的魔幻,鹿三把田小娥殺了之后,田小娥的身體,在破窯里腐爛發臭,才被眾人注意到,白嘉軒讓人一起把哪所破窯給推倒掩蓋了田小娥的尸身。
然而不久之后,白鹿原上就莫名其妙的流行了大瘟疫,很多人都死了,田小娥附身在路三身上,用那忸怩姿態和輕佻的聲調,和白嘉軒說話,讓白嘉軒寒毛直豎,田小娥滿腔怨氣無處發泄,她就把所有的怨氣,都對準了族長白嘉軒。
田小娥三天兩頭地附身鹿三,陰陽怪調地報復白嘉軒,小娥借鹿三的口提出在她的窯畔上給修廟塑身,對她的尸骨重新裝殮入棺,而且要族長白嘉軒和鹿子霖抬棺附靈,否則就將使原上的生靈死光滅絕……
白嘉軒,寧死也不愿意向田小娥屈服,這才有了建塔鎮她的這件事。田小娥當初跟著黑娃從渭北到白鹿原,滿懷著希望,可是到了黑娃的家鄉,卻被辱罵被驅趕,不得已,黑娃帶著她住到了村外一孔久無人住的破爛窯洞里安家。
田小娥很滿足,她對黑娃說,只要能和你一搭,別人不承認我沒關系,不進祠堂也沒關系,吃糠咽菜我都情愿!
在別人眼中,田小娥是個臟爛女人,連田小娥娘家的長工都不愿意娶田小娥這種女人,黑娃喬裝成打短工的人,來到田小娥娘家,說要娶田小娥的時候,和他同為長工的人,勸他,就是娶一個寡婦,再不濟打光棍,也比娶這樣不要臉的女人好!
田小娥和黑娃偷情的事被揭穿之后,就被郭舉人退回了娘家,田小娥的父親田秀才,一氣之下就病倒了,田小娥成了他巨大的恥辱,一聽黑娃愿意娶田小娥,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不僅不要錢財和娉禮,反而倒貼補了黑娃兩摞銀圓,只要求以后不要再回娘家,生兒育女之后再看情況。
那架勢,就像是鏟除了一泡院子里臭不可聞的狗屎一樣,田秀才的病立馬也好了。可是當初是他自己貪圖郭家的富貴,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了可以當田小娥爺爺的郭舉人。
田小娥,到了郭家以后,過的是豬狗不如的屈辱日子,她是郭舉人大老婆的奴仆丫鬟,是郭舉人的養生工具,連一點做人的尊嚴和人格都沒有。所以看到了精干的黑娃之后,田小娥才引誘了他,田小娥和黑娃發生了關系之后。田小娥說,此刻自己就算死了也值了。
此后黑娃因為鬧農些的事被緝捕,不得不外逃,丟下了田小娥一個人在破窯里,作為小腳女人的田小娥,為了生存,她不得不委身于陰險無恥的鹿子霖,之后又和白孝文混到一起,在傳統意義上說,田小娥是輕浮的是放蕩的,是不守婦道的臟爛女人。
然而這個萬人鄙夷唾罵的田小娥,卻被冷秋月暗暗地羨慕著。
冷秋月,是白鹿鎮上,德高望重醫德高尚醫術精湛的冷先生的女兒,當初鹿子霖和冷先生結親,就是看中了冷先生的德行和名望。
冷秋月是一個本分規矩家教良好的女子,她謹遵父命嫁給了鹿兆鵬,然而她不知道,上了新式學堂的鹿兆鵬,視這樁婚姻為封建糟粕,他是被父親鹿子霖抽了三個耳光才娶的她。
第一耳光是把在縣城不愿意回家的鹿兆鵬抽了回來,第二耳光是把不愿意入洞房要睡在馬圈里的鹿兆鵬,抽到了冷秋月的房里,第三耳光是把不愿意入祠堂祭拜的鹿兆鵬,抽到了祠堂。
鹿兆鵬和冷秋月就在新婚當天,匆匆圓了一回房,之后鹿兆鵬就一去不回了,這期間,鹿子霖也對冷先生和兒媳婦冷秋月感到尷尬和愧疚,然而人品敦厚愛面子的冷先生,卻并沒出言責怪,反而囑咐自己的女兒冷秋月,好生的侍奉公婆,說好男兒志在四方!
冷秋月就在父親的洗腦之下,勤謹本分地侍奉公婆操持家務,這樣過了很多年,鹿兆鵬依然杳無音信,一直到守活寡的冷秋月的精神出現了問題,冷先生才對鹿子霖說,要不給一封休書給她吧,冷家不會怪鹿家的。
然而鹿子霖是個混場面的人,鹿子霖覺得,要是別人家的女兒,給一紙休書,休了也就罷了,可冷秋月是冷先生的女兒,萬萬不能休了她。他怕真的休了冷秋月,會得罪冷先生。
冷先生愛面子,鹿子霖虛榮,但是冷秋月的苦楚,卻從來沒有人關心。冷秋月精神失常之后跟別人說:“我要是寡婦,我守寡還能圖一塊貞節牌坊,可是我守活寡,我到底圖什么?”
這些話,是憋在冷秋月心底的不甘和憤怒,然而只有當她精神出了問題,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冷先生愛面子,看到女兒瘋瘋傻傻地逢人便說自己和公公之間的密辛:“俺爸和我好,我和俺爸好!”
就一副藥把女兒給毒啞巴,讓她再也說不出有損體面的話了,冷秋月的婆婆罵冷秋月,“這個不要臉的得的是淫瘋病!”
冷秋月瘋了之后,不久就死了,冷秋月錯就錯在她既是冷先生的女兒,又是鹿子霖的兒媳,冷先生是傳統的封建衛道士,鹿子霖是一個虛榮的小人,冷秋月夾在這兩個男人之間,成了無聲的犧牲品。
而諷刺至極的是,冷秋月在沒有瘋的時候,有一天她在草垛旁邊忙碌,遠遠地看見了,萬人唾棄的田小娥挎著籃子去集市,此刻的冷秋月的內心,居然羨慕起田小娥來,她想著,田小娥雖然住在破窯里被人唾棄,但是卻有黑娃陪著她,不像自己這樣形單影只守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