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經提醒，各位是否知道水木年華已經闖蕩樂壇超二十載？說實話，我也是在看到關于樂團的“十大經典回顧”的盤點視頻后才意識到，成立于2001年的水木年華確實可以稱得上是華語樂壇中的傳奇。能夠保持如此長時間的活躍度，并且可以平穩持續地產出優質作品，已然屬于拔萃。而現實是，水木年華極其容易被低估，你以為他們早已“隱退”，實際上一直都在低調打磨作品，并且如今迎來新成員，明顯是踏入到了全新發展階段。再比如，當談及樂團的代表作，我們其中大多數或許只能想起那幾首傳唱歌曲。只有通過“十大經典回顧”這樣的溫故知新你才會恍然大悟，原來，他們自身的成就以及對樂壇的貢獻要遠超我們所以為的。
《一生有你》、《中學時代》、《在他鄉》、《再見了最愛的人》、《愛上你我很快樂》、《完美世界》、《借我一生》、《啟程》、《青春再見》、《感謝生活》。從2001到2021，十首經典歌曲串聯出水木年華的音樂歷程。這其中自然有幾首大眾熟識，傳唱歷久的熱門歌曲，但更多的是不見大爆，卻值得仔細品味。
正是這些歌曲提醒著我們，音樂，其實可以這樣純粹而平靜。
借由以上十首經典歌曲來溫習過往，進而重新認識水木年華，我覺得至少有以下五個關鍵詞不得不提。
民謠
民謠，確切講是校園民謠，這個標簽一直都跟隨著水木年華。不過，本質上這是一種誤讀。仔細品味“十大經典”，你就會明白我在說什么。
在我看來，他們音樂的基底更多是在以民謠風為主體，積極融合流行、搖滾等豐富的多元音樂元素。這就表明，他們的歌曲中確實能夠聽出民謠式的風味，清新淡然，同時又不乏變化，讓民謠的感覺中夾雜著多樣可能性。就以最令我們津津樂道的《一生有你》來講，歌曲散發著濃稠的校園民謠氣息，會讓我們頃刻間就閃回到那個美好的青蔥歲月。隨著歌曲推進，逐步出現的是流行抒情味道，甚至到了后段還出現了搖滾式的提振感。在編曲設計上，水木年華的作品絕對不會甘于單調。《在他鄉》同樣是最好證明，開端采用箱琴音色營造出民謠化的根源氣氛，時刻呼應著“家鄉”的主題，而副歌大合唱氛圍式設計進一步強化了親近意味，并且伴隨著熱血沸騰的激情。待到高潮處，電吉他的出場則是以最標準的搖滾方式將情緒推進至頂點。
我們總是習慣于輕易接受一個結論，然后再尋找相關的證據來確認這種信念。回顧“十大經典”的意義就在于，打破成見，重新認識水木年華：他們從來都沒有受困于民謠標簽。就像重聽歌曲《完美世界》會徹底顛覆你的固有想法，在這首全程呈示古典氣韻的作品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交響金屬樂般的暗沉與神秘。或許算不上是先鋒實驗派，但在突破自我這方面，水木年華從來都是相當投入。
那么，民謠對于他們到底意味著什么？我想，是一種氣質，就是無論怎樣的風格，經由他們的消化跟演繹，都會顯現出民謠式的樸質與輕盈。
流行在這里不再突顯浮躁做作。類似《一生有你》、《愛上你我很快樂》、《借我一生》這樣的歌曲，里面的流行風情不乏雋永，觸發對于美好事物的向往。搖滾在這里也不會變得突兀魯莽。諸如《完美世界》和《青春再見》這般搖滾元素鮮明的作品，其終極目的都不是制造“躁動”，相反它們都在激情跟冷靜間保持著良好平衡。
當我們試圖動用某種特定風格來定義他們時，殊不知，他們早已用自己的氣質來內化所有風格。
關系
水木年華的歌曲通常都非常適合聽賞，一方面是得益于良好旋律性，另一方面則源于內容的平實如常，所有人都能聽懂其中所要表達的重點。就歌詞主題來講，核心都是關系。《一生有你》、《再見了最愛的人》、《愛上你我很快樂》這些愛情歌曲是講“我”和“她”的關系。《中學時代》、《青春再見》等有關青春的歌曲在講“我”跟過往的關系。《完美世界》關于“我”跟世界的關系，《感謝生活》關于“我”跟生活的關系……
復習十大經典曲目，實質上就是在重溫各種關系中互動，從而讓我們對于世界跟生活，還有生活中的人有了更深的理解。在處理關系方面，水木年華作品往往都是溫和且友善的。對于“她”，充滿了深情與熱望。對于過往，滿腔無限的懷戀。對于世界跟生活，就是歌曲《感謝生活》里所表達出的真摯感謝。這些歌曲能夠給人一種“聽過就可以真實做自己”的感覺。這或許就是作品接受度高的原因，同時也是顯得與眾不同的關鍵。在大眾音樂作品充斥著個性與鋒芒的年代，水木年華的不同恰恰是因為他們不刻意追求個性或鋒芒。
每首歌曲都以寫實的手筆，描寫出最為樸質的情緒跟故事。《中學時代》里有少年的懵懂，《青春再見》里有揮別美好青春的不舍，《感謝生活》里有參悟生活真諦后的恬適。對待各種關系的態度，既是水木年華的創作支點，也是他們渴望通過歌曲傳遞給聽者的訊息。我是覺得，聽他們的歌曲會有一個很自然的變化，起初只是覺得簡單朗朗上口，慢慢地能夠咂摸出個中滋味，最后會收獲到完滿。由淺入深，淺顯悅耳的表層下蘊藏著深意，是這些歌曲的巧妙之處。
基于種種關系的創作，另外一個優勢就是，共鳴感強。對于某些樂迷而言，“十大經典曲目”就是自己的人生記錄，它們陪伴著他們逐步成長。而對于某些樂迷而言，這些歌曲或許就是“古董”，是離自己足夠久遠的“傳說”。但無論哪種情況，當觀看盤點視頻時，都應當會是感動不止。因為這些歌曲會無差別地觸發我們的共鳴，讓你我在其中對標到自己的經歷，猶如溫情的人生復盤。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這些經典曲目都屬于治愈型，不僅取悅我們的耳朵，并且溫暖我們的內心。
時代
水木年華有張專輯定名為《70 80》，直觀表明自己的年代歸屬。歷年來的經典曲目，勢必橫跨時代，從流行到搖滾再到嘻哈，樂壇的風向持續變換，而水木年華似乎自始至終都在堅守著自己的音樂理念。他們有突出的時代性，同時又在跳脫時代。
歌曲《青春再見》有意思，它極富時代特質。里面借用到電影《橋》的主題歌《啊朋友再見》，不用說，懷舊色彩自然強烈，整首歌曲的風味也是相當復古。這種選擇明顯就體現出水木年華對于“那個時代”的致敬。更重要的是，他們非常善于以經典的方式創造出經典。從某種角度來講，他們的經典曲目中都流淌著流金歲月，校園民謠、華語流行情歌、傳統搖滾樂，諸如此類音樂范式都在水木年華的音樂中獲得了全新的生命力。
這般“全新”是一種非常奇妙的聽覺體驗。比如歌曲《啟程》，你會從中感受到老一代民謠搖滾的情懷，特別是絕美和聲簡直令人沉醉。你也能在里面吸取到充足的青春元氣，節奏是歡快的，心情是放開的，有種在路上快步向前的清風感。過往跟未來在歌曲中套疊，一邊回顧一邊瞭望。水木年華懷舊復古，但并不守舊，他們的歌曲可以讓經典之聲唱響此時此刻。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就緊密迎合時代的審美。從“十大經典曲目”來判斷，他們可能是最具“靜態”屬性的樂團，各個年代都維持著高度一致的風格主線。音樂中不存在任何刻意的取巧技法，沒有盲目采用潮流元素，也不會嘗試繁復的花樣。說到底，水木年華作品的內核是傳統，是嚴肅，是扎實的學院精神。
所以，盤點出的這些作品沒有大起大落的波動。這應當就是他們回應時代的方式，以不變本色應萬變。不貪圖顛覆，也不強求革新，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來做音樂。“請你記住這首歌/記住我們的夢想從未變過”，歌曲《啟程》在結尾處道出了樸素的愿望：渴望被留下的只是好音樂還有珍貴的夢想。
現在看來，水木年華分明足夠成功了，有如此多出自他們的優質歌曲在流傳，而且對于夢想的追逐在這些作品中也從來都沒有消失。時代性賦予的是堅定，是超越任何審美趣味的自信。我是說，水木年華的歌曲其實放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落得過時。盧庚戌和繆杰，如今迎來新成員陳秋樺加入，全新陣容的樂團正式進入到了樂團的新時代。
人文
你會在水木年華的音樂中讀出一種精神，我將其稱作，人文精神。具體來講可以分解成兩部分，對抗娛樂，以及，制造溫度。
流行音樂不可避免地要強調娛樂性，特別是在那些時興的音樂中，這種特性就更為容易被察覺。而水木年華歷年的作品，似乎都不太能夠跟娛樂扯上關系，它們不是娛樂潮流的風向標，只是創作者心境的真實記錄。歸根結底在于，這樣的音樂不是投機的，也不是迎合的。它們并不排斥流行，但卻拒絕過度精致的流行。這說的是，諸如“十大經典曲目”，確實有著出色的傳唱效應，不過并不是因為廉價的技巧，而在于歌曲本身所具備的質感。由于對音樂性跟文學性的重視，這些流行屬性的作品會顯現出不一樣的感覺。譬如《愛上你我很快樂》這樣直抒胸臆的愛情歌曲，若是放置于當下的短視頻時代，各位應該立刻就能夠反應出它的樣子。水木年華的創作以及演繹，則是從藝術感的角度來賦予其綿長的溫情，還有蜿蜒曲折的聆聽體驗。也就是讓“愛情”這個再俗世不過的主題有了翻新的新鮮感。
用音樂匠人的思維跟手法來打造作品，在降噪降膩中，讓尋常話題回歸輕松。這要比鉆營的娛樂化更顯誠意，因此也就更顯高級。
再者是制造溫度。樂壇中難免出現很多炫耀式的作品，或是彰顯新潮元素，或是展現高超技術，水木年華選擇的是另外一個方向，他們更多在傳遞溫情。當我們越來越習慣于將注意力放在具體的，現實的，眼前的及時快樂時，這樣的溫情恰恰就顯出了可貴性。正如在聆聽“十大經典曲目”時，你會體驗到當下流行歌曲少有的情感深意，每一首都是一種溫度。
《一生有你》是純凈感情所帶來的充實。《中學時代》是青澀懵懂時期的天真。《在他鄉》有家鄉所帶來的歸宿感。《再見了最愛的人》是成長跟告別交融的復雜。《愛上你我很快樂》是心有所屬的幸福。《完美世界》有對自由的無畏向往，《借我一生》有對愛情決絕的追逐。
《啟程》、《青春再見》、《感謝生活》，三首歌曲囊括了人生過程中不同時刻的心境，無論現實境遇如何，皆為收獲。生活會呈現給我們很多方面，水木年華的歌曲總是在面朝正向的那一面。所以你會明白，為什么樂團最新專輯要命名為《手里的吉他是治愈世界的槍》，以積極的態度示人，就是他們的音樂哲學。
《啟程》中有句歌詞我格外欣賞，“你尋求的幸福/其實不在遠處/它就是你現在/一直走的路”，人文精神并不需要多高深，只需要如實地告訴我們生活的本真面貌。
敘事
要從歷年發布的眾多歌曲中挑選出具有代表性的Top 10是難事，再從其中挑選出一首至愛就難上加難。不過若是要問我哪首歌曲最打動我，我可能會選擇《感謝生活》。
無他。在里面聽出了歷經歲月沉淀后的通透跟超然。特別是按照時間線順序從頭將十首歌曲聽下來的話，這種成長痕跡就更為清晰。我是覺得，《感謝生活》是最能夠代表這階段水木年華狀態的作品，自如而充盈。
另外就是，這首歌曲集中體現出樂團對于敘事的講究。實際上，每首歌曲都在以講故事的方式來進行呈現。當然，敘事也是充分音樂化的，文字與音樂的自洽配合是他們在創作方面的優長。這并不意味著就要密集的文字輸出，相反，水木年華最出色的能力是用簡潔的手法表達頗具想象空間的意境與內容。
敘事讓歌曲的情緒和內容都有了現實落腳點，而不至于變成懸浮的空想。
十首歌曲中，有的敘事是常規的，嵌入到流行歌曲標準的段落格式，然后通過副歌制造記憶點。《一生有你》、《在他鄉》等等都屬于這類，旋律跟歌詞總是能夠長久留在腦海中。而《感謝生活》則有著不同嘗試，它沒有貼靠流行歌曲傳統式的主歌副歌設置，工整的樂句與語句，且有著反復的鋪陳，但并會落入刻板，這里的敘事感是通過結構的細節變化以及循環中的遞進而最終實現。
關于敘事，還有另外一種實現方式，在水木年華的作品中表現為留白。《感謝生活》時長近5分鐘，其中出現長篇幅留白空間。所以說，對于生活的“感謝”不只是通過唱詞講述明了，同時也利用到語言之外的聲音完成了表達。如此東方化的表現形式是將敘事邏輯發揮到了極致。
講到敘事，就必須要提到演唱。通過演唱，讓“講故事”的氛圍變得親密又享受。“十大經典曲目”再次證明，這可能是最為均衡的樂團，創作、演奏、演唱，各維度表現都有說服力，在人聲表現力這一環，水木年華尤其令人稱贊。成員間不同音色構成的錯落有致，和聲時在兼顧層次跟融合的基底之上，形成完美互動。最終將歌曲中所飽含的人文色彩和溫度感，自然確切地傳達出來。
重視人聲，特別是真實人聲的動態表現，可以視作是水木年華在音樂上純粹化的追求。隨著新成員加入，水木年華在創作、演奏、演唱這些方面必然增加了無限可能，而純粹的訴求應當會持續下去。新專輯中有首歌曲叫《成為不朽然后死去》，從這里面可以看出樂團在試圖進行著大膽的突破，并且，2022“手里的吉他是治愈世界的槍”全國巡演也即將開啟。當我們回顧經典時，水木年華已經開始了新的音樂征程。
（作者：趙南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