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國產反特片掀起了第一波創作高峰。
在當時,長春電影廠毫無疑問是反特片領域的天花板。
僅十七年間(49-66),長影廠就締造了太多讓觀眾難忘的經典反特片。
此前推薦過的《鐵道衛士》,《寂靜的山林》、《冰山上的來客》、《國慶十點鐘》,《古剎鐘聲》、《徐秋影案件》等等,皆已成為新中國電影史上的經典電影。
本期要推薦的是,長影廠在1956年拍攝的經典電影——
《虎穴追蹤》
Track the Tiger to Its Lair
1948年秋天,解放前夕的東北某重要城市。
國民黨軍隊困守孤城,做著最后的困獸之斗。
我軍派出了英勇的偵察員李永和,冒險潛入城內,偵察到了敵人的軍事情報。
任務完成后,李永和冒死沖出敵人的封鎖線,將情報帶出城外。
李永和回到指揮部后,將情報交給了公安處的處長陳惠遠。
陳處長分析敵情后認為,隨著解放日期的臨近。
敵人很可能會在城中潛伏大批特務,進行一系列破壞行動,借此顛覆剛剛被解放的城市。
為了摸清敵特的情況,李永和決定再次潛伏回城。聯絡我方的臥底偵察員,敵特司令部的司機老錢。
老錢是臥底在敵人內部的地下黨偵察員,對外身份是敵特司令官張國忠的司機。
李永和告訴老錢,近期敵人可能會在城內安插特務網絡,要密切注意張國忠的動向,查找對方手里留下的潛伏特務名單。
為了阻止敵人潛逃,李永和決定在張國忠去機場的路上動手,打算活捉張國忠。
與此同時,在張國忠的私宅里,他正在會見當地子東旅社的經理黃云夢。黃云夢正是張國忠手下的特務成員之一。
張國忠給黃云夢下達了命令,自己離開之后,會將城內的特務網絡交給崔希正管理。
兩人正在說話,妖艷的女特務米如珍從臥室內走出來,要張國忠帶他一起撤離。
為了安撫米如珍,張國忠聲稱撤退只是暫時之計,她留下來可以替自己領導特務組織。
第二天一大早,城外炮聲轟隆,老錢開車送張國忠去機場。
抵達埋伏的地點前,司機老錢與張國忠扭打在一起,守在路旁的李永和等人,見吉普車并沒有停下,反而加速往前駛去,擔心老錢發生了意外,趕緊追了上去。
在老錢的拼死爭奪下,張國忠的汽車發生了側翻。
等李永和等人趕到的時候,張國忠已經因車禍斷氣,老錢也壯烈犧牲,只留下了兩張女特務的照片作為線索。
很快,城市被勝利解放,清查潛伏特務的工作成為公安部門的工作重點。
時間來到1950年春天,潛伏特務組織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不久,城內的一座鐵路運輸大橋,被敵人安放的炸藥給炸毀,給我軍的物資運輸造成重大損失。
在爆炸現場圍觀的人群中,一名穿大衣的中年男人悄悄離開了現場。
中年男人正是潛伏下來的特務人員之一,名叫馮振輝。
下午,潛伏頭目崔希正來到了當地工商局的局長夏云午的家里,送給他一幅猛虎上山圖。
崔希正一邊說著恭維話,一邊提出自己有個親戚家的女兒柳萍,想讓夏局長幫忙安排工作。夏局長當即答應下來,讓柳萍到物資部門的秘書處工作。
得到信任之后,夏局長將物資運輸單都交給了柳萍整理。
殊不知,這位優秀女干部柳萍,真實身份其實是潛伏特務資麗萍。
資麗萍掌握了物資單上的發運信息后,將情報轉交給上線崔希正。
很快,一輛運送物資的馬車,在經過一條山路的時候中,遭到特務劫持。
為了偵察特務的消息,陳處長委派李永和,去特務活動最猖獗的山河鎮潛伏偵察。
這天,他在村口看到了一個騎毛驢的婦女,從城市的方向回來。
李永和看到女人的樣貌,瞬間聯想到從特務頭目張國忠身上搜到的照片,認出對方就是照片上的其中一名女特務。
李永和立刻對女人展開追蹤,一路來到了附近山上的破廟。狡猾的女特務米如珍發現有人跟蹤自己。
等李永和剛進入破廟,下令讓其他特務一擁而上。
李永和掙扎著掏出了潛伏特務證件,向其他特務亮明身份。
米如珍不怕抓錯了“自己人”,只得讓手下先捆住李永和的手腳,慌忙離開了破廟。
李永和脫困后,回去向陳處長匯報,他從女特務米如珍的口中,得知了黃云夢的名字。
經過調查,公安部門將嫌疑人鎖定在了,子東旅社的經理黃云夢的身上。
他吩咐偵察員劉銘喬裝蹲守在旅社附近,注意進入旅社的客人。
這天下午,劉銘看到了一名在照片上見過的女人,鬼鬼祟祟地走進旅社。
女特務米如珍來找黃云夢接頭,自稱鄉下的老馮讓她帶點山貨給黃云夢。接著掏出幾個蘋果,囑咐黃云夢一定要品嘗這個最大的蘋果。
這一切都被躲在窗外監視的偵察員劉銘,給看在眼里。
第二天一早,黃云夢提著蘋果出門,剛走到路口,就被李永和給攔住。李永和識破對方的詭計,將對方手里拿著的蘋果奪了過來,從中取出了特務的情報。
經過審訊,黃云夢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是張國忠留下的特務站的聯絡員。
在審問中,黃云夢供出了一條重要線索。
工商局的夏局長的妻子是崔希正的外甥女,崔希正經常到夏家串門,兩家關系很要好。
陳處長和李永和分析后認為,當務之急是要查清所有特務的名單,因此還沒到收網的機會。
決定由李永和喬裝成張國忠手下的潛伏特務,主動接觸崔希正,借此調查特務名冊。
周末,勞動公園內正在舉辦園游會,到處都是游客行人。黃云夢和崔希正約在公園里見面,黃云夢將李永和介紹給崔希正,聲稱李永和以前是張國忠的得力手下,崔希正聽完卻有些懷疑。
崔希正開門見山,問了李永和很多與張國忠的細節,想要試探對方。
李永和早有準備,面對崔希正的問話對答如流。很快,李永和被安排到崔希正的貨棧工作。這天夜里,趁著崔希正外出的機會,李永和悄悄潛入崔希正的房間,翻找特務名冊。
這時,他注意到室內墻上掛著的一幅古畫。解開繩子后,發現古畫的卷軸似乎異常沉重,瞬間引起了李永和的懷疑。
李永和檢查畫軸后,從里面取出了一份特務名冊。可就在這時,他發現崔希正回來,只得放棄取走名冊。
等崔希正回來后,發現墻上掛畫的繩結,與自己平常打的繩結不一樣。
立刻檢查了畫軸里的名冊,雖然特務名冊還在,但還是引起了他的懷疑。
狡猾的崔希正,取出了名冊,交給身邊的女特務資麗萍,讓對方將名冊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崔希正不放心,來到了子東旅社找黃云夢,問他是否真的了解李永和。
正當黃云夢猶豫是否要交代實情的時候,李永和突然不請自來,走進了室內。
李永和大方承認,自己確實潛入了他的房間偷看名冊。
他反客為主地質問崔希正,自己來到他手底下已經兩個月了,一直忠心耿耿做事,可崔希正始終對他有所隱瞞,從來不肯透露自己的底牌,反而一而再地試探懷疑自己。
李永和的這番話將懷疑變主動,聲稱既然崔希正不信任自己,自己可以回大青山帶著人馬單干,裝作要生氣離開的樣子,讓崔希正不敢在發難。
晚上,崔希正為了表示歉意,特地邀請李永和來自己家里喝酒。
酒席間,為了勸說李永和加入自己,崔希正故作神秘地告訴對方,臺灣方面將在三天之內,派人坐飛機來支援,只要臺灣方面的特派員一到,就是他們發動叛亂的機會。
李永和探聽到了敵人的重要情報,也微笑著附和對方的“陰謀”。
深夜,李永和悄悄來到了陳處長的家里,將掌握的情況匯報給陳處長。
陳處長已經收到了臺灣方面要派特務過來的情報,根據情報顯示,特派員名叫孫士高。
李永和告訴陳處長,崔希正已經將特務名冊給轉移了。
這時李永和想起,昨天夜里,跟隨崔希正回來的還有一名年輕女特務。
陳處長判斷這名年輕女人應該就是資麗萍,她是目前偵察部門在工商局的重點懷疑對象。事不宜遲,兩人立刻來到了夏局長的家里。
陳處長看到室內掛著一幅猛虎上山圖的古畫,當即讓李永和檢查了畫軸。
果不其然,畫軸里藏著那份特務名冊。女特務資麗萍利用自己和夏家交好的關系,悄悄將名冊藏進了畫軸里。
不久后的一天,李永和來找崔希正,卻在貨棧內遇到了一位陌生男人。
對方自稱姓趙,來找崔希正買山貨,李永和故意找對方套話,結果對方漏洞百出。
李永和猜到對方的真實身份,就是境外來的特務孫士高。
崔希正解釋說,李永和是張國忠留下的另外一部分人馬,自己已經考察過他多次。
但孫士高仍然不放心,堅持要親自考察對方的底細。
晚上,孫士高來到李永和的家里,亮明身份自稱是臥底的公安。假意告訴李永和,崔希正是潛伏特務,負責帶領特務組織利用“韓戰”爆發的機會搞破壞。
李永和見招拆招,抓住對方話里的疏漏,語帶嘲諷地說,讓對方改改口音和說話的方式,在這里,應該說朝鮮戰爭或者抗美援朝才對。
孫士高黔驢技窮,再也裝不下去。至此,孫士高終于相信了李永和。
第二天一早,崔希正聯絡了各處潛伏的特務后,來找孫士高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孫士高讓崔希正召集所有人馬,決定當晚在貨棧開會,李永和在一旁聽著二人的對話。
晚上在貨棧內,眼看就要到約定開會的時間。狡猾的孫士高突然變卦,說要臨時換開會地點。
李永和得知特務變更開會地點,內心暗自著急,他借口說要回房間取外套,將消息告訴給貨棧內的小學徒,讓對方悄悄去公安處找陳處長報信。
與此同時,審訊室里,被逮捕的資麗萍經過審問,供出了特務的陰謀計劃。
李永和害怕特務們會散會,各種拖延特務的行動,特務們的這場誓師大會變得又臭又長。
孫士高意識到,之前李永和是在故意拖延。當即掏出手槍,朝著李永和射擊。
李永和早有防備,躲進石像后舉槍還擊,并一槍打滅了油燈,借此拖延時間。
關鍵時刻,陳處長帶領大部隊沖進地洞,將所有匪特給一網打盡。
天亮時分,匪特們被押運上了火車,等待他們的是正義的審判。
《虎穴追蹤》拍攝于1956年,是長影廠早期反特片領域的探索之作。
早期反特電影的創作背景,大多來自于當時的真實案件,或是創作者的親身經歷。《虎穴追蹤》的編劇王應慈,本身就是著名的偵察英雄,解放前曾經從事地下工作多年。五十年代初,反特電影被大力推廣,當時的公安戰線上,涌現了一批表現公安干警反特斗爭的故事,在此背景下,王應慈與編劇任桂林一起,以自己在解放前從事情報偵察工作,和解放后領導指揮隱蔽戰線反特斗爭的經歷為靈感,創作了劇本《虎穴追蹤》。
1956年,長影廠的導演黃粲決定將劇本改編成電影。
由于黃粲導演此前并無獨立執導電影的經驗,長影廠按照慣例,給他安排了一位副導演陳懷皚聯合執導,陳懷皚的兒子后來也成為了著名導演,正是第五代名導陳凱歌。
演員方面,《虎穴追蹤》的第一主人公,是著名演員趙聯飾演的偵察英雄李永和。
他和公安專業戶印質明一起,在同年又合作了電影《國慶十點鐘》。《虎穴追蹤》里,趙聯飾演有勇有謀、臥底擒兇的偵察英雄,印質明飾演后方運籌帷幄的公安處長,
到了《國慶十點鐘》中兩人轉換主配身份,印質明繼續飾演足智多謀的公安干警,負責查案,趙聯則變為年輕氣盛的熱血青年,協助擒兇反特。
片中的兩名女特務分別由葉琳瑯與莽一萍飾演,葉琳瑯后來因為《鐵道衛士》中的女特務王曼麗,成為“女特務專業戶”,
另一位“女特務”的扮演者莽一萍,也經常扮演反派特務,曾在電影《獵字99號》中,和年輕的陳佩斯搭檔演特務。
此外,片中的特務馮振輝,是當時剛剛被調入長影廠的李亞林,本片也是他的銀幕處女作。
作為十七年間拍攝的反特片,《虎穴追蹤》因為是基于公安戰線上的,真實反特斗爭為背景創作,所以全片在故事情節上較為樸素寫實,特務沒有特別復雜的陰謀,敵我雙方的斗智角力的刻畫也比較簡單。但全片勝在故事緊湊,對于建國初反特斗爭的展現,和對偵察英雄李永和的塑造相當成功。
同時,電影中設置了特務給偵察員李永和的層層考驗,加上李永和臥底敵人內部,在危機四伏中尋找線索和情報的過程,增強了故事的驚險感和娛樂性。此片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定義了后來的反特電影中,最流行的“打入片”的劇情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