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哥”是徐州汽修工汪永的快手昵稱(快手號:hz666666)3年來他上傳的2000多個短視頻作品全是他不厭其煩的修車主題。卻也吸引了290多萬老鐵關注點贊。這是個怎樣的修車工呢?老鐵們又在關注什么?
“從學徒到主管,汽修行我走了14年”
早晨睡不到自然醒,干汽修的“瀟灑哥”就得從被窩爬起來,每個客戶的車都很著急用,尤其是大卡車、大貨車,著急拉貨,著急還貸,耽誤一天就意味著多欠銀行一天的貸款。
穿上厚重的粗布工作服爬進汽修廠門前一輛大貨車的車底開始排障檢查。電路、底盤、變速箱、發動機……檢查出故障,拔活塞,去油泥,抹黃油,下缸套,校瓦,一套程序還沒走完,就已經滿手滿臉的油污。
修好一輛要立刻投入到下一輛,一直忙到深夜。中間會抽空吃飯,而在飯前飯后的間隙,“瀟灑哥”會讓工友或車主幫忙拍幾十秒快手。“拍快手是我最放松的時候。也是一天里工友們最開心的時光。”
“瀟灑哥”是徐州小伙汪永的快手昵稱(快手號:hz666666),“希望自己活得瀟瀟灑灑”。2000多個快手作品全是他不厭其煩的修車主題。“2016年就開始拍快手了,多認識些朋友,也記錄下我自己,我這些工友兄弟都是通過快手上找到我這來的。”
生于1992年的汪永是江蘇徐州汽修界頗有名氣的汽修“大拿”。 “我爸30歲時就去世了,媽媽后來又改嫁,我打小就在姥爺身邊長大。家里條件不好,小學一畢業就來舅舅的汽修廠學手藝了。”
剛到汽修廠時給一個汽修老師傅打下手,老師傅在此干了半年,那是小汪永的第一個師傅。從遞送工具和擰螺絲開始,慢慢到能上手修農用車、工程機械、大貨車,再到能修小汽車,這個過程,汪永走了14年。“就是50萬以上的車還修不了,說明書凈是英文,而我才小學文化。”
修車生活沒那么多樂子,”瀟灑哥“的快手作品也看起來“品質偏低”:一個或幾個沾滿黑色油污的漢子,在鏡頭前樂呵呵地擰螺絲,抹黃油,聽機音,下曲軸……大多是些黢黑油膩的修車細節,只有少數幾個是工歇吃飯的視頻。而修車細節,車主們一般都懶得一看或者說很難看到。往往是把車往汽修廠一停,告訴哪哪出了毛病,然后交鑰匙走人。但就是這些被“瀟灑哥”笑嘻嘻分享出來的細節,讓“瀟灑哥”在快手上幾年間吸引來290萬老鐵關注。
“我的粉絲大多是我全國各地的同行,還有很多愿意自己動手修理小毛病的老司機,每天光應急電話就要接上十幾個。私信求教的更是數不過來。他們信任我,往往我的幾句點撥能讓他們省下不少錢。”說到這些,汪永語氣中帶著點驕傲,“我文化不高,剛開始都是用最笨的方法解決問題。但熟能生巧,現在我14年摸索出的技巧都攢在腦子里了。”目前,“瀟灑哥”的汽修廠可以承擔徐州以內的救援。而自己作為廠里的熟練技術工和主管,每年可以有二十幾萬的收入。
汽修行業是個流動性極大的行業。每天有很多人進入這個行業,轉眼又退出了這個行業。據一曾在汽修院校學習后改做他業的小李介紹,在他身邊,在汽修崗位能堅持超過1年的汽修人不超過5%,也就是說有100個學生抱著想學修車的想法進入學校,但最后在修理崗位的人不足5個。“你不會懂夏天放機油捏機濾器時臉快被烤熟的感覺,你不會懂砸輪轂時一扳子滿滿砸到小拇指上的感覺,你不會懂輪胎扳手砸到下巴上的感覺,你不會懂因為把螺絲釘擰滑絲差點被車主打一頓還要陪笑臉的感覺,你不會懂女朋友在同學聚會時不想說出你職業的那種心酸……”
“低工資,沒地位,沒前途”是很多汽修專業大學生對這一行的認知。即便是大學畢業,剛入行也是打雜,最多做一些簡單的保養,換換機油機濾,一換三個月以上,每個月才1000多。熬過去就可以跟師傅后面學學拆輪子,換剎車片剎車盤,換減震器,拆大燈拆儀表盤這類活,學點基本的故障分析技巧。不過熬不過去的居多。
大學生們的抱怨和躲閃,成就了更多沒上過大學卻肯于吃苦受累、踏實實踐的“瀟灑哥”們。“我也接觸過大學生,他們學的那些(汽修)理論很多都過時用不上了,有的大學生連螺絲反正都不會擰。”相比大學生,“瀟灑哥”更喜歡招有過修車經驗且動手能力強的,學歷無所謂。
“用快手記錄生活,但修車就是我們的生活”
快手上還有一名粉絲60多萬的汽修老鐵,快手昵稱“修車 悅妹妹”(快手號:yy120720)。和“瀟灑哥”一樣的初中沒畢業,1999年出生的她,14歲就輟學出去打工,家里擔心她年紀太小在外不安全,兩年后給她相親認識了現在的老公。2015年,悅妹妹離開河南農村老家跟隨老公來到山西晉城。老公大她幾歲,2014年就已經在晉城干汽修了。
看著每天又苦又累還臟兮兮,悅悅也想給家里分擔點,但不是干汽修,而是朋友介紹的看起來“輕松、體面又賺錢”的微商。“剛開始也不懂,以為就是每天發發朋友圈”,兩年來,悅悅先后花掉3萬多去買貨以“晉級”和“加星”。“不賺錢還搭錢,感覺被騙了。”
悅悅放棄了微商,開始給老公打下手,干些力所能及的修車活。但每天實在太沒意思了,“我和老公都是外地來的,沒什么熟識的人,除了修車還是修車。”2017年,悅悅開始用快手看些開心的短視頻,并嘗試把老公每天的辛苦用快手記錄下來。“老公在車底一蜷蜷一天,那種辛勞我不想只有我知道,但老公很不高興,經常對著鏡頭生氣。他說修車并不好看,不愛讓我分享。”老公不配合,悅悅只好拍起了自己。
鉆車底,換胎補胎,擰螺絲,切割,打砸,扛器械,或是在外救援,或是在店里修車,“我主要是配合老公做些小修,修車的主力是我老公。拍快手就想記錄生活,可修車就是我們的生活。”
一年來,“悅妹妹“的修車生活目前已吸引69.5萬老鐵關注和夸贊,有的車主按圖索驥專門來找悅妹妹修車。“瀟灑哥”更資深些,3年來得到290萬老鐵關注,包括很多同行的請教和尊敬。
不僅同行,修車小哥小妹的生活也引起了汽修相關行業的關注。瀟灑哥和悅妹妹在采訪時不約而同地提到同一款洗手液。一家做洗手液的公司看到快手汽修老鐵們油膩黑黢的雙手每天要用汽油搓洗時,主動寄來了洗手液,但普通洗手液根本洗不掉手掌紋路和指甲縫里的黑油。這家公司為此去年專門研發了機修專用洗手液,并屢次登門造訪,聽取汽修老鐵們的意見改進洗手液。
“效果真挺好,那個山東人(洗手液廠家研發人員)很誠懇,來我這好幾趟,根據我們的意見不斷改進洗手液。”幾個月后,瀟灑哥不僅代言了這款洗手液,還和這個誠懇的山東人成為好朋友。
有了汽修師傅代言,這家洗手液廠家的新款洗手液在快手平臺獲得了不錯的銷量。
“快手讓我有了單干的勇氣”
據不完全統計,全國從事汽修行業的小哥小妹大概有300多萬人,快手平臺上的修車用戶也多達幾千人。
其中一位100多萬粉絲的打工仔“修車小權”(快手號:ww1234567)近日剛剛脫離打工境遇。
1998年出生的王小權,在深圳市寶安區修車行已浸潤了五年,年收入最初只有幾千元,后來最多時也只有四五萬元,“太不夠花了,以后我還要交女朋,還要養家”。2019年1月,小權決定創業單干,一輛舊卡車,用車廂裝下所有修車設備,進行流動修車和汽車救援。
“快手上很多老司機都認識我,通過快手就有生意做。”對于自己的創業,小權自信滿滿。
“有些是我以前的客戶,有些是快手上的朋友,還有一些是我每天發卡片找來的。最近忙死了,一天一夜沒合眼了。”自創業以來,小權基本沒睡過整覺。
“快手對我改變很大,以前我總是默默修車,后來看到一個朋友在玩快手,我突發奇想地錄下我的修車視頻發到快手,發現很多人點贊支持我。于是我就把日常的修車生活發到快手里。從某種程度上說,快手成為了我的精神支柱。更重要的是我認識了很多的朋友,在后來的創業中他們給了我很大的支持。可以說,是快手讓我有了單干的勇氣。”
大學生眼里“低工資,沒地位,沒前途”的職業,“瀟灑哥”、“悅妹妹”和“小權”等快手汽修老鐵卻享受其中,干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