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合拍的愛情,沒有人不會憧憬。
看一樣的書,聽一樣的歌,喜歡一樣的電影。一旦與同頻的人相遇,擦出火花只是最基礎的一步。
剛上映的《花束般的戀愛》,就是這么一部電影。頂著豆瓣 8.7 的高分,講述茫茫人海邂逅「世另我」的故事。
本以為是甜甜的治愈系,殊不知謎底早就藏在片名里:愛是遲早會衰敗的花束,即便與世另我戀愛,存活率一樣為 0 。
故事的開始,
是與100%合拍的人相遇。
故事,得從 2015 年說起。
因為錯過同一輛末班車,小絹與小麥偶然結識。這場相遇,讓他們發現了彼此身上無數的共同點:
穿同款匡威開口笑帆布鞋,喜歡相同的導演和作家,都愛把電影票根當作書簽,連家里的書架都互為翻版……完全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我。
遇到一個不必開口就能懂你的人,當然是一種幸運。尤其是在看別人都是傻子的年紀,沒有什么比志同道合更珍貴的了。
走在冬夜的街頭的麥和絹,像重逢的多年老友,不知疲倦地聊著。
直到趕上一場大雨,回到麥的出租屋。
這才讓人隱隱察覺:在知音難覓之外,有什么超越友誼的故事,即將發生。
接下來的故事,沒有任何懸念。
連表白的那一刻,都充滿了無法替代的默契。100% 合拍的兩人,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小房間,
記錄著這段感情最初的樣子。
房間,記錄著這段感情每一個階段的樣子。最初感情的萌芽,是在麥的老破小出租屋里。
這是日本典型的「アパート」公寓住宅,多是木質或輕型鋼架架構,高度只有兩層樓。
正是如此,這樣的集合型住宅隔音差隔熱效果也不好,唯一的優點是租金便宜。對于麥這樣的準畢業生來說,這是極佳選擇。
家的空間很小,進門就一覽無余。
門的左手邊是 mini 廚房,操作臺面非常有限,沒有吊柜也沒有抽油煙機,只能滿足日常基本的烹飪所需。好在半墻的白綠小方磚,給老屋帶來了一些清新。
相似的小方磚,一樣運用在浴室之中。浴室即便老舊,但白藍方磚半墻的色彩,還是給家多增添了幾分青春的活力。
這個住所或許不夠舒適和高級,但在鏡頭的展現之中,它依然是輕盈的、明媚的,承載著兩個人最簡單的快樂。
導演似乎也刻意運用了大量的暖色光線,將這個老破小的空間營造得非常溫馨——四周被喜歡的書所包圍,小小的書桌,也能滿足麥的插畫創作。
這個小家,容納著還沒踏出象牙塔的麥和絹。
不過 21 歲的兩個年輕人,哪里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子。在愛情與面包的之間,當下他們的目之所及,只有前者。
同頻共振的人,
也會有分道揚鑣的一天。
轉變,是從找工作開始的。
畢業的絹,求職屢次碰壁,每一次都失望而歸。穿上職業裝的她,很難轉換自己的身份。
·無法適應磨腳的皮鞋,正是導演埋下的伏筆。
走出校園,離開家人的庇護,現實的難漸漸開始浮現。面對絹在職場上屢戰屢敗的崩潰,這時的麥提出,不如我們搬到一起住吧。
搬入新家的那段戲,非常好看。
兩個人為了漂亮的窗景,不惜租下距離地鐵 30 分鐘的家。言語之間,都是掩飾不住的開心。
他們添置家具,打掃衛生,收養小貓,點亮屋子里的第一盞燈光。
一切好像變得更好了。
他們有了更大的房子,把喜歡的書統統搬了進來。一起為一本漫畫掉淚,一起交換圣誕禮物,一起為明天奔赴。
這個家,像是新生活的開端,讓所有人都誤以為,他們能夠接得住充滿未知的未來。
但事實上,現實的殘酷才剛剛開始。
日子一點點過去,迫于現實的壓力。麥告別了自由插畫師的身份,剪掉了亂糟糟的頭發,正式成為一名穿著正裝的職場新人。
漸漸地,加班應酬陪客戶,成為他生活的常態。駛入了快車道的他,很難再回到過去的閑暇之中。
看書看展打游戲,這些曾經組成他生命的重要部分,統統從他的生活退場了。
上一個出租屋里,那種不必考慮明天的松弛感消失了。換上了成年人職業著裝的他們,連門前的那雙匡威,也被黑色的正裝鞋所取代。
在社會化的進程里,曾經 100% 合拍的兩個人,仿佛就此邁向了不同的人生軌道。
她在家玩著塞爾達,他卻留在公司打地鋪靠消消樂殺時間;
她在書店發現兩人共同喜歡的書,他卻已經翻看起了曾經最討厭的成功學。
連導演,都有意識地在鏡頭里展現著分歧。
穿著西服的麥在書桌前加班,而穿著居家服的絹已經玩起了 switch 。書架還擺著兩個人合影插畫,但實際上呢?兩人更像互不干擾的室友,冷暖兩色,頻率早就不再一致。
·窗戶如同畫框,把兩個人分隔開來。
房間的光線變得越來越暗,與曾經剛搬進來的喜悅相比,這里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戀愛的開始,
是結束的開始。
故事講到這里,并沒有什么奇跡發生。甚至分手的念頭,兩個人都保持著一如往昔的默契。
體面地告別、離開,4 年的感情最終畫下句點。
有人說,是上班殺死了故事。也有人說,是愛情逃不過社會的毒打。
有人站在麥的一邊,認為絹是掉隊的豬隊友,拒絕長大。也有人站在絹的那一邊,認為是被社會磨去棱角的麥,辜負了這段 100% 的情感。
然而,對或錯,或許根本不是電影的本意。
麥的選擇,是順應現實本身,背對理想。絹的選擇,則是以相對佛系的態度,保留著最初的自己。是個人選擇的錯位,讓他們最終走向了岔路口。而選擇本身,并無對錯可言。
或許是離開學生時代太久,我已經不為這樣的結局感到遺憾。比起為了維持習慣草率走入婚姻,戀情的及時剎車,反而是一種 happy ending。
沒有降低標準、沒有委曲求全、沒有為了「美好結局」而苦苦死撐。
超越愛情本身,電影更打動我的,還有人生的選擇。
其中一幕,絹媽媽說「出社會就像泡澡,進去之前會覺得很麻煩,進去之后就會覺得好舒服」。殊不知接下來,就是麥的前輩猝死在浴缸之中。
也是,人生嘛,哪兒來什么萬事兩全。
在 A 或 B 的選項里,怎么也免不了得到和失去——想成為絹,你可能會失去普世價值的認可;想成為麥,你可能會遺失昔日的自己。
人生路漫漫,怎能奢求永遠的 100% 合拍呢?
難事,要一個一個抗;岔路,得一個一個走;人,會一個一個錯過。能擁有過 100% 戀愛哪怕一次,不已是一種莫大幸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