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青海山區的一棟破舊的土坯房內,除了幾件極其簡陋的餐具,再也找不出一樣像樣的家具。
一對祖孫倆正坐在炕上吃飯,心疼孫女的爺爺將自己碗里的肉都往她碗里夾,孝順的孫女推拒著又將肉夾回爺爺碗里。
幾個來回后,爺爺生氣了。
“爺爺老了,吃過肉了。我的丫頭小,要多吃。她不吃肚子會難受。”
孫女妥協,眼淚順著鼻尖掉落在肉中被送進嘴里。
爺爺總是這樣,但凡家里買了肉,爺爺總是舍不得吃,要全部留給孫女吃。明天孫女就要離開爺爺去很遠的地方做別人家的女兒,爺爺雖然很不舍,但替孫女高興。
孫女為什么要去做別人的女兒?她自己的爸爸媽媽呢?一起來看看爺爺與孫女的感人故事吧。
爺孫倆相依為命
這位已經75歲的老人叫尚成蒼,他的孫女叫尚領兄,他溺稱她為丫頭。
丫頭3歲的時候,爸爸因病去世,媽媽受不了生活的疾苦,離家出走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爺爺成了丫頭唯一的依靠,沒錢買奶粉,爺爺就用饃饃沾著白開水把丫頭拉扯大。
丫頭非常懂事,7歲就開始幫爺爺做家務,干農活。每次放學回來。還沒進門她就會大聲喊“阿爺,阿爺”。雖然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但爺爺對她傾其所有的關愛,讓丫頭感覺到家的溫暖。
丫頭一天天長大,爺爺卻一天天老去。轉眼丫頭就14歲了,而爺爺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一老一小因為缺乏勞動力,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艱難。
丫頭也非常清楚,爺爺年紀大了,身體有很多病痛。她很擔心,哪天爺爺走了,她就成了一名孤兒。她最近常常哭,看不到爺爺哭,爺爺睡著了也哭。爺爺就是她的天,萬一天塌了,她怎么辦?
爺爺一想到他百年之后,留下孤苦無依的孫女,他就痛心不已。這一生,她已經吃過太多的苦。
他祈求老天爺能可憐可憐這個孩子,讓他在有生之年幫孩子找到一個心善的家庭給她一口飽飯吃、不欺負她、不打罵她。
可到哪里去找這樣的人家呢?無奈之下,爺爺只能找到鎮上的孤兒院,幾次下定決心,幾次又毅然地放棄。
他實在不忍心將孩子送到孤兒院,因為他擔心丫頭在里面會受到欺負,他怕孩子喊“阿爺”時沒人答應。
機緣巧合下,湖南衛視的一檔城市與農村孩子互換生活的節目《變形計》找到爺爺。聽說自己的丫頭可以去體驗城市生活,開明的爺爺非常高興。
爺爺清楚,對從小到大都沒出過遠門的丫頭來說,這是一次很好的學習機會,丫頭跟著他是不可能有機會去看外面的世界的。要是丫頭能在城里找到一個安穩的歸宿,那他此生就沒有什么牽掛。
就要啟程了,千里迢迢,山高地遠。這是丫頭第一次離開爺爺,離開這個小山村。爺爺非常不舍,他不斷地叮囑丫頭到了別人家里要勤快些,說話做事要有規矩,有分寸。
丫頭也很體貼地叮囑爺爺要按時吃藥。比起接下來要去面對的未知世界,她更擔心的是她去了城里,沒有人來照顧爺爺。
出發的那天,爺爺摘下手上自己戴了四十年的戒指給丫頭戴上。這次出遠門,要在城里待一個月,要是想爺爺了,就看看戒指。
隨后,爺爺牽著小毛驢送孫女出門。丫頭坐在小毛驢后面的板車上,兩人一路抹著眼淚,沉默著往前走。
到了路口,爺爺停下車,雙手顫顫巍巍地從衣服內側口袋里掏出一個朔料袋。里面裝了一點錢,爺爺卷了又卷,纏了又纏,然后塞給丫頭。
丫頭知道,這是爺爺所有的積蓄,她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要的。她邊哭邊推拒,拗不過爺爺的她收下錢,爺爺這才放下心,并讓她趕緊上節目組的車。
“走啊,走。”爺爺邊揮手,邊擦眼淚。這是爺爺第一次目送丫頭遠行。
丫頭也帶著不舍與牽掛,邊走邊回頭地上了車。車子開動后,她依然回頭望向站在原地卻變得越來越遠的爺爺。
司機實在是不忍心地停下車。只見丫頭跑下車,飛奔至爺爺跟前,兩人抱頭痛哭。與爺爺依依惜別后,丫頭終于上了車。
接下來的路,她將一個人去面對。她害怕,她不舍,她在心里默默祝福爺爺保重好身體,等著她回來。
丫頭得到來自城市爸爸媽媽的愛
這次與丫頭互換的孩子是來自遼寧丹東的張贏天,所以丫頭這次將住在張贏天家里。張贏天爸媽早已離婚,但為了見與兒子互換的孩子,兩人還是暫時放下之前的恩怨,一起來機場接機。
丫頭帶著滿心的期待與好奇下了飛機,她背著書包,有點羞澀地走出機場,早已等候在門口的爸爸媽媽還有妹妹給她送上事先準備好的玩具和鮮花。看到這一切,她受寵若驚。
接下來,媽媽搶著幫她拿她手上的行李。因為媽媽平時就是這樣對待兒子的,這次她要像對待兒子一樣,對待丫頭。媽媽還讓爸爸去幫丫頭背書包,習慣了力所能及的事情都被自己做的丫頭拒絕了。
看到懂事的丫頭,媽媽沒再說什么。但馬上丫頭就將面臨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從交談中,她發現,這是一個特殊的家庭,爸爸媽媽離婚了。對于去爸爸家還是去媽媽家,她雙方都不想得罪。
最后,考慮到爸爸提前為她做好了飯,她決定先去爸爸家,第二天再去媽媽家。回家的路上,她為張贏天“一下到媽媽家,一下到爸爸家。”感到辛苦。
但她似乎忘記了,從小連父愛和母愛都未曾得到過的她,在與爺爺相依為命的那十幾年才是最辛苦的。很難得的是,她沒有為自己的不幸悲傷,也沒有為自己的貧困感到辛苦。
從丫頭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善良。而人最大的善良是懂得體諒別人的不易。哪怕自己很辛苦地活著,也要做黑暗里的一束光,去照亮別人前行的路。
媽媽來接丫頭回家。她帶丫頭到朝鮮邊境去玩,帶她逛街,換發型,給她買衣服,然后去美容院。媽媽要給丫頭來一次徹頭徹尾的美麗大改造。
對于從來都不曾把自己當女孩子看待的丫頭來講,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又開心,她幾乎有點應接不暇。她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女孩原來是這樣讓自己變美的,她也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來自媽媽的愛。
媽媽又帶丫頭去摘草莓,并隨時隨地地給她分享她的美容心得。在媽媽的鼓勵和帶動下,她開始勇于發現自己的美。晚上睡覺前,她第一次拿起鏡子對著自己照了又照。
每個女孩都有一個公主夢,媽媽又貼心地帶她去拍藝術照。穿上公主服,看到藝術照里漂亮的自己,丫頭都不敢相信自己可以這么美。
睡習慣了家里的炕,爸爸家的席夢思太過柔軟,丫頭睡不習慣,晚上難以入睡。爸爸知道后,趕忙去家具店給她買了一塊床板回來。畢竟要在家里住上一個月,爸爸要讓丫頭住得舒服點。
床板抬回來后,丫頭與爸爸一起安裝床板的時候爸爸突然走出臥室,來到洗手間沖洗手指,爸爸受傷了。發現地上的鮮血后,她趕緊拿來紗布給爸爸包扎好。
這沉重的父愛使得一向懂事的丫頭覺得非常內疚。“不買床板,也不會把手割破了。”看到受傷的爸爸還要繼續給她煮飯,她心里更加難受。
吃飯的時候,丫頭對爸爸表達了歉意,爸爸安慰她沒事,受點皮外傷對爸爸來講是個小事。丫頭的一句“對我來說是大事情”,讓爸爸替這個懂事的姑娘感到心酸又感動。
自從丫頭住進爸爸家里,爸爸從生活起居到衣食住行,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給了她從未享受過的真摯而強烈的父愛。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這些對丫頭來說已經足夠溫暖而珍貴。她的一句“這爸爸對我很好,我終于覺得我有父親了。雖然短短的幾天,但我已經知足了”,這就是對爸爸最好的肯定。
丫頭懂感恩欲撮合爸爸媽媽
不經意間,丫頭已經在城市生活半個月了。而她與爸爸媽媽也相處得越來越放松。
有一天,爸爸來接丫頭放學,她發現爸爸在偷偷地看自己的親生女兒小宇。因為姥姥不讓他見女兒,每次他想小宇的時候都是偷偷地站在校門口遠遠地看著。
有一次,爸爸忍不住上前抱住小宇,讓他親親自己。小宇后來的反映讓爸爸傷心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因為小宇說:“爸爸竟然讓我親他,我覺得好惡心。”
爸爸與小宇的關系深深刺痛了丫頭的心。她終于知道,爸爸為什么總是開心不起來。她心疼爸爸對小宇的思念之情,也對小宇不能擁有幸福完整的家庭而感到惋惜。
她覺得她要為爸爸媽媽做一些什么,于是她心里萌生一個大膽的想法,但她暫時將這一想法隱藏起來。
已經把爸爸當成親人的丫頭晚上主動給爸爸洗腳,爸爸從未感受過這種親情。他自己的親生兒子從來不知道關心人,還有一身的惡習。而他的親生女兒,自己想見她一面都難。
在與丫頭相處的這段時間里,丫頭的善解人意,積極開朗,質樸純真的品格深深地感動著這位孤獨的父親。爸爸決定收養丫頭,讓丫頭成為自己真正的女兒,爸爸決定找個時機好好跟丫頭聊聊。
沒過幾天,丫頭的生日到了。她在媽媽面前試探性地表達了自己想要爸爸媽媽陪她一起過生日的想法,但馬上遭到媽媽的拒絕。
雖然不知道媽媽到底為什么那么怨恨爸爸,但丫頭始終相信,爸爸媽媽應該在一起,他們肯定是有什么誤會沒有解開。而見面了,兩人就有機會和解了。
所以丫頭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生日會那天,媽媽帶著小宇給丫頭過生日,丫頭閉著眼睛許了一個愿望。
正在這個時候,爸爸抱著一堆禮物出現在酒店門口。他給丫頭帶來生日禮物,也給小宇帶了一個大的玩具熊。
看到爸爸來到酒店門口一直沒上來,丫頭跑了下來。爸爸想讓丫頭幫他將玩具熊送給小宇,丫頭拒絕了。她不想錯過爸爸媽媽見面的機會,她鼓勵爸爸自己送上去。
爸爸做了一番心里建設之后來到丫頭過生日的包間,沒想到看到爸爸進來的媽媽盛怒之下,立即帶著女兒小宇離開。媽媽表示一分鐘都不想跟爸爸待在一起。
丫頭的良苦用心不但沒有任何效果,反而讓爸爸媽媽的關系更加緊張。這也讓她突然明白,原來這些天她深切地感受到的爸爸媽媽的愛,實際上來自兩個家庭。那一刻,她似乎理解了張贏天心里的苦。
變形計劃眼看快要結束了,爸爸終于決定跟丫頭提收養的事情。在飯桌上,爸爸聊到山里生活的各種辛苦,他希望可以留下丫頭,讓她在城里過上更好的生活。
丫頭開始猶豫起來,她覺得她不能離開爺爺,爺爺也離不開她。她不敢想象,沒有爺爺在身邊的日子,她會怎么辦。爺爺又會怎么辦。
“可以把爺爺接過來,一起住。”
丫頭還是猶豫,因為爺爺肯定會不適應這里的生活,爺爺也肯定不會離開那個村莊。“有爺爺的地方就是我的樂園。”對丫頭而言,十幾年來,她所有關于愛,關于溫暖的記憶都來自相依為命的爺爺。
這種溫暖的親情,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看到丫頭比較為難,爸爸便讓她回去跟爺爺好好商量一下。
轉眼間就到了分別的日子。雖然馬上要離開了,但是丫頭還是想再努力一下,她想讓爸爸媽媽和好。
于是,她找到爸爸,請求爸爸答應她與媽媽和好的請求。當他從爸爸口中得到“只要媽媽同意,爸爸就同意。”的答案之后,她看到一絲希望。
很快,她找到媽媽,兩人在海邊擁抱,她抱著媽媽詢問是否能跟爸爸和好。媽媽的答復也讓丫頭心里有了答案。此刻,除了盡情享受與媽媽最后的溫情之外,她別無他法。
雖然她無法理解成人的積怨與矛盾,但至少她為爸爸媽媽的和好而努力過。
最后,丫頭拒絕了城市爸爸的領養,具體她與爺爺是如何商量的我們不得知。我們只知道,在丫頭心里,爺爺就是她的天堂。回到村里,丫頭沒有沉淪,而是初心依舊,她認真讀書,用心陪伴爺爺。
不幸患上肺癌
2017年,《變形計》對她做過一次回訪,她長大了很多。面對鏡頭,她不再像當初那般羞澀。
但是,沒過多久,為了照顧生病的爺爺,她輟學了。雖然爺爺很無奈,但執拗的孫女毅然放棄學業選擇照顧和陪伴爺爺。
也許是生活實在太苦了,她那稚嫩的肩膀還不知如何承擔生活的重擔,所以未成年的她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多歲的男人。
結婚后她很快就生了一個女兒,女兒出生不久后,她患肺癌去世了。她永遠定格在19歲。
命運也許就這樣,有人生在羅馬,而有人還沒開始努力就被剝奪通往羅馬的權利。丫頭的命運以悲劇開始,又以悲劇結束。老天爺沒有悲憫她,不管是變形還是結婚都沒能讓她改命。
如果有來世,真希望她能變身成公主,嘗遍世間的甜,而不是咽下生活的苦。
而失去孫女的爺爺也再也無牽掛。中年喪妻,晚年喪子又喪孫的他活成了現實版的“福貴”。2021年,享年82歲的爺爺離開了這個世界。
但愿天堂沒有苦,但愿爺爺與丫頭在天堂能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