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在法國著名導演呂克·貝松執導的影片《昂山素季》里,楊紫瓊扮演這位緬甸的民族英雄。
她特意學了緬甸語,把這位剛柔并濟的傳奇女政治家演繹地淋漓盡致。李安看后評價:
我一直以為《臥虎藏龍》是楊紫瓊的巔峰,其實《昂山素季》才是她的巔峰之作。我真的深受感動。
殊不知,11年后,已經60歲的楊紫瓊會再次迎來新的巔峰。新作《瞬息全宇宙》剛一上映,就在北美爆火,票房、口碑同時大爆,爛番茄新鮮度高達97%。
不少觀眾看完以后,久違地在影院全體鼓掌,人們紛紛感慨:
好萊塢不該用這么長的時間才讓楊紫瓊成為主角。
片中,楊紫瓊飾演一位55歲的華人移民女性「秀蓮」,老公沒用、女兒要出柜,生活一團糟。一天,她去稅務局報稅時,平行宇宙突然出現了。普通大媽「秀蓮」突然成了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可以自由穿梭在多個空間。她可以成為任何形態:功夫巨星、廚師、女同性戀,甚至一塊石頭、二維動畫。
而在精彩熱鬧的角色轉換中,影片的內核又是嚴肅而深刻的。能在60歲遇到這樣的劇本,一向從容淡定的楊紫瓊,在接受《GQ》采訪時也忍不住激動落淚:
這是我期待了好久的劇本,終于能有機會向我的粉絲、家人和觀眾展現我的能力了,這一刻等了太久。我可以很有趣、很真誠、也可以很悲傷,終于有人懂得,我能完成這一切。
其實,楊紫瓊何嘗不是另一位「昂山素季」——她們都是存在于現實中的真俠客,無畏、純粹、不屈。那磅礴而熱烈的生命力,終會穿透時光的重重阻力 ,抵達你我面前,向世人印證何謂:歸去來兮,俠者無懼。
在2018年的紀錄片《我的時代和我》中,楊紫瓊被問到如何看待小鮮肉、流量的問題,她的回答一針見血:
要有內涵,不年輕了怎么辦?不是說你40歲,50歲的那種不年輕,可能你20多歲就已經不年輕了。
思想固化、對理想玩世不恭,才是真正的「朽」。而作為一名演員,實力和作品才是傍身的武器。否則,時代和好運會將你捧高,也被將你無情遺棄。反觀楊紫瓊,卻做到了「越老越紅」。最近幾年,她在好萊塢的勢頭很猛。18年的《摘金奇緣》名聲大噪,還被卡梅隆邀請參演《阿凡達2》。
楊紫瓊的演藝生命,絕對算是當代華裔一線影星中最頑強的了。這種頑強,超越了性別。同期的女星張曼玉、王祖賢、林青霞先后息影,當年和楊紫瓊一起被香港保險業拒絕投保的成龍、李連杰兩大功夫巨星,也漸漸淡出了大眾視野。
而楊紫瓊,卻像沙漠中獨自綻放的野玫瑰,在古稀之年,實實在在征服了好萊塢。這種頑強,也超越了時光。如今回頭看,你會驚訝地發現:無論是功夫港片的黃金時代,還是文藝片興起的新世紀,楊紫瓊都沒有被落下。她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注腳,而是留下了實打實的經典之作。《警察故事3》,她可以和巔峰期的成龍并駕齊驅。
《臥虎藏龍》,與章子怡對打的短短幾分鐘,楊紫瓊前后換了刀、雙刀、槍、護手鉤、月牙鏟、鞭、雙手劍七樣兵器,樣樣得心應手。
《藝伎回憶錄》,她完美消化了傲骨于內、秀外慧中的「真美羽」。
江湖易老,人未老。人來人往中,楊紫瓊攜一身膽氣與實力,傲然挺立。古稀之年何足懼?她照樣一腳踢爆「全宇宙」!
雖是選美冠軍出身,楊紫瓊的美,可從來不是供人賞玩的精美皮囊,而是始終帶著一種蓬勃與熱望的生機之美。不久前的2022met gala典禮上,她一襲綠色長裙,驚艷四座。嘴角和眼角的皺紋,蓋不住她的華彩與高貴。
她的美,需得細品,方知世上罕有。正如大才子黃霑在多年前所言:
論斯文大方得體,紫瓊實在是我認識的華裔女星之冠。她的內涵實實在在,絕對不是靠一兩件名牌時裝或名貴首飾裝扮出來的。
而這樣一個氣質不俗、有思想的美人,讓她呆呆去演一個花瓶,楊紫瓊怎么會甘心?在電影處女作《貓頭鷹與小飛象》中,她飾演一個弱質纖纖的女教師,典型的落難美人,亟待被男人拯救。在男性主導的香港影視業,當時的女演員大多只能出演凸顯男主英雄氣概的花瓶角色。楊紫瓊不愿意如此,她選擇主動拜洪金寶為師,成為一名打女。一位富豪之家出身的名門淑女、兩屆選美冠軍的高顏值美人,卻寧愿在片場被武師摔打、以命相搏。
她圖什么?答案很簡單,只有兩個字:不服。她不要做被男人拯救的花瓶,而是與之平分秋色的女俠。
楊紫瓊,你是不是想殺了我?
縱觀中外,楊紫瓊大概是唯一一個有能力「內卷」成龍的女星。在《警察故事》系列這個以成龍為絕對主角的男性熱血劇本里,美貌如林青霞、張曼玉都難逃淪為陪襯。但從車頂滾下來、騎摩托跳火車的楊紫瓊,一出現,就牢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龍為了不被「卷下去」,被逼著加了一段吊著直升飛機在空中旋轉的特技。
在《007之明日帝國》中,作為第一位亞裔「邦女郎」,楊紫瓊不再是裝點主角身邊的迷人尤物,而是與邦德并駕齊驅、讓人為之側目的「能力王者」。
她不會梨花帶雨地喊著「邦德,救我!」,而是自己利落出手,反救了邦德一命。在銀幕上,多的是鶯鶯燕燕的柔弱美人,多的是只知戀愛的傻白甜。楊紫瓊則不然,她是吹向另一側的風。她讓全世界看到了,女性的力量與柔情。她可以拿捏仗劍天涯、去國懷遠的女俠,在男人的江湖占下半壁江山;也可以演藝將千種風情、萬般故事都化于一個眼神、一個背影的厚重女性角色?!杜P虎藏龍》在戛納展出時,一位外國作家迫不及待地向李安分享:「她(楊紫瓊)一出場,望著李慕白,那一個眼神,表情,就道盡了她為他壓抑了多久。」
這一年,是2000年,楊紫瓊38歲。她剛剛經歷了三年短暫的婚姻生活、離婚復出,被小報嘲笑「豪門夢碎」。而她的反擊,是一個足以載入影史的「俞秀蓮」。
我今年快40歲了。我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女人,可以在這個年紀還保持我這樣的巔峰狀態。不發胖,不亂講別人是非,不靠風韻猶存和裝嫩發嗲,繼續紅下去。我做到了。
這就是楊紫瓊,歲月、離婚、被低估,都無法撼動她的美,反而讓她愈發驚艷。她的「不服」,讓華語電影里的女性,不再單薄。
楊紫瓊的勇,無人不曉。再危險的動作,也絕對不用替身。受傷最嚴重的一次,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兩只腳打到了后腦勺,差點癱瘓。但她柔情的一面,卻并不為大眾所知。楊紫瓊的情商非同一般,她待人至誠、態度親和。與前夫潘迪生結婚時,對方已有過一次婚姻,還有一個女兒潘楚穎。身為繼母,楊紫瓊對她有多好?她與潘迪生離婚后,還與潘楚穎保持著非常親密的關系,甚至專門隆重地收孩子為干女兒。在收女儀式上,潘楚穎的生母都親自到場慶賀。好友梅艷芳頂住壓力公布病情時,是她陪在她身邊。出殯那日,她執意打破女性不能扶靈的傳統,堅持送摯友最后一程。而面對愛情,楊紫瓊的通透也彰顯出她的智慧。一次失敗的婚姻讓她看清:婚姻的本質,是對女性發展的禁錮。嫁給潘逸生的那三年,她沒有拍一部戲,因為對方的家族不希望她拋頭露面。離婚復出后,追求楊紫瓊的男人不勝其數。有美國名導、珠寶富豪、寰亞影業的總裁,當然,還有已經與她相伴十幾年的國聯汽車主席、法拉利車隊總監讓·托德。
托德不但能接受楊紫瓊的過分優秀,還大力支持她參演各種角色,兩人真正做到了相互成就。多年來,據說托德求婚過多次,楊紫瓊的無名指上也常常帶著鉆戒。但面對媒體的提問,她只是大方一笑「我還是未婚,不缺那一張紙?!惯@一刻,她只想自由、熱烈、純粹地愛著。獨立于銀幕之外,楊紫瓊還是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親善大使,多年來堅持為消除暴力發聲;在馬來西亞,她被封為爵位最高的「拿督」,接待查爾斯夫婦來訪。
這個女人,似乎擁有與全世界坦然對話的能力。她不疾不徐、穩重自持,在悠然歲月里,將剛與柔、小我與大義,調和得剛剛好。而這一切,都離不開她的終身信條:拒絕放棄、永不認輸。因為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更多,所以一直落力前行,從未停止「修煉」。
時代更迭,楊紫瓊那代江湖中人信奉的「韌而不屈」,在今天想要躺平的年輕人看來:實在太累了。但我始終記得她在電影《劍雨》的片尾,說的那句話:人生從來就是一場冒險,你不要怕啊。去大膽熱烈地活,去不斷突破自己的巔峰,在這樣的熱血江湖中老去,應該也不錯吧。華人世界,離不開俠義精神。生命,也離不開這般蓬勃的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