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英已經去世25年了,在他短短44年的生命中,有一大半的時間都貢獻給了香港電影。
他從小跟隨“粉菊花”學藝,被李小龍信任,與洪金寶、尊龍都是兄弟之交。他用短短的一生,詮釋了香港電影人的專業和敬業,一手締造了香港僵尸電影的輝煌。
二十三年的功名塵與土,隔著歲月的長河回望,林正英是談起香港僵尸電影永遠也繞不開的演員。
他出生于香港的木屋區,兄弟姐妹眾多,從小自力更生、拜師學藝,跟家人關系疏遠。
他生性倔強,能文能武;
他愛憎分明,喜歡提攜后輩;
他是一代人心目中的“僵尸道長”。
但是縱是剛烈如林正英,在他生命中的最后時光,也曾心有不甘。
他患癌的那段日子里,成為了很多人心中永遠的痛。
1
林正英龍虎武師出身,最早跟隨李小龍,締造了一段“李小龍離開他不開機”的佳話。
后來洪金寶力邀其加入“洪家班”,兩人聯手掀起了“僵尸片”的熱潮。
演而優則導,隨著《僵尸先生》系列的大獲成功,林正英手拿導筒當起了導演。
1989年,胸懷壯志的林正英自導自演了一部《一眉道人》,沒想到這部電影成為了他事業的分水嶺,也為他患癌埋下了伏筆。
這部電影上映之后,票房口碑遭遇了滑鐵盧,更重要的是直接導致洪金寶旗下的“寶禾”和“德寶”兩家電影公司停業、停產。
羞憤不已的林正英終日借酒澆愁,慢慢的把肝喝壞了。
洪金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公司沒錢拍,他四處聯系其它電影公司投資——只為了能讓林正英拍上戲,好讓他盡快走出失敗的陰影。
1992年,洪金寶歷經千辛萬苦拉來了臺灣電影公司的投資,可是此時的林正英已經自感心有余而力不逮。他不僅讓出了導演的位置給午馬,更是連自己的主演也給了倪星(鄒兆龍)。
這部叫《驅魔道長》的電影率先在臺灣地區上映,勢如破竹地收獲了400多萬票房。等到轉頭想在香港地區上映的時候,那邊為了掣肘香港票房,不給院線版權,只給光盤版權。
本來完全可以靠這部電影翻身的林正英,再次遭遇重大打擊。
他轉頭與鄭少秋、王祖賢合作了電影《畫皮之陰陽法王》,緊接著又拍了一部跟好萊塢電視劇同名的電影《青蜂俠》向李小龍致敬之后,當即宣布簽約亞視,不再拍電影。
洪金寶表示不解:從大熒幕轉戰電視圈不是“自甘墮落”嗎?
或許洪金寶根本就不知道:此時的林正英早已病入膏肓。
2
早在拍《一眉道人》和《驅魔道長》的時候,林正英已經患病,但是性格執拗的他一直不愿意去醫院檢查。
后來接連拍的幾部片子實力,更讓他異常自責,全部將責任往自己一個人身上攬。
等到去醫院檢查出來患癌的時候,他才驀然心驚:如果我就這樣去了,那我的子女怎么辦?
當時的林正英已經跟前妻鄭冰冰離婚,一子林家耀、一女林式瓦都歸林正英撫養。
為了給子女留下一些遺產,林正英跟亞視簽下幾百萬的戲約,拍攝電視劇《僵尸道長》系列。
然而遺憾的是,這個系列還沒有拍完,林正英就數次在片場嘔血。
我們隨便去截取這部電視劇的任意一張劇照,均可以清楚地看出此時的林正英面部浮腫、已呈現老態、病態,精氣神大不如前。
盡管林正英一再咬牙堅持,但是他的身體還是扛不住了。
《僵尸道長》這個系列的電視劇還沒拍完,林正英就病倒了。
3
生病之后的林正英,依舊不愿去醫院治療,他固執地非要在家休養。正是這段時間,苑瓊丹無微不至的照料,讓兩人暗生情愫,成為了戀人,此處暫且不表。
當時林正英的病有多嚴重,只有他自己知道。師兄弟們去看他,他一概拒絕。
只有和其合作非常多的錢小豪、許冠英偶爾還能見到他的面。
一次,錢小豪跟鄒兆龍碰面,向其說明了林正英的病情。鄒兆龍大吃一驚,趕緊去跟師父洪金寶匯報。
洪金寶得知之后,趕緊前往去探望林正英,沒想到林正英拒絕見他。
洪金寶連去幾次,林正英均拒絕跟其見面——他自覺面對這個兄弟有愧,后面拍的幾部電影都讓洪金寶虧錢。
洪金寶屢見不得,只好作罷。再加上他那時候實在太忙了,忙碌起來竟然忘記自己的好兄弟還臥在病榻。
1997年11月8日,肝癌晚期的林正英逝世的消息突然曝出,震驚了整個香港娛樂圈。
洪金寶直奔靈堂之后勃然大怒:“為什么拒絕見我?為什么沒人告訴我?”
成龍、狄龍、午馬、鐘發等一眾前往悼念的好友噤若寒蟬。
洪金寶在看到林正英的靈堂布置簡陋之時,忍不住悲從中來。
嗚呼哀哉!
林正英的去世標志了香港電影的一個重要類型——僵尸片,落幕了!
4
林正英在生病期間,同劇組的苑瓊丹對其照料有加。
這兩個同是出身于香港木屋區的演員,同病相憐,有很多的話題。
苑瓊丹亞視出身,出道早期跑了無數的龍套,一直不溫不火,后來搭檔周星馳,在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飾演“石榴姐”一角之后,才一炮而紅。
可后來隨著“周氏喜劇”的沒落,她的事業也陷入了低谷,而恰巧那個時候也是林正英事業低谷的時候。
可惜的是,兩人并不是對的時間相遇。
1996年兩人戀情曝光的時候,苑瓊丹向媒體自曝林正英從未牽過她的手;緊接著林正英也自曝自己有兩個孩子,配不上苑瓊丹。等到后來林正英病重的時候,他更不愿意認可這段戀情了。
但是癡情的苑瓊丹一直對林正英不離不棄,不管他生氣、辱罵,其一直陪在林正英的身邊。
兩人在交往的過程中,林正英得知苑瓊丹的夢想是要開店。1997年4月,林正英和苑瓊丹合開了一個店鋪。等到同年的10月,店鋪運營穩定之后,林正英當即決定跟苑瓊丹分手,且不允許她見自己。
與此同時,林正英急召萬綺雯:“僵尸道長我怕是拍不了了,以后就靠你了!”
萬綺雯淚如雨下,帶著林正英殷切的期望和寄托,她延續了《僵尸道長》的經典。
5
在林正英最后的日子里,曾飾演過他多次徒弟的“文才”許冠英前去探望,他猛然看見師父如此這般,忍不住安慰林正英:“師父,我們還要做師徒呀!”
林正英吃力地點點頭:“好……好……好!”
2011年11月8日,許冠英離世——“師徒”倆的忌日竟然是同月同日!
嗚呼哀哉。
林正英的去世對一往情深的苑瓊丹的打擊也非常大,這個愛笑的女人一度以淚洗面,直到2004年才和黃乃揚結婚。
其癡情如斯。
關于林正英的故事,我總感覺怎么也講不完。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時常闖入我的夢中。
一字眉、冷幽默、好面子,身手敏捷,連畫符念咒都有型有款;
一身黃色的太極袍、戴著八卦巾,身邊總有兩個“沒頭腦”和“不高興”的徒弟:帥的叫秋生,呆的叫文才;
一把桃木劍,幾道黃紙符,劍尖一挑,單腳一跺,出手就是“正宗抓鬼范兒”;
他是毛小方,也是林九,人稱九叔。
他是盛名已久威風八面的“僵尸克星”林正英。
多年以后,苑瓊丹面臨采訪時說:“謝謝你,林正英,你的辜負成全了我的余生!”
以前我特別不理解這句話,長大之后我明白了
——有一種辜負是為了成全!
——有一種辜負是大愛!
慶幸香港電影有林正英,慶幸我的童年有“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