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魚小四
2009年，趙本山第19次登上春晚。
這一年，他的搭檔不是范偉，不是宋丹丹，更不可能是高秀敏，而是他的徒弟小沈陽和丫蛋。
師徒幾人表演的《不差錢》一經播出，迅速火遍大江南北。
脖子上系著一條格子圍巾、身著“蘇格蘭風情”長裙、有著一把好嗓子的小沈陽無疑是最受關注的那位。
小沈陽舞臺上的出彩表演一度蓋過了師父趙本山的光芒。
憑借著這部作品一夜爆紅，小沈陽迎來了人生的高光時刻。
節目固然精彩，可也有不少觀眾發出疑問：
“趙本山的春晚怎么沒帶上他的老搭檔呢？”
趙本山老搭檔都有誰？
宋丹丹、高秀敏、范偉絕對可以排在趙本山搭檔名單的前三名。
不過，宋丹丹因為壓力過大婉拒了趙本山的邀請。
高秀敏也于2005年因心臟病發作猝然離世。
范偉為了孩子的教育問題，也領著全家在北京定居下來。
此后的范偉開始轉向影視圈發展，大有一種自立門戶的派頭。
趙本山一時之間陷入了無人可用的境地。
誰曾想，由他帶領的一幫徒弟們表演的小品《不差錢》，竟然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然而，坊間還是有傳言流傳開來：老搭檔范偉為何沒有現身？他們之間鬧掰了嗎？
事實上，兩人之間的嫌隙由來已久，只是沒放到明面上講。
尤其是高秀敏的突然離世，更進一步加速了兩人關系的分崩離析。
自此，范偉開始一頭扎進電影圈深耕表演事業，還獲得過影帝。
趙本山則集中精力掌舵本山傳媒，不斷的收徒弟擴充后備軍。
彼時的哥倆，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不過趙本山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提到范偉時，他笑著意味深長地說了一段話：
“人家現在腕兒大了，他能來就算是借他的光了，我還得感謝他。”
話里話外，竟分不清是感謝還是揶揄。
那一年，身體有恙的趙本山背負著巨大的壓力，咬著牙演完《不差錢》，剛下臺就開始崩潰大哭。
不過當時，趙本山怎么也想不到，小沈陽能一夜爆紅。
對此，趙本山卻心懷芥蒂：“他突然火了，大家都來看，他突然走了，大家就不來了，觀眾這種奔名人的習慣我們千萬不能有。”
話里話外，字字句句落在“小沈陽不能一枝獨秀”上面。
這樣毫不遮掩的戒備，真不知視他如父的小沈陽作何感想？
然而回望趙本山的前半生，才明白他的顧慮其實是無奈之舉。
所以，《不差錢》讓小沈陽紅透半邊天，卻未能讓他擁有另一半天空。
在小沈陽逐漸過氣后，本山傳媒這艘航空母艦依然能穩健航行。
然而，花開花落、歲月枯榮又豈是人力所能動搖的自然規律。
再牛的隊伍，也終將迎來夕陽西下的那一天。
為何風光不再？只是因為盛極必衰的自然規律嗎？
01
1957年，趙本山出生在遼寧省開原市的山區農村。
父母都沒什么文化，在那個特殊的歷史時期，吃了上頓沒下頓，連溫飽都是個問題，趙本山更無法接受良好的教育。
然而，似乎命運太過苛待于他。
1963年，趙本山六歲那年，母親就因為積勞成疾猝然長逝。
兩年后，父親因為餓得受不了，遠走他鄉，自此消失多年。
年幼的趙本山徹底成為了孤兒。
不過好在親戚朋友、左鄰右舍十分善待他，才讓他艱難地度過了晦暗的童年。
盡管好心人不少，但在那個人人都吃不飽的年代，“饑餓”也成了趙本山那幾年最刺痛的字眼。
那一年，尚未成年的趙本山就讀于蓮花中學。
離家10公里的他，中午餓得受不了，就趁著同學不注意，用飯盒接滿水灌著喝，增加飽腹感。
下學后的趙本山跟著盲人二叔學習拉二胡，一來充實自己的生活，二來本身就比較感興趣。
可以說，是盲人二叔將趙本山領進民間曲藝的大門內。
1979年，趙本山22歲，在農村，這個年齡若還沒有成家，是會被人嘲笑的。
可是趙本山無依無靠，無父無母，長相也不過關，根本沒有姑娘看得上他。
不過，好在趙本山能說會道，還會點民間手藝，人緣還算不錯。
不久，熱心的媒人就給她介紹了她的第一任妻子，她就是同樣無父無母的葛淑珍。
葛淑珍也沒什么文化，但她卻是打理家庭的好手。
靠著自小跟盲人二叔練就的曲藝基本功和對民間藝術超高的悟性，趙本山順利進入了公社曲藝團。
趙本山不僅吃上了飯，還成了團里的臺柱子。
不久，趙本山也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轉折點。
02
1982年，剛從鄉下體驗生活歸來的鐵嶺群眾藝術團團長李忠堂，根據真實經歷構思出了拉場戲《摔三弦》的劇本。
里面的瞎子是個關鍵人物，卻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扮演。
一番周折后，趙本山被委以重任。
這簡直就是為趙本山量身定制的角色！
因為自小趙本山就跟著盲人二叔一起生活，跟他學藝，十分了解盲人的生活習慣和心理活動。
扮瞎，對他來說實在太簡單了。
不出所料，因在《摔三弦》里惟妙惟肖的傳神表演，趙本山迅速在東三省打開知名度。
“東北第一瞎”的名號就是這么來的。
借著這部《摔三弦》，趙本山又挺進鐵嶺文工團。
1987年，30歲的趙本山搭檔另一位笑星潘長江主演了《瞎子觀燈》。
場場爆滿的觀眾，一步一個包袱，讓趙本山的名氣上了一個新臺階。
那時的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不久后自己將會遇見改變他一生命運的“貴人”。
而這位“貴人”就是憑借在87年春晚表演《虎口脫險》的相聲演員姜昆。
彼時的“紅人”姜昆帶著中國說唱團來到鐵嶺巡演，盡管姜昆一行使出了全身解數，可臺下的觀眾依舊不買賬，只有幾陣稀稀落落的笑聲。
這讓姜昆有些不解，于是找人悄悄打聽緣由。
“你們這演得跟我們鐵嶺的趙本山差遠了！”
得知實情的姜昆，很是不服氣，于是率團氣勢洶洶地來到鐵嶺藝術團，想親眼看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趙本山有什么過人之處。
可姜昆萬萬沒想到，臺上的趙本山一邊表演，臺下的同行人員包括他一邊笑得前仰后合。
姜昆這回總算心服口服，好在他夠大度，也不擔心自己會被趙本山比下去。
臨走前，姜昆向趙本山要了一盤帶子，準備回京后向央視春晚力薦趙本山。
不過隨后，因為央視春晚審核問題，趙本山并未登上春晚舞臺。
直到1990年，趙本山才帶著小品《相親》首登春晚。
從此，本山大叔的經典農民形象也成為春晚獨特的文化符號。
03
在趙本山打響春晚頭一炮時，埋頭寫劇本的何慶魁抬頭看了一眼因小品火遍全國的趙本山。
回頭看著頗有喜劇天分的妻子高秀敏，何慶魁決定小試牛刀，為妻子量身打造小品劇本。
何慶魁的這一嘗試，取得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除了讓更多的觀眾認可了妻子高秀敏的喜劇才華，還結識了喜劇大腕趙本山。
1993年，范偉憑借《要賬》嶄露頭角，還把相聲節一等獎捧回了家。
范偉也開始慢慢走近了趙本山。
這一年，趙本山將范偉拉到了小品《走毛道》的舞臺，實現了首次合作。
第二年，兩人合作《兒子大了》，由于范偉太過緊張，現場效果并不如意，最后被打回省臺。
1995年，趙本山手握《紅高粱模特隊》，帶著范偉再次“殺”進春晚。
1998年，何慶魁將小品《拜年》的劇本交到趙本山手中。
趙本山則拉來范偉和高秀敏一同攻進了春晚。
“鐵三角”初見成型，隨后為人所津津樂道。
1999年，作為本山大叔頭號競爭對手的趙麗蓉因年事已高，體力不支主動退出了春晚。
趙本山與宋丹丹合作的《昨天，今天，明天》徹底成為王炸，至今依然被視作經典中的經典。
2000年春晚，在《賣拐》里“沒病走兩步”的范偉也意外出圈。
彼時的趙本山可以說是睥睨一切，吊打同時期所有小品演員。
而趙本山也成了春晚的“活招牌”。
2001年，何慶魁還為“鐵三角”量身打造了《劉老根》，播出后打破多項收視記錄。
隨著三人名氣的不斷上漲，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
作為“鐵三角”里名氣最大的趙本山，在酬勞分成時，與其他兩位有分歧。
趙本山總是心安理得地拿大頭，給到范偉的更是少之又少。
對于此，老趙曾解釋到：“范偉算是他帶出來的，而自己就值這個價。”
長久的積怨，讓三人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
2005年高秀敏的離世，無疑進一步加劇了這段關系的土崩瓦解。
沒有了高秀敏的從中緩和，再也沒有人能將趙本山和范偉粘合到一塊了。
無奈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04
或許趙本山早就想到兩人會有一拍兩散的這天。
在跟范偉分道揚鑣之前，趙本山就已經于2003年開始廣收徒弟。
那幾年，臺上的趙本山賣力表演，延續輝煌。
臺下的趙本山同樣忙得不亦樂乎，本山傳媒、劉老根大舞臺相繼成立，并很快初具規模。
據媒體報道，單就2009這一年，開業僅一年的北京劉老根大舞臺就狂攬6000萬票房，吸金能力可見一斑。
第二年，趙本山就入手了一架價值2億人民幣的私人商務飛機。
平時的維護費就有500萬左右，燃料費更是令人咋舌的1.5萬元/小時。
2011年，趙本山還以過億的年收入沖進福布斯富豪榜。
同年，趙本山斥巨資打造的“劉老根會館”開業。
富賈名流紛紛前來道賀，趙本山還動用私人飛機貼心接送。
誰曾想，走下春晚的趙本山，在另一個“舞臺”迎來了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
在郭德綱因為“愛徒”接連出走元氣大傷時，似乎趙本山在識人、用人方面更加棋高一著。
相比郭德綱，趙本山對徒弟們的管控更具主動權。
扎根黑土地、農民出身又有著一技之長，是他徒弟身上的共性。
在趙本山嶄露頭角之前，二人轉還是上不了臺面的“下九流”的低俗玩意兒。
后來，在趙本山的操盤下，二人轉進行了雅與俗的平衡與融合，終于演變成代表東北特色的民間藝術。
原本一幫徒弟們只能在他的光環下安穩度日。
誰曾想，小沈陽半路殺出，成為“天選之子”。
隨即，商演、廣告、影視、綜藝……各種邀約應接不暇，短短幾年間就賺得盆滿缽滿。
從寂寂無名的農村窮小子到紅遍全國的喜劇新星，小沈陽春風滿面，十分得意。
誠然，小沈陽的爆紅源于趙本山的提攜，卻不全然是趙本山的功勞。
況且，小沈陽爆紅之后，在本山傳媒里并沒有受到“特殊待遇”。
原來，趙本山一向秉持著“千萬別給觀眾吃大魚大肉，就給觀眾吃粗糧”的經營理念。
或許是擔心小沈陽的“一枝獨秀”動搖了整個“趙家班”的軍心。
很顯然，趙本山走的是一條“平均主義”的中庸管理之道，卻能讓本山傳媒這艘航空母艦有條不紊地穩妥前行，
因此，在小沈陽爆紅以后，趙本山將這種“平均主義”的策略施行得滴水不漏，
在本山傳媒得一畝三分地里，小沈陽幾乎沒撈著任何好處。
不光在二人轉舞臺上很少看到小沈陽，就連“趙家班”集體亮相的《鄉村愛情》系列劇，小沈陽的鏡頭也少的可憐。
后來，小沈陽的戲份越來越少，人物設定也偏向反派。
在本山傳媒的另一部《關東大先生》里，小沈陽同樣是作為配角的存在。
值得玩味的是，趙本山卻為小沈陽的妻子沈春陽量身打造了一部苦情大劇《櫻桃》，小沈陽依然是客串出演。
05
盡管趙本山內部對小沈陽有所“打壓”，但是外界對小沈陽的呼聲越來越高。
不得已，趙本山只能被動地將小沈陽推了出去，開始為他接洽合適的項目。
從海清、閆妮到林熙蕾、張柏芝等大牌演員，從臺灣名導朱延平到內地首席名導張藝謀，都爭相與小沈陽合作。
這些逆天的資源讓小沈陽刷足了存在感，也讓他的銀行卡余額噌噌不斷上漲。
然而，一成不變的表演套路、毫無創新的才藝演出，逐漸讓觀眾審美疲勞，幾年之后的小沈陽還是跌下了神壇，風光不再。
緊接著，趙本山帶著宋小寶登上了遼視春晚，大有一種取代小沈陽的跡象，
可惜，宋小寶并未能復制小沈陽的輝煌。
但能獲得師父趙本山的親自提攜，也從側面說明了宋小寶的受重視程度。
可以說，在趙本山眾多的徒弟中，小沈陽依然是名氣最響的那個，而宋小寶則緊隨其后。
其它的大都寂寂無名，泯然于“趙家班”這個大家庭里。
盡管《歡樂喜劇人》每一季都有趙家班的演員，但毫無新意的表演，落入俗套的“包袱”，看得觀眾昏昏欲睡。
除了舞臺上的表演，讓趙家班藝人持續活躍的原因則歸功于自家公司打造的《鄉村愛情》系列。
實際上，這些藝人在加入“趙家班”之前，就已經是身懷絕技的二人轉演員。
比如謝廣坤的扮演者唐鑒軍，出身二人轉世家的張小飛，劉能的扮演者王小利……
類似這樣的藝人多不勝數，而名氣正隆的趙本山如同一個極具權威的大家長，將這些“流浪”藝人聚到了一塊。
每次收徒之前，趙本山總是信誓旦旦地勸勉對方：“希望你們把二人轉的藝術傳承下去！”
可是，進入“趙家班”以后，他們的日常就是不斷地走穴。摔跤、翻跟頭，飆高音成了他們的拿手絕活。
除此之外，就是扎進自家制作的各種影視劇。
他們成了聽從號令的稱職藝人，卻很難有小沈陽那樣的機遇，只能安安靜靜地做一只聽話的“螺絲釘”。
2013年，趙本山宣布正式退出春晚舞臺，集中精力專注于本山傳媒的經營管理。
本山傳媒依托“遍地開花”的會館演出，數錢數到手軟。
與此同時，趙本山還將觸角伸向了自家“IP”的影視化系列創作。
《劉老根》《鄉村愛情》系列經久不衰。
而本山傳媒的絕大部分藝人們，因為苑囿在這個強大卻又密不透風的局限圈子里，自然很難有出頭的機會。
實力、才藝的不濟，又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氣，讓他們只能小心翼翼地貼在本山傳媒這艘航空母艦上。
久而久之，他們怕了，懶了，倦了，成了從未綻放就已凋落的花骨朵。
現在的趙家班，能叫的上名字的恐怕只有趙本山、小沈陽、宋小寶了。
趙本山明顯力有不濟，重回巔峰更是癡人說夢。
小沈陽爆紅一段時間后，開始跌下神壇，如今早已不復從前。
宋小寶后繼乏力，名氣和熱度尚無法與以上二者相提并論。
而剩下的就只能在趙本山殘余的光環下繼續現世安穩。
看著親手打造的“趙家班”日薄西山，想必趙本山的內心一定是五味雜陳。
“趙家班”隨著他日出東方，也注定伴著他夕陽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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