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是魚叔最不忍看到的新聞。
就在前幾天,一名22歲女子實名舉報國企高管貪污,引起人們關注。
然而,她卻迅速遭到了網友攻擊。
被認為是小三,舉報是因為利益沒談好。
不堪受到侮辱的她在網上留下遺書,打算自殺。
還好最后及時被警方救下,撿回了生命。
類似的新聞,在過去半年還發生過好幾起。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救回。
2個月前,「尋親少年」劉學州因遭到網暴,而選擇自殺。
他微博唯一關注的個人賬號——鹿道森,在3個月前,也選擇了自殺。
再往前,去年10月,網紅羅小貓,在直播間喝農藥自殺,最終搶救無效。
……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此逝去。
而他們的年齡都只有20多歲。
我們惋惜的同時,不禁要問:
為什么?
「年輕人自殺」現象,是全球性的。
據統計,全世界15-29歲的人群中,自殺是第二大死亡原因,僅次于車禍。
自殺的理由也是多種多樣。
縱觀最近的案例,我們可以發現近期自殺事件的一些共同點。
第一,原生家庭不幸。
鹿道森是留守兒童,父母常年在外務工,小時候的他只能在各個親戚家寄居流連。
長大后,家庭又成了以愛之名的禁錮。
不是催促他放棄攝影,找個「正經工作」,就是逼婚。
劉學州的身世更坎坷。
剛出生就被父母賣掉,養父母又在他4歲時就雙雙身亡。
歷盡千辛萬苦,終于找到親生父母,卻成了「拖油瓶」,一言不合就被拉黑刪除。
曾有心理學研究表明,高達79%的自傷者,有童年期受忽視或虐待的經歷。
單親家庭青少年的自殺意念,也明顯高于雙親家庭。
更別說是劉學州這樣,被反復遺棄的孩子。
第二,受到霸凌或網暴。
遭受過霸凌的青少年,會產生嚴重的心理陰影。
如果不能及時走出來,很容易走上輕生的道路。
正如電影《少年的你》中,長期受到校園霸凌后選擇自殺的胡小蝶。
鹿道森因為性格安靜,長相清秀,結果從小就被同學叫「娘炮」。
被威脅,讓下跪,攔路不讓走。
鹿道森遺書
從小無依無靠的劉學州,所受到的霸凌更加惡劣。
他被同學孤立,老師不僅不管,甚至還有某位男老師「猥褻」他。
那晚,劉學州爬上宿舍樓頂,坐了整整一夜。
自殺的念頭,也許不知什么時刻,就悄悄埋下了種子
劉學州遺書
第三,遭遇重大挫折。
這種挫折,有事業上的,也有感情上的。
鹿道森熱愛攝影,雖小有名氣,但一直變現困難,嚴重時甚至身無分文。
網紅羅小貓喝農藥自殺,一部分原因是感情受挫。
而劉學州認親后遭到二次遺棄,再加上網絡暴力。
這些,都成為壓垮他們的最后一顆稻草。
劉學州被網暴
而在這些新聞中,我們都可以看到一個共同的前兆 ——抑郁癥。
劉學州和鹿道森一樣,在多年前就曾被確診抑郁癥。
羅小貓更是如此。
由此,我們似乎看到了這些年輕人的生命軌跡:
童年陰影/近期重大挫折,從而嚴重抑郁,最終導致——
自殺。
社會學家涂爾干認為,自殺并非一件簡單的個人行為。
而是一種令人擔憂的社會現象。
它與家庭、學校、社會,都有著密切的關聯。
但外在因素太多,是我們無法控制的。
我們每一個人,首先能做的,就是自救。
哈佛最受歡迎的公開課,《積極心理學》中,曾經提到一種認知療法。
這是目前已被證實的,最成功且最迅速的心理治療方法。
而且并不高深。
每個人都可以通過學習,掌握并應用。
它的基本理論前提是,思想驅動了情感。
當外部發生了一件事,引起了我們的評估和思考,然后這種思考喚起了情感。
如果我們想改變情感,需要干預的是前一步。
所以,問題的關鍵是,恢復對事件的理性思考。
注意。
這絕不是簡單的心靈雞湯,讓你早睡早起擁抱太陽。
舉個例子,當我們受挫時,必然會焦慮和恐懼。
認知療法不是讓你停止恐懼。
因為恐懼是自然反應,是健康且重要的體驗。
也是基因進化而來,避免人受到傷害的重要手段。
但問題是,很多時候我們的想法扭曲了現實,是非理性的。
這些非理性的思考陷阱,通常有三種。
第一,過度放大。(magnifying)
歸納是人類的天性,我們常會從小事中總結經驗。
但有時,我們歸納過頭了。
例如考試成績很差時,我們歸納為:我很笨。
事業暫時失敗時,就覺得這輩子完了。
認知療法,則告訴我們,要正視現實。
放眼周圍,很多孩子成績是后來居上的,事業谷底反彈的,也不在少數。
第二,隧道視野。(minimizing)
劉學州舅媽事后描述,最后那些天里,劉學州總把自己關在屋里,不吃飯。
一個人看著手機里的網暴私信,越看越生氣。
壞事總比好事更能引起我們的關注,這是人類「風險厭惡」的天性。
因此,我們經常會將視野過度關注在負面事件中,甚至無法自拔。
但也忽略了一點,它不是現實的全貌。
第三,無中生有。(making up or fabricating)
人在面對失敗時,第一反應往往是自我攻擊。
「是我做錯了什么,才導致了這樣的后果么」
但仔細想想,錯并不在我們,或不完全在我們。
這些非理性的思考陷阱,是每個人都會落入的。
不過,我們可以挑戰它,質疑它。
請記住,大腦是個永遠不會停止廣播的收音機,它無時無刻不在講述一些負面的故事。
但,這不意味著它就是現實。
《黑客帝國》中,墨菲斯培訓尼奧時說:
你可以不需要空氣,也可以不需要重力。
那些我們認為是「真理」的想法,很有可能如「母體」一樣,是虛妄的。
而走出虛妄的第一步,就是吞下紅色藥丸。
然后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審視想法的合理性。
但有時,我們沉浸在痛苦中,無法進行任何思考,怎么辦?
請及時求救。
最關鍵的求救,是尋找專業幫助。
我國首部抑郁癥紀錄片《我們如何對抗抑郁》中提到: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前幾年發布的數據,在我國,抑郁癥的就診率不到20%。
就診能提供最重要的幫助,是藥物。
一直以來,大眾對精神類藥物仍然抱有偏見,認為只有「瘋人院」里的瘋子才需要。
實際上,抑郁不僅是心理問題,也是生理疾病。
很多人在基因中就帶有天生的抑郁因子。
童年陰影或重大打擊導致的長期抑郁,也會導致器質性病變。
這些,無法僅靠心理調適來解決。
在你感覺糟糕到極點時,藥物可能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幫你渡過那個「臨界點」。
但僅靠藥物,也是不夠的。
沒有情感的流動,人也不會真正的康復。
因此更具持續性的求救,是尋找情感支持。
很多遭受重大挫折的人,常常將自己完全封閉,害怕糟糕的模樣被人看到。
而抑郁癥患者,也往往都會有種強烈的病恥感,不愿讓人知道。
但勇敢的袒露,是尋求情感支持的第一步。
從上面的案例中我們也可以看到,那些選擇自殺的年輕人,很大一部分是情感支持缺失的。
父母冷漠,同伴霸凌,他們身邊根本無人傾訴。
網絡曾是劉學州社會支持的重要來源,他開了直播,認識了許多好心人。
可沒曾想,網絡暴力也隨之而來,成為了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情感支持如此重要,那么,作為老師、家長、朋友,我們如何才能幫助到身邊的人呢。
第一,及時發現。
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廢話。
情緒長期低落,甚至自殘,似乎自殺前的明顯癥狀。
例如劉學州在2020年時,就曾經在天橋上突然割腕。
紀錄片中,很多老師也說,關注到抑郁學生手臂上,往往有很多傷痕。
但很多時候,它是難以察覺的。
相當一部分人,認為自殺者生前很開朗,不理解為何會這樣。
《陽光普照》里的大兒子阿豪,就是個優等生。
平時總被人認為陽光開朗,積極樂觀。
突然的跳樓自殺,讓身邊所有人難以置信。
這源于大家對抑郁癥的錯誤認知。
抑郁群體并不每時每刻都處在抑郁狀態。
更別說,很多自殺者患的是雙向情感障礙。
情緒瞬息萬變,非常極端,根本無法預測。
這種情況,就需要更加敏銳的觀察和關懷。
第二,予以重視。
抑郁癥被污名化,不是一天兩天了。
每當有人說自己抑郁時,大家往往有種傾向,認為這是矯情,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表現。
尤其是前兩年,「網抑云」梗的濫用,更是對真正的抑郁患者產生了負面影響。
很多時候,家人的一句話,就可能拯救了一條命。
《我們如何對抗抑郁》中有個案例。
一名中學女孩鼓起勇氣,告訴媽媽自己得了抑郁癥。
媽媽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還是平靜地說,那就休學吧。
女孩事后回憶:
如果媽媽當時說,你就是矯情,她可能當場就跳窗自殺了。
第三,陪伴和溝通。
和抑郁癥患者溝通,是艱難的。
《我們如何對抗抑郁》中還有個案例,患有抑郁癥的女孩和媽媽共處一室,很多時候卻各自無言。
一邊是不知道如何釋放關心,一邊是不知道如何敞開心扉。
央視《開講啦》有一期節目,請到了北京協和醫院心理科醫生魏鏡。
她給出了這樣的建議:
當他不顯露自己的疾病和抑郁情緒時,把他當作跟自己一樣的正常人看待,不必特別地去關注。
該呵斥就呵斥,該要求就要求。
當他愿意對你流露出自己的一些困惑、想法、病情時,這時就要把他當做病人。
怎么做呢?
不要去勸他。
「別這樣,想開點,挺好的」
因為患者會因此感覺被否定,產生深深的自責,從而加強負面情緒。
真誠的傾聽,是一切愛的起源。
而愛,終將治愈一切。
所有人的一生中,一定會有那么個時刻。
像墜入深海的魚,墮入黑洞的光。
奮力掙扎大聲呼救,可似乎沒人聽得見你的尖叫。
人類的痛苦不盡相同,世上也本無感同身受。
陰影會一直存在,抑郁也常常再復發。
但請你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人生本來就是時時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帶著鐐銬跳舞吧,帶著痛苦生活吧。
只要還活著,就已然是你最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