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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陳坤主演的古裝權謀劇《風起隴西》,悄無聲息地完結了。這部劇以0.66%的收視率慘淡收場,除了開播時網友嘲諷了幾句之外,沒有激起絲毫水花。

這次的《風起隴西》,已經不是陳坤第一次撲街了。

過往的好運,仿佛拋棄了他。有網友譏諷陳坤,甚至給他起了個“撲坤”的外號:演什么,撲什么。人們喜歡的,是鎂光燈下的陳坤,風光、帥氣、鮮衣怒馬。

而現在,陳坤如今喜歡的,是一個“真實”的自己,可以撲街、可以失敗、可以不符合別人期待、可以跟山頂的風光揮手告別。

也許,他更適合那個無垠的荒野。潮濕的霧氣從地面升起,腳下的野草沾著濕氣。

陳坤坐在帳篷前,看著太陽染紅了模糊的地平線。

《風起隴西》,一度被認為是2022年最受期待的諜戰劇。

它的原著作者是馬伯庸,前年爆火的《長安十二時辰》就是出自他手。再加上陳坤和白宇兩大公認的演技派加持,以及三國時期那個風云詭譎的故事背景,還在黃金檔的央視八套播出,更加令人期待。

結果——

這部劇的開播平均收視率不過0.61%,最低時甚至跌到了0.49%。換句更直觀的話說,這個收視率已經掉到了央視八套的底盤。

《風起隴西》劇照

一時之間,網絡上有關該劇的嘲諷層出不窮。網友開始用“撲坤”來稱呼陳坤,意在都是陳坤這個“倒霉體質”的原因,將過錯推到了他的身上。

收視率撲街了,這部劇的口碑反倒出奇的不錯:在豆瓣打分平臺,這部劇的評分高達7.9分。在評論區里,最常出現的字眼是:不負期待。

嘲諷聲中夾雜著零星的贊美,站在輿論的中心,陳坤始終沒有回應。

他變了。

《風起隴西》劇照

這不是陳坤第一次撲街了。

在2018年,相似的戲份也曾上演。

當時,陳坤與倪妮主演的《天盛長歌》在湖南衛視播出,因收視率過低,慘遭停播。彼時,陳坤在個人微博發言:“加油,小糊劇。”言語間帶著些憤憤不平。

再往前數,因為趙寶剛的一句“你不適合演少爺”,他憤而用《金粉世家》證明。

也曾因為說錯一個成語被記者糾正,他當場翻臉,絲毫不顧及公眾形象。

從爭強好勝的“陳坤”,到坦然以對的“撲坤”,是一場漫長的修行。

這是與自己的和解之路,是重生之路。

也是每一個人在白駒過隙的生命時光中,無法回避的路。

過去的很多年里,陳坤對重慶的記憶,是鼻尖一抹下水道的味道:腥臭、潮濕。

他的童年也與這個山城的氣候相同,隔著一層陰沉沉的霧氣,記憶也是濕漉漉的。

1976年,陳坤出生在這個城市。在他7歲時,父母離異。

因為父母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陳坤帶著小自己兩歲的弟弟,與外婆一起生活。直到11歲,才回到媽媽身邊,與繼父等5口人擠在13平的房子里。

陳坤睡在房間外邊的過道,窗戶是紙糊的,若是有人路過,一伸手就能把窗戶捅爛。

冬天最難熬,到了晚上,他不敢喝水,因為最近的公共廁所也要步行3分鐘才能到達。

貧窮、單親。同齡人的惡意有了由頭,挨打就成了陳坤小時候的家常便飯。

陳坤童年照

巴掌,不僅來自于身邊的同學,有一個也屬于自己的母親。

有一年春節,陳坤從鄰居家里偷了一小節鞭炮,被鄰居找上門來,母親把他狠狠打了一頓。

陳坤的外婆不樂意了,覺得“大過年打孩子不吉利”。母親卻突然崩潰大哭:“我一個女人養孩子這么不容易,這個孩子卻這么不聽話。”

她覺得“偷”這個字,太臟了。這個字沾到了她清白的尊嚴之上,讓她無力到絕望,進而歇斯底里。

這頓打深深地刻在了陳坤的腦子里,他繼承了母親的敏感,也長出了如她一般的傲骨。

陳坤與媽媽

為了盡早賺錢,學習成績不錯的陳坤選擇了報考職業高中,畢業后被分配到了重慶市委機關印刷所做打字員。

工作清閑,但是工資太少,一個月只有85塊錢。于是,陳坤離開了這個事業單位,到夜總會做起了服務員。

因為外表出眾,他得到了上臺唱歌的機會,但他唱功不行,三天兩頭被轟下臺。也就是在這時,他隱約意識到,樣貌能給他帶來一時的捷徑,卻并不能作為他立身的本事。

這一年,他17歲。

經過一個酒吧客人的熱心介紹,陳坤投師在重慶歌劇院王梅言老師的門下,開始了較為系統的歌唱學習。

實力跟上來后,名聲也開始打響。漸漸地,重慶很多夜總會都找他唱歌,出場費也從之前的30塊錢一天,變成了100多塊。

出道后,陳坤出的歌

但他有個規矩:一晚只唱一場,因為忙不過來。只有在春節、圣誕等節假日,為了多倍工資,才會多趕一兩場。

他也不去吃飯的場合演出,唱歌時臺下必須有聽歌的觀眾才行,“要賺錢,也賺‘你尊重我幾分’的錢。”

在貧窮的底色之上,他的傲氣也肉眼可見。

在夜總會待久了,香水味取代了花果香,耀眼的燈球代替了燦爛的陽光,陳坤開始感到絕望:“我就不能找個白天上班的工作嗎?”

機緣巧合之下,他結識了王梅言老師的侄女郭蓉,也是東方歌舞團的演員。

已經更名為國家歌舞團的東方歌舞團,是一代著名音樂人的搖籃,如王昆、李谷一等歌唱家,都曾是這個團里的臺柱子。在郭蓉的引薦下,陳坤得到了一個考試入團的機會,一個逃離貧困的“呼吸口”。

1995年,19歲的陳坤揣著只夠買回程車票的錢,來到了北京。

這一次,命運終于眷顧了他:他考進了歌舞團,成為了一名獨唱演員。

他的人生軌跡,也由此改變。

初進歌舞團,陳坤如履薄冰。

他時常一個人躲在琴房練功,想用刻苦來掩蓋自己的稚嫩,更想要獲得登臺演出的機會。

因為練功,他時常會錯過食堂開飯的飯點。又因為買不起別的飯,他就索性不吃這一頓。

團里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窘迫,但陳坤樂在其中。

來到一個新的城市,對陳坤來說,仿佛是一次新生。

在重慶的那些糟心事、好事、錯事,統統化為云煙,好似脫胎換骨一般,滿心都是歡喜。

北京的陽光很足。清晨,通透的陽光灑在陳坤的床上,他迎著太陽起床。

“天老是那么高,那么透藍。”

他追著太陽去練功,趕著月亮回宿舍。一個月200多塊錢的工資,吃食堂只需要1塊錢。

拮據,但不貧困;辛苦,甘之如飴。這是陳坤最快樂的時光。

仿佛要補償他之前的苦痛一般,命運猝不及防,又給他送了個大禮。

1996年,耐不住朋友的苦苦哀求,陳坤陪他一起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

考試的結果讓人哭笑不得:準備充足的同學落了榜,陳坤卻以專業課男生第一名的成績,成為了北京電影學院96級表演系的新生。

北京電影學院96級合照陳坤(圈中所示)

在20歲的這一年,陳坤從“貧民窟”走進了北影的校園,但敏感與自卑,依舊如影隨形。

大學期間,黃曉明就睡在陳坤下鋪。每次從青島老家返校,黃曉明都會送他一大包海鮮干。陳坤時常回想起那段記憶:

“他的眼睛單純地像玻璃一樣,他笑起來,我覺得純潔極了。”

黃曉明的眼睛如玻璃一般通透,陳坤的心也是一顆玻璃:輕輕一摔,就碎了。

某次,他和許多同學一起去試鏡。

陳坤準備好了自己的照片,仔細地包上了一張紙,上面寫著自己的簡介。

他鄭重其事地把照片遞給選角導演,對方接過后,隨手把照片丟在一邊。

“可能是我內心太敏感,我覺得他根本不是在選演員,只是在行使他的驕傲感。”

羞辱感突然涌上他的大腦:“我再也不想試鏡了,我再也不想當演員了,我覺得不珍貴。”

1998年,導演趙寶剛來北京電影學院為電視劇《永不瞑目》選角。

陳坤得知后,故意早退來避開挑選,他覺得自己不可能會得到這個機會。

誰知左挑右選,趙寶剛愣是沒找到合適的。他問老師要了一張班級合影,選中了站在角落里的陳坤。

陳坤得到了這個機會,但試鏡結束后,他卻遲遲等不到回復。同學勸他主動聯系一下劇組,他怎么也不肯。越自卑,就越高傲,他做不出彎腰求人這種事。

終于消息來了,只不過是噩耗:因為搭戲的女演員換了,男演員也要換成更高大一點的陸毅。

但趙寶剛沒有放棄他,他對陳坤許下了一個承諾:“我一定會給你機會的。”

機會很快就來了,只是并不來自趙寶剛。

1999年,大三的陳坤,應下了同班女同學一起外出吃飯的邀約。

誰知女同學中途有個面試,他順勢又陪她去了面試現場,站在門外等著。

這時吳子牛導演出來抽煙,看到了陳坤,就問:“你會拉小提琴嗎?”陳坤搖了搖頭。

吳子牛又問:“那會唱歌嗎?”陳坤點頭:“會。”

于是,在吃飯的路上,女同學就接到了副導演的BB機傳呼:“通知你那個同學,我們選用他演聶耳。”

這個劇組,正是電影《國歌》。“聶耳”,就是陳坤入行的第一個角色。

跌跌撞撞的陳坤,還是撞進了娛樂圈。

《國歌》 陳坤飾聶耳

陳坤,仿佛命里帶紅。

2000年,前來履約的趙寶剛為他量身打造了一個角色:《像霧像雨又像風》中的陳子坤。

那個動蕩遙遠的年代里,煙雨浩淼的意境和哀愁綿長的故事打動了無數觀眾。陳坤也憑借著這個小表匠的角色一炮而紅,只是成功中夾雜著一絲憤懣。

拍戲時,趙寶剛故意激他:“陳坤,你這個人只能演小修表匠什么的,少爺這樣的角色你演不了。”

陳坤聽不得這種話,立馬套上了西裝。趙寶剛玩心不減:“你看你哪像個少爺,您看陸毅,多貴氣。”

陳坤不服氣,咬牙擠出一句:“你等著。”

三年后,《金粉世家》播出。“金燕西”的貴氣與浪蕩仿佛與生俱來,全中國沒有人再比陳坤更適合演少爺。

陳坤站上了金字塔尖:《金粉世家》拿下了2003年度的收視率冠軍,“七少爺”也變得家喻戶曉。

金錢與名利席卷而來,那一年,陳坤買了三套房子,一套給母親,一套給弟弟。

《金粉世家》劇照金燕西(陳坤飾)、冷清秋(董潔飾)

隨著名利一起到來的,還有強烈的不安。

對于窮慣了的陳坤來說,突如其來的金錢讓他無所適從。盡管是自己的片酬,他卻始終有一種從路上拾到巨款的恐慌感。

他看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像是這些錢原本的失主,他早晚要還回去。

更不用說彼時的他根本就不愛表演,演戲只是他糊口的工具,“德不配位”的恐慌也讓他誠惶誠恐。

最終,抑郁癥氣勢洶洶,將他擊倒。

“朝外看的時候,外界的事物與你無關;但當你向內審視自己的時候,你的情緒都與自己有關,所以你會更痛苦。”

他陷入長達四年的情緒黑洞,整夜的失眠,好幾次差點從窗邊跳下去。

某次,他開車走在路上,看到車外的繁華街景,他突然覺得自己會在此刻死掉。金錢、名利、房子、粉絲,他什么都帶不走。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出所有銀行卡,把卡和密碼都交給家人。

在不斷地掙扎之下,他最終找到了解救自己的方法:放空。

《金粉世家》之后,他給自己放了長假;拍完《畫皮》,他又休息了八個月。

“因為心填得太滿了,沒有彈性了,看什么東西都被太滿的心擠出去了。”

他有意識地讓自己與光環遠離,休息期間,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去弟弟的咖啡店待著。

有時候,他仰頭看向路旁的樹,陽光從重疊的葉片中灑過,有的葉片暗一些,有的葉片散發著光芒。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時間空閑下來之后,兒時的習慣也重新滋養他的神經。

陳坤是個從小就會打坐的人,無師自通。在那個小小的13平的房子里,打坐讓他得以用內心對話的方式激勵自己,擁有對抗苦難的勇氣。

而在那些被工作填滿的日子里,因為內心的浮躁與時間的逼冗,他停止了打坐。

“當你心靜下來,腦子放緩了,你心里自然的感受就會出現,那種平靜是真實的喜悅。”

當呼吸貼近著自己的本心,他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2008年,陳坤主演了《畫皮》。

這部商業電影引起了極大的話題度,上映的檔期之內,沒有對手。

電影的成功,讓陳坤一躍成為最值錢的內地小生。2009年,陳坤的片酬達到了250萬元,力壓當時勢頭正猛的胡軍和孫紅雷。

聚光燈又打到了他的身上。這一年,他33歲,他卻突然不想這么活了。

“當所有的鏡頭對著我,我開始不珍惜。我看到所有的配角都比我們這種僥幸得到主角角色的人更努力,我突然覺得我有一種愧疚感。”

他決定扇自己一巴掌。于是,他看到了《讓子彈飛》。

彼時,姜文剛“忽悠”來了葛優和周潤發兩大影帝加盟電影,陳坤得知消息,心癢難耐。

他主動找到了姜文,為了參演電影,還用了激將法。

他問姜文:“你敢啟用我這樣的偶像型演員嗎?”姜文兩眼一瞪:“為什么不?”

一錘定音,“胡萬”的角色給了陳坤。

《讓子彈飛》 陳坤飾胡萬

影片中的“胡萬”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氓小人,欺壓百姓、顛倒是非,妥妥的反派。

但陳坤格外珍惜這次機會。他說,演配角讓他像是個“討飯的”:“老子一定要吃好了!”

他這么說了,也這么做了。

在“六爺之死”這場戲中,“胡萬”與“武舉人”一唱一和,活生生逼死了“小六子”。整段表演中,陳坤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眼神里卻透著狠勁,最后滑下的一滴淚更是讓該場面直接“封神”,至今仍被人反復品味。

這場戲,他拍了35遍;這部電影,他也沒拿一分錢片酬:“姜文怎么浪費膠片我都沒意見,反正我沒拿片酬,我的錢就當買膠片了。”

他不再在乎角色的大與小、好與惡。

《龍門飛甲》中,他一人分飾兩角,一個是一身市井氣的江湖混混,一個是陰柔又邪性的西廠太監。

因為在這部電影中的出色表現,他得了一個外號:廠花,并流傳至今。

《龍門飛甲》 陳坤飾雨化田

2012年,陳坤再次出演《畫皮2》。這部電影以7億票房的成績,打破了當時中國電影票房紀錄。

電影播出之后的三個月內,他的片酬翻了一倍,遞來的劇本也紛紛傳話“你愛怎么改就怎么改”。

但陳坤轉頭放下工作,休整了兩年。

《畫皮2》 陳坤飾霍心

兩年之后,他接拍了《鬼吹燈之尋龍訣》。在這部電影里,他和黃渤搭檔。

在陳坤心里,黃渤是最優秀的男演員之一。在拍戲之前,他找了許多黃渤的作品觀摩,想在和黃渤對戲的過程中不露怯。

有一次,拍完戲已是深夜。

終于等到導演說“Cut”,陳坤松了口氣,正準備回家休息時,黃渤突然站起來:“等等導演,我還有一種方式,可以這樣。”

要知道,黃渤的戲份比陳坤還要重,陳坤很納悶:“他為什么到了那么累的時候,還有那么多的能量。”

黃渤對表演的熱情與嚴謹仿佛一顆上了膛的子彈,瞬間擊中了陳坤:

“剛出道時,每個人都不認為黃渤會是一個大主角,但他憑借著自己的表演魅力征服觀眾,他在每一部戲里面綻放,到現在成為‘50億影帝’。”

陳坤與黃渤

他覺得自己太順利了,當成功變得唾手可及,貪欲就會越漲越大。

好在,他還有與之對抗的,“行走的力量”。

“行走的力量”是陳坤在2011年發起的公益項目——

“行走的目的并非抵達,而是為了參悟漫長本身。”

在這個項目中,陳坤展示了最真實的自己。他的憤怒、喜悅、傲慢、寧靜,都坦坦蕩蕩。

行走中,陳坤制定了一個重要的原則,就是“止語”:禁止說話。

項目開展的第一年,也許是太過興奮,志愿者們一邊走,一邊說笑。

陳坤瞬間“炸了”,他把手里的登山杖沖著他們摔了過去,絲毫不顧及還有攝像機在拍攝。

到了山腳,陳坤更是對著領隊大吼:“這支隊伍沒有我想象中強悍。”

雖說這次爭吵,最終以陳坤的低頭結束:晚上10點,他走進志愿者的房間道了歉。

但陳坤脾氣中的爆裂,其實早有展現。

“行走的力量”中的陳坤

剛到北京時,他還不到20歲,“滿身長著倒刺”。

有一次坐“面的”,司機吐槽外地人偷東西,他對號入了座,覺得是自己受到了羞辱,就掄起拳頭,和司機打了一架,“打是打不過,但是我覺得我一定得出手。”

2013年,《快樂男聲》邀請了陳坤、謝霆鋒擔任評委。

當白舉綱在臺上唱歌時,臺下的觀眾與評委都一臉認真地聽,只有謝霆鋒戴著墨鏡,掛著耳機,看不清表情。

陳坤以為謝霆鋒心不在焉,開口提醒他要尊重臺上的選手。但由于耳機的阻隔,謝霆鋒聽不到他的建議。

一來二去,陳坤的脾氣上來了。他直接拿起手里的耳機,沖著謝霆鋒扔了過去:“戴什么墨鏡,摘了!”

《快樂男聲》現場

“尊重”,是陳坤一生中最敏感的痛點。

拍《火鍋英雄》時,片子末尾有一場很長的追逐戲,這是陳坤最喜歡的一場戲。

陳坤所飾演的“劉波”,鼻青臉腫、渾身帶血地追著劫匪在雨里奔跑,只為了把喜歡的女孩寫給他的情書拿回來。

他想著,拿到信就能保住自己的面子,這樣在兄弟面前就不丟人了。

陳坤接受采訪時說,在那一刻,他就是“劉波”本人:“我就算死也要追回那個歹徒,我要把他給的侮辱都還給他,把我的尊嚴拿回來。”

這場戲拍了6、7天,陳坤反復被打趴在井蓋上,他聞著下水道反上來的臭味,恍惚間,仿佛回到了童年。

有些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直到2014年的盛夏,38歲的陳坤走到了敦煌。

從戈壁灘到鹽堿地,從都市到無人區,陳坤在氣溫高達四五十度的沙漠里走了整整六天。

陽光很曬、沙子很燙,一片荒漠之中,每個人徑直向前,但前方的風景一成不變、永無止境。

他抬頭看天,風把云層吹散了,陽光灑在他的臉上。

他突然覺得釋然了:“如果你改變不了世界,那就改變自己的心。”

“如果你解決不了問題,那就順其自然。”

陳坤“行走的力量”中講話

人生過了40歲,陳坤又變了。

有網友評價他:“陳坤身上有眾生相。那種對不安感的期待,骨子里的自私感,都讓陳坤成為一個并不完美的人。”

2016年,陳坤回鄉祭祖,被誤以為出車禍,上了新聞頭條。

盡管是一個烏龍,他任憑外界猜測,不想澄清和解釋:“演員天生有一個喜歡在頭條上面待著的虛榮心,我也好久沒在頭條上待著了。”

從童年就緊繃的神經,開始變得放松。

2021年,陳坤在北京國際電影節上的一句“請給我們年紀大的男演員,多一些演戲和創作的機會”,被頂上了風口浪尖。

網友紛紛喊話他“太貪心”,因為和同齡的女演員相比,陳坤已經得到了很多機會。

所有人都忘記了他后面還有一句:“請多寫些好的角色給我們這些演員去演戲。”

或許他只是挑剔,也許他確實不滿。只是哪怕輿論甚囂塵上,陳坤沒有回應,也沒有解釋。

2021年,陳坤在北京國際電影節上的發言

如今,他不再為名利而接戲,更偏向于隨心所欲。

“我以前很在意這個戲會不會賣得更好,大家關不關注到我。我不熱愛演員本身,我在意的是通過演員這個手段,達到一個虛榮我的目的。”

“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足夠的狀態和完全開放的心態,往前面行進。”

他開始接受自己的衰老,自己的過氣,也開始接受自己本性里的游手好閑、神經兮兮,和時不時的斗志昂揚。

好比這次接拍《風起隴西》,只是因為“陳恭”這個角色的信念感打動了他。

這種聽上去很含糊的形容,在他眼里反而異常浪漫。

在寧波象山的劇組,他每天早上開機前兩個半小時起床,再花40分鐘跑步。

他看到一條石磚路上的井蓋沒了,黝黑的洞口旁佇立著一個粉紅色的氣球,提醒著過往的人。

海風吹進他的房間,從冬天吹到夏天,吹走了梅雨季。

他覺得已經足夠溫暖。

陳坤拍的小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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