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年輕檢察官約翰接了個沒有其他同事愿意接的案子:一位民眾發現過去曾在集中營為非作歹的納粹,竟在學校當老師。約翰在處理過程中發現,這不是特例,許多當年做出慘絕人寰暴行的人,都安靜融入社會、繼續工作,看起來像平凡人,完全不用為惡行負責,由于社會大眾都不想探究,幸存受害者只能沉默舔傷。而他們的下一代,根本不知道父母輩曾做出毫無人性的暴行。
經過相關人士種種努力,1963年在法蘭克福的奧斯威辛審判,是德國司法體系首度對二戰時的納粹戰犯進行審判,也成為全球第一個審判本國戰犯的國家。 對照現在大家都知道集中營多么可怕、也知道“奧斯威辛”這地名代表的意義,很難想象原來在二戰后的將近二十年內,德國人民對這些暴行都不很清楚,知情的也選擇不出聲,一知半解的則不想去問。不過再回頭想想,關于臺灣的白色恐怖也是噤聲了許久才漸漸讓下一代知道更多細節,或許德國的情形是可以理解的。想想有時候,受了重傷的人也不敢看自己的傷口,只求趕快把它包扎起來療傷。真相并不是個很容易面對的東西。
年輕的約翰成長在一個正義不用被扭曲或妥協的世代,他可以輕易不費力地堅持理想中的正義,直到他看見了現實的考驗。原來正義如此困難,叫受害者閉嘴真的簡單多了,閉上眼睛不要看真的簡單多了。閉上眼睛,人生多美好。看見真相,是需要堅強的意志才能承受的。也因此,約翰試圖讓大家看見真相時,發現自己面對一座冷漠、沉默之墻,穿不破它。《緘默的迷宮》的鏡頭好幾度將主角與歡樂人群對比,觀眾完全能體會約翰的無力感,要如何讓那些快樂的人們來面對不快樂的現實?殊不知真的是福氣。
更讓人背脊發涼的是,既然約翰的上一代有那么多看似良善的人們,在二戰時期都做出了天理不容的惡行,那么若約翰早生個十幾二十年,他如何能肯定自己不會做出同樣的事?也正因為如此,將過去的瘡疤挖出來,讓整個社會看清、記住,變得非常重要。人的心里都藏著惡,只是在等待時機發作,因此我們得時時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轍。而將發生的事公諸于世,也是該給犧牲者的公道。死者只能沉默,但生者可以傳誦他們的故事。
此外,飾演主角的演員亞歷山大·費林長得就是一位標準、經典、幾乎像畫出來的“雅利安人”或許導演是特意如此選角,讓曾被納粹德國當作最高級人種的人,來反省自己祖先的過錯,承擔父兄的罪行。《緘默的迷宮》是朱利奧·里奇亞雷利首度執導電影長片,他與伊麗莎白·巴特爾共同擔任編劇,以首部作品而言,里恰雷利駕馭統整技術上細節的能力很不錯,但在編劇上有些瑕疵。
首先,約翰是虛構角色,是將三位真實的檢察官綜合而寫成的,編劇將這角色作為整個無辜年輕世代的代表,把太多背景、心路歷程、遭遇與轉折都加在他身上,讓這角色有些不真實,他的愛情故事更是多余。片中最打動我的人與戲,反而都與配角相關,例如在約翰背后默默支持的老板弗里茨·鮑爾冷靜外表下抹不去的憂愁,比承受一堆考驗煎熬的主角更令人動容;此外,主角助理在聽完受害者的陳述后,忍不住到走廊上哭的模樣,也讓人非常心痛。也因此,看完《緘默的迷宮》之后,我更欣賞《驚爆焦點》了,這兩部同樣都在描述一群人如何抽絲剝繭揭發超級大案,但《驚爆焦點》避掉了《緘默的迷宮》走進的每一個老套陷阱,兩相比較《驚》片成熟得多。
最后,我真心希望大家都能找機會看看這部片,《緘默的迷宮》可以提供我們很多思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