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開始時,13歲的夏娃在偷錄像片,一邊對觀眾抱怨她的媽媽。媽媽服下過量抗憂郁劑,因而住院,她則轉而與父親托馬斯的一家子住在一起。他們是定居法國北部的洛朗一家,托馬斯 洛朗已經再婚,育有一子;托馬斯的姐姐安妮負責家族的建設公司,有個不太成材的兒子皮埃爾;托馬斯的父親若爾熱年事已高,不太管事了。
觀眾等于是透過夏娃的眼光觀察洛朗這家人,家人們其實還不知道夏娃的心理與作為沒有他們想的那么簡單,只純粹帶點同情的眼光看著這位小女孩,只有觀眾知道夏娃的秘密。
從夏娃看見的洛朗一家,有著看似優渥舒適但不堪一擊的內在,大家都有各自的罪過與秘密,所謂特權階級也不是固若金湯,只是他們仍極力保持冷漠與偽善,那是讓他們感到安全、不面對現實的最好方法。這家人平日即使共處一室也好像是完全無關的個體,這種冷漠延展到待仆人如奴隸、待工地移民員工如牲畜,這個家庭的問題,往外擴散為一個社會的冷血狀態,暗暗指涉著目前歐洲面對難民與移民的兩難困境。
本片的攝影在每一方面都極力制造出冷感。首先,利用幾次遠距的靜止鏡頭,制造不舒服感,例如一開始的工地事件,原本無事、無聊、無特殊動靜,但突然出事,幾次之后,觀眾看任何看似平靜的鏡頭也都帶著擔憂與恐懼,總覺得會有壞事發生,連家人們讓夏娃與男嬰共處一室,都讓人緊張。而這種冷靜的觀察角度,也將觀眾的視角及情緒凝固:我們只能看,不能參與其中,不是他們的一份子,不會伸手幫助,被迫站進冷漠旁觀者的鞋子里。
片中不斷出現的監視主題,如工地的監視器拍到一場工安意外、女孩的偷拍等等,讓觀眾看到的鏡頭經過又一層的轉換,增加了距離感與冷漠,是一種無情的觀察。
而托馬斯的婚外情,導演用電腦上面通訊軟件打出的字來表達,觀眾看不到激情、聽不見聲音,只看到寫得很咸濕的字句,因此這段不倫戀反而令人感到冷感、疏離、甚至死氣沉沉。
整部片最溫暖動人的故事線,來自兩位能對彼此與自己坦誠的反社會人格者:夏娃與她的祖父喬治。夏娃每天看著一個個不快樂的大人,臉上總是掛著失望與冷漠,因此她還能有什么能期待呢?她知道未來大概也不會有快樂的事了,甚至也擔心再婚的父親搞不好會再度離開現在的老婆,若成真,夏娃恐怕要被送去孤兒院了。
年事已高、身體不好的喬治則是不斷嘗試自殺,他實在活夠了,看他不斷嘗試、到處求人,幾乎讓人羨慕起《愛·慕》里被丈夫悶死的老妻子,那位也叫喬治的丈夫是多么深愛老婆、多么慈悲,而妻子多么幸運,不用自己來。夏娃與喬治是最誠實面對世界與自己的人,選擇正視并接受內心的黑暗,當他們看透對方,知道彼此是同類,都受夠其他血親們的粉飾太平了,那種連結是相當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