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久沒看過國產劇?
劇是一部比一部快,濾鏡一層比一層精致。
可劇情呢,卻都只覺得“舊”。
不說別的,就說國產愛情。
但凡來點狗血虐人,一定有一個整齊劃一的模板,瓊瑤劇。
瓊瑤,和她的作品,仿佛成了狗血愛情的代名詞。
今天,Sir想聊聊她。
時間往回退40年,上個世紀80年代。 如果你我生活在那個時候,能夠平替智能機的恐怕只有—— 盜版書。
有兩位港臺作家是盜版書商的最愛。 一位是金庸,一位是瓊瑤。 前者武俠,后者言情。 我們在那個時候,枕頭底下總會有一兩本他們的盜版書。
△ 有些盜版還直接幫金庸寫續集
當年只要盜版這兩人的書,一定不會虧本。 “金庸巨”著,“金庸新”作,“瓊瑤力”作……不一而足。 再加上影視劇持續給兩人做廣告,二位絕對是當時名副其實的流量巨星。
如今,金庸已過世,小說、電影和電視劇照樣翻拍不斷,即便陳年老片也總有人拿出來重溫,頂流效應延續至今無人能及。 而瓊瑤呢? 名利依舊在,只不過以梗的方式亮相…… 大家應該都看過類似的片段吧。
比如《一簾幽夢》里一條腿和愛情孰輕孰重的爭辯:你只不過是失了一條腿……他割舍掉了愛情
《水云間》里關于孩子父親之爭:請不要再說“誰是孩子的父親”這樣的話了
《情深深雨濛濛》里面對杜飛的求愛,如萍如實回答“你知道我愛書桓怎么不幫我鞏固書桓呢”
當年感動得泣涕漣漣的劇集,現在回看,除了懷舊,還多了份看笑話的心態。
改編瓊瑤作品的影視劇變少了,看的人也在減少,曾經紅遍華人世界的瓊瑤,如今卻陷入沉寂,面臨失寵。 甚至有網友開始質問起,當年瓊瑤的作品是否三觀不正了。
到底是觀眾口味變了,還是時代風向變了、觀念變了?
為什么瓊瑤的小說和影視劇不再火,成了歷史跑車屁股后面的那股濃煙?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Sir想深究一下她當年是怎么火起來的。
01在臺灣
瓊瑤,原來叫陳喆,是在上個世紀60年代的臺灣出道。 那時候的臺灣是怎么樣的? 看看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就知道了。
這場父親被要求寫檢查報告的戲,埋藏了很多歷史信息。 表面上是“交代”和某些人的關系,實際是要你“舉報”。 為了自保,你必須舉報身邊的朋友。
齷齪嗎? 可是,父親何嘗不是也被人舉報?大膽地猜測,這人就是跟父親稱兄道弟的汪狗,父親自己也是受害者。
人與人的關系猛烈扭曲,這就是當時臺灣社會的處境一種。
在這么一個高壓年代,政客每天都在用大口號綁架普羅民眾,人人都必須做沒有感情的社會公器,兒女情長根本不值一提,老百姓的精神生活、娛樂生活也被牢牢把控。
哪怕臺灣60年代就開始有電視了,也沒什么節目可看。 那時的臺灣電視臺少得可憐,節目種類也沒多少,播的很多都是當局的政宣片。
電視劇也差不多,比如《晶晶》《新橋》《春雷》《風雨生信心》這些本土電視劇,它們無一不帶有濃厚的政宣意味。 政治成了民生,成了人們生活的“唯一”。多枯燥你可以自己想。
△ 鄧麗君演唱《晶晶》主題曲
電視不好看或買不起,或許也是屬于電視的時代還沒來臨,那就看小說吧。可是那時候的臺灣文壇,同樣受到鉗制。
一派是明目張膽地在做政宣,另一派則是暗搓搓模仿西方,做著高深的現代主義探索。
除了小人書,霎時間,臺灣文壇沒幾本可以給一般讀者消遣的通俗讀物。
直到1963年,瓊瑤第一本小說《窗外》出版。
愛情小說,而且是關于師生戀的愛情小說!倫理梗!
“師生戀”題材擱現在確實不新鮮,可放在保守的60年代,這直接撬開了當時保守臺灣的一個邊角。
師生關系這種微妙的權力關系,隱喻著白色恐怖時期臺灣社會,師生戀之所以不為社會所容,源于它威脅了“真理者”的高高在上。
如今被我們調侃三觀不正瓊瑤阿姨,對當年的人而言卻是足夠前衛和進步。
她挑戰了一整套不合理的秩序。
△ 瓊瑤年輕時
不僅僅是書的內容,連她自己的活法也是。
瓊瑤在準備高考的那幾年,喜歡上了語文老師,年齡整整差了25歲。
鑒于兩人志趣相投,他們很快就天雷勾地火。
因為陷得太深,誤了學業,那一年瓊瑤高考落榜了,母親發現后最終把這位老師的告發了,兩人從此沒再見面。
為什么瓊瑤小說和影視劇里,有那么多家人干涉的愛情?
因為這就是她的肉身經歷啊。 《窗外》的師生戀故事,就是她自己的故事。 字里行間里面埋藏了滿滿的對愛而不得的向往。
所謂的“窗”是一個象征,它是一個囚籠與外界唯一的連接,而唯有“窗外”的自由世界,才是值得向往。
《窗外》的出版,其實正迎合了當時臺灣社會反壓抑和對自由的渴望。
于是,小說一出,第一版印一千冊,不到一星期便告售罄,再版兩千冊仍然供不應求,然后就有了第三版、四版、五版…… 先后再版四十余次,近二百萬冊。
△《窗外》的走紅,讓瓊瑤能在皇冠出版社持續出版作品
一夜之間,瓊瑤成為了臺灣最紅的作家,而當時,她才25歲。
《窗外》火了,可是瓊瑤卻在這時離婚了。
她的前夫看到妻子的小說對初戀的不舍,于是憤怒地開始制造家庭糾紛和矛盾,還發表文章捏造事實,詆毀這段師生戀。
不得已,1964年春天,瓊瑤結束了這一段失敗而痛苦的4年婚姻。高考失利、師生戀失敗、離婚…… 不是瓊瑤在瞎編,這些她全都經歷過。
△ 瓊瑤時常借人物之口述說自己的心聲
有自己身上的花邊新聞當噱頭還不夠,瓊瑤能如此火,還得加上電影和電視劇的加持。
一般來說,作家的原著和影視作品得分開,但瓊瑤卻不需要,大部分影視改編,她都有參與,她一生創作了六十五部作品,幾乎所有作品都改成過影視劇本。
從1966年到1969年, 瓊瑤電影的票房紀錄高居臺北市賣座前十名的有《幾度夕陽紅》《啞女情深》《花落誰家》《第六個夢》《寒煙翠》《船》等。
而她的成名作《窗外》1964年改編權就被買走,拖了近10年才拍出來, 1973年被改編上映。 可當你看完這部電影,你會由衷覺得,值得。
因為。 女主角是年僅18的林青霞。
與其說林青霞是在演戲,不如說是自然流露。
時而絕決、時而憂傷、時而喜悅,這些情竇初開的少女憂愁,都在她那靈動的大眼睛和語調中完成了情緒起伏。
你要我走?你在逃避什么?我從沒有一個時候這么渴望自己年輕一點
大家同情她演的角色,同情這段被社會不容的愛情。
一個如此清新脫俗、討人喜歡的銀幕形象,讓林青霞一炮而紅。不過不是在臺灣,而是在香港。
《窗外》因涉及師生戀等禁忌話題被臺灣禁映,只能在香港放映,林青霞先在香港成名,之后才轉回臺灣再度走紅。
電影制造的熱度反過來炒熱了原著作者瓊瑤的知名度,小說、電影、電視劇,此后愈寫/演愈盛。
懂得順勢而為的瓊瑤,紅了十余年,到八十年代在臺灣才慢慢降溫,被別的言情小說取代。 瓊瑤熱在臺灣到了尾聲。
但在大陸,一切才剛開始!
02在大陸
瓊瑤在大陸火起來的背景,某一些跟當年的臺灣很相似,同樣是個愛而不得的時代。
八十年代的大陸,正在從封閉走向開放。
市面上的文學都是什么樣的?
要不就是傷痕文學、反思文學和知青文學,對歷史沉重的反思;要不就是先鋒小說、鄉土文學,是對西方或拉美文學的模仿。
都是陽春白雪,這時港臺通俗小說的涌入,填補了多年的市場空缺。
你說是地攤文學也好,說是流于市井也罷,反正對于基數更大的青年人來說,這種簡單又通俗的作品,最為需要。
很多人都是從瓊瑤開始知道,這世界上什么是“言情小說”,那種清新的語言,朦朦朧朧的情愫,對愛情自由的呼喊,在當時都契合了大陸讀者某種壓抑久了的渴望。
瓊瑤是在當年有多火?
截至1990年,大陸出版了73個版本的瓊瑤小說,累計總印數超過700萬冊。
1986年《文學報》發過一篇文章《瓊瑤熱的反思》,里面提到:廣州有70%大中學生讀過瓊瑤小說,特別是女學生,已經達到“如癡如醉”的程度。
甚至當年《人民日報》還發表一篇文章,題目為《大陸方有“瓊瑤迷”,臺灣又現“阿城熱”》,報導了兩岸文壇上的趣事。
△ 圖源自網易,臺灣的《時報周刊》報道了這股風潮
瓊瑤無意中成了兩岸交流的橋梁,八十年代的華語文學,瓊瑤是無法忽視的一員。
1988年,瓊瑤首次獲準回大陸探親和旅游,當時兩岸并未直航,她是借道香港后飛到北京的。
這次出行,瓊瑤跑遍了半個中國,所到之處,都有不少瓊瑤迷夾道歡迎,簡直是一種國賓級待遇。
第二年,瓊瑤帶自己的攝制組來到長沙,與湖南電視臺合作,正式開啟了大陸瓊瑤劇的拍攝。
其實在八十年初時,已經有一批港臺拍攝的電影和電視劇在大陸播過,有不少人已經認識了林青霞、秦漢、劉雪華等臺灣演員。
而且,大陸自己也試著拍攝瓊瑤劇,比如1986年,導演史蜀君推出了大陸首部瓊瑤劇《月朦朧鳥朦朧》。
據導演回憶,她當時并不知道瓊瑤小說已經風靡了大陸,她是從一位朋友處借來的,而且是臺版,從美國輾轉流傳進大陸的。
據導演的說法—— 感覺非常新鮮,把政治背景社會矛盾都濾掉了,純粹就是愛情……. 這么一個四角戀故事在1987年播出,這是大陸觀眾第一次看到的華語純愛劇。
瓊瑤以“愛情”這烏托邦,讓大眾發覺,原來我們是可以有私欲、有人類的情感,而這并不是可恥的事情。
不過,本次改編沒有經過瓊瑤授權。
八十年代,大陸的版權一直是瓊瑤的心結,最后實在沒辦法,她索性帶著自己的團隊來大陸制作一部自己的電視劇。 于是,1990年《婉君》開播。
故事也是非常“瓊瑤”,一個從小被指腹為婚的女孩,卻不滿于封建禮教,大逆不道地輪流愛上了三兄弟。 出軌少不了,爭風吃醋少不了,為愛殉情同樣少不了。狗血撒了一地。
一經播出,作者火了,演員紅了,瓊瑤霸占90年代電視熒屏開始了。
也是從《婉君》開始,臺灣演員開始和大陸演員合拍電視劇,之后瓊瑤在大陸拍的電視劇,大多都是這樣的搭配。
△ 《婉君》捧紅了金銘這位童星,成為了最小的“瓊女郎”
如果說《婉君》過于古早沒看過的話。 這部應該是大部分人的童年回憶吧?
《還珠格格》當年是在湖南經視播出,收視率最高的時候可以達到62.8%,創造了中國電視劇有數據統計后的收視紀錄。
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每年寒暑假,湖南臺都在重播《還珠格格》(截止至2018年,大約重播了16次)。
自九十年代開始,多部在臺灣熱播的瓊瑤劇,在大陸地區的播放權都被湖南臺獨家買斷。
一部《還珠格格》就足以捧紅一批演員,和養活一個省級電視臺。
《還珠格格》的經典不僅在于服裝精美、敘事利落、主題曲好聽,還在于它提供了多個討喜且性格多元的人物形象。
比如紫薇是知書達理、聰明善良的傳統女性的美好形象;
小燕子叛逆乖張、顛倒秩序,可是卻具備扶危濟困、懲惡揚善俠義豪情的男性氣質。
兩個反差感極強的人物往往是全劇戲劇沖突和笑點的來源。
小燕子紫薇早已成為觀眾心中的專屬搭配,以至于第三部和新版《還珠格格》換人后,觀眾無法對人物產生認同。
兩年后,另一部瓊瑤電視劇《情深深雨濛濛》再次獲得了收視冠軍。
這次不僅僅是國內爆了,而且還紅至整個亞洲,成為了2001年韓國引進收視率最高的中文劇。
《婉君》是瓊瑤劇在大陸的開始,《還珠格格》《情深深雨濛濛》則是頂峰,也是尾聲。
之后,瓊瑤的小說和影視劇的熱度慢慢開始降溫,瓊瑤熱在大陸也慢慢成為了歷史,逐漸被宮斗劇取代。
03三觀不正嗎?
瓊瑤之所以能火,更多是時代需求。 在一個愛情不自由的年代,為愛癡狂就像鎖在抽屜里的私密日記。
而如今,自由戀愛早已不是什么禁忌了,不再需要看言情劇和小說來滿足心中的欲求,瓊瑤小說和影視劇不再能擊中讀者的痛點。
同時,瓊瑤作品創作上的局限,也被越來越多讀者意識到。
復旦大學王德峰教授就曾說:瓊瑤的小說是工藝品,她其實一直在自我復制。
瓊瑤的小說讀一本還好。 但讀多了就會發現她有一種套路,久而久之也沒什么新意。
這些批評其實從瓊瑤出名開始,就屢見不鮮,作家被批評自我重復很常見。
但如今,我們給瓊瑤一個新帽子:三觀不正。 可是這是真的嗎?
我們習慣單獨截取人物對白,略去前文后理,忽略人物性格,甚至習慣將某一個人物的一句話等同于整部作品想要宣揚的價值觀。 是不是很熟悉的套路?
瓊瑤一直是這種套路的受害者。
瓊瑤的戲,是極為依賴人物對話的。
每一句對白,都是悉心琢磨后的產物,因此每次拍戲,瓊瑤總要自己監督或者囑咐導演,要數著字數去對稿,一字不能修改。
拿《一簾幽夢》為例,我們只看到人物說出“你只不過是失了一條腿,她為你割舍掉了愛情”, 可是總是很難看到對話者綠萍如何反駁。
明明,堪稱絕句,直戳三寸: 偉大!偉大!楚濂、你原來是以這樣的方式共同擁有紫菱你們三個真是最奇怪的“生命共同體”
用沒頭沒尾、沒有來回的對話,去給整部作品定性,如同網上各類“反瓊瑤”的網文和文章,總是摘出某一些人物,去判定作者的三觀喜好,你看如萍多綠茶,瓊瑤個垃圾,果然就是喜歡這樣的垃圾女主!
完全忘了《情深深雨蒙蒙》里,我們所喜歡的堅強帶刺的依萍,也是由瓊瑤創造的。
現在看來,瓊瑤筆下的依萍,是位有反抗精神的獨立女性。 首先反對父權。
她的父親陸振華,是50年代初臺灣轉型時期家庭中父權制獨裁者的典型形象。
一個落魄的舊時軍閥,他以軍閥的身份擁有數不清的女人,把女人當成自己一生玩弄傷害的對象。
依萍真是看不慣這點,所以哪怕淪落為歌女也不想接受父親的施舍。
“你不能命令我什么了,我不是你的部下,也不是你的小兵,我有我自己的自由意志,我不再是以前的陸依萍了,現在的我,活得比以前快樂,我自己掙錢自己用,請你不要干涉我了。”
自力更生,不靠有錢的老爹,如此正的三觀,為什么提起瓊瑤時,卻沒人提?
在反父權基礎上,依萍進一步地反男權。 她以身作則地反對戀愛中主導權在男性,女性只能被動接受。
面對何書桓,她沒有卑微到塵埃中。 如今,我們都說何書桓是渣男,而證據往往只是靠幾張對白截圖。
何書桓是渣男,因為他對兩個女人都動心,無法做出取舍。 姑且不論他是否真是渣男,但怎么就因此斷定瓊瑤推崇渣男渣女?
在劇里,依萍可沒少懟他。 這種看似多情的優柔寡斷,反而傷害了兩位女性。
面對何書桓的“花言巧語”,她回懟道:我要怎么相信你我相信你的花言巧語?還是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很明顯,瓊瑤沒有依萍放置在任由男性守護的位置。
相反,依萍敢愛敢恨,完全沒有對對方卑躬屈膝。
最后,是反階級。 這種不被自己階級所限的精神,絕對不止依萍這個角色,更不會只局限在女性。 看一看我們的嘴炮杜飛。
一個父母開雜貨店,毫無背景的窮小子。 卻愛上大戶人家的如萍。
按照現在動不動就高喊“階層固化”的人,杜飛恐怕是不知天高地厚、癡心妄想的人吧?這樣的階級差異,他注定要跪舔。
然而杜飛偏偏不要。
遇到如萍的奚落,稱他的愛只是“小愛”,書桓才是獨一無二時,杜飛回擊:“杜飛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杜飛啊”
見到為愛情左右為難的如萍,他大力斥責她, “狠狠地抓住愛”
面對自己愛的人,他沒有淪為舔狗。 面對階級比自己高的人,他沒有自覺低人一等。 這樣的人,放在今天,依舊可視為模范。
所以三觀不正根本不是瓊瑤沒落的原罪。
她的沒落更多是大家不再相信瓊瑤式的愛情。 她的愛情更像是童話,可以跨越性別、權力、階級等枷鎖。
甚至,愛情還關乎存在的意義。 這就是瓊瑤作品全部的主旨。
這種“愛情至上”的價值觀,放在當下注定是格格不入的。
這個時代的我們,沒有經歷過兩情相悅,卻愛而不得的情況,所以我們無法切身體會到瓊瑤對愛情的堅守。
甚至我們也不再相信傳統的愛情故事,《梁山伯與祝英臺》的馬文才也能被扶正,因為他有錢有勢,而且有婚約。
全然不用理會祝英臺愛的是梁山伯,且這個婚姻是包辦婚姻。
慢慢地,不少人失去了浪漫的能力。 對于愛情,我們失去了更為豐富的感受力,愛情變得扁平單一,所以大家看到“渣男”“渣女”這樣的標簽橫行。
所以我們樂于去挖掘電影或電視劇里所謂的渣男渣女,站在道德高地去指責其“渣”。
這些網絡流行詞無形中簡化了網友的思考與表達,世界復雜性被一個看似“蓋棺論定”的詞語所遮蔽。
這不由想起作家金宇澄在《十三邀》中的那段話,我們的年輕的讀者對三觀不正特別敏感還有是一個最不好的詞“渣男”這個詞最不好(人)本身是非常復雜性的東西這個也渣男
那個也渣男你把這么復雜的人性變化你用這么這么低能的一句話就去涵蓋它太可憐了
瓊瑤曾說:“愛情是有多重面貌的,我每部小說,探討的愛情也有很多類型。
我心目中沒有完美的愛情,只有深刻的愛情。深刻的愛情并不見得完美,也不見得會帶來喜劇收場。”
這是個淺顯的道理,但在這個時代卻只被少數人理解。
在這個短平快的時代,我們早就沒那個耐心去理解復雜。 瓊瑤不再像過去那樣流行,瓊瑤式的愛情如今被取笑和取關。
只怕,未來某一天。 寫情詩給喜歡的人,會被看成——落伍。
放棄了耐心斟酌揣摩,放棄了悠然的書信傳情,放棄了對愛情的偏執般追逐;選擇了短暫速食,選擇了不經大腦的純生理釋放的兩性關系,選擇了不假思索貨架上的愛情
怕是到時候,我們只能面對一個,如本雅明所說的——愛情韻味消失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