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文撰文
文人畫家劉銀葉居住的地方名叫白溪，那是一座千年古鎮，是新化縣治的最初所在地。它背靠資水，環境僻靜優美。江面水氣氤氳，云霧繚繞，兩岸青山似隱若現；漁舟靜靜地泊在河灣里，白鷺貼水而飛，野鴨們撲騰著翅膀快樂地鳴叫，空氣中彌漫著野草的清香……一個秋日的午后，我走進了那座令人神往的江邊小鎮，見到了久違的銀葉兄。我們的對話當然是從水墨開始。“我認為，世間所有的事物都是詩意和美好的”。銀葉兄說。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他個子不高，坐在一張老舊的沙發上，顯得有些空蕩。接下來，他時而流暢的表達對文學和繪畫的見解，時而望向窗外的青山沉思，下午的時光就這樣在侃侃而談與沉默中流逝，渾然不覺，我沒有追問，因為我知道他心中有一個美的世界，需要表達。他坐在那里，眼神清亮，散發出靜謐的光芒。他的畫室不大，卻并不凌亂，墻壁上掛著他剛完成的水墨，散發出誘人的芳香。他鐘情于描畫湘中的地區景色。在對大熊山的描摹中，他多用大面積的色塊、整體的筆觸，以表達這座神山的雄渾與壯闊，安好中仿佛又透著一種張力、一陣吶喊。在對資水兩岸景物的書寫中，豐碩的筆觸恰到好處地描繪出了水鄉的潮濕氤氳，整個畫面仿佛有一股水氣劈面而來。他喜歡在畫面中呈現古舊的板屋，大約是某種情懷的緣故；但破舊的房屋在他的畫面中有了新的生命，凝重、沉穩又不失典雅與活力。他筆下的古鎮老巷，不是簡單的再現，不論是構圖而是色彩，在傳統中透出一種現代感。他對畫面的節奏感把握非常準確。銀葉兄說：畫像不難，但要在一幅畫中把自己的感受，以及對物體的理解準確地表現出來，就比較難。當他看到一個景的時候，首先不是著急動筆，而是去嘗試把自己融入這個環境中，去感受它。這樣他覺得才能更接近真實表現出他眼中所看到的景。他喜歡重彩，畫面整體色彩偏于暗沉，但善用光影——在畫面中掩藏著光的影子，多樣的色彩表達卻又不失同一，綻放出一種古典油畫般的光影魅力。感受當中的紛繁逼真的意象，易生出時空穿梭之感，這一瞬，讓你走在清晨磚石斑駁的古巷，感受陽光的溫暖，下一刻，你的指尖觸摸到被露水沾濕的雕窗，聞到腐朽而又清新的木香。銀葉兄特別注重筆墨語言的表達，喜以雄健厚重、方直勁挺的線條和潤澤的色彩渲染出山石的層次感。此外，他還著重研究了“青綠”色調的豐富變化，在創作中石青、石綠干濕并用，使畫面色澤渾然一體，并以細微的變化分出冷暖與厚薄，使青綠的色調呈現出豐富的層次，增加了丘壑形象的體積感。其筆墨精細而不瑣碎，用色瑰麗而不火燥，畫中摻入水墨皴法，既有青綠山水的明麗色彩，又有文人畫的生動氣韻，工整而無匠氣，緊密而不纖弱，呈現出一種恢宏而又博大的氣象。銀葉兄的圖式文本，講求筆墨情趣，強調神韻，詩情文思蘊藉，顯示出高度的文脈接續和文化品味。看得出，他在哲學意義上盡心于澄懷味象，探自然之妙理，窮精神之流變，全性命之真情，努力大寫晶瑩空澈之境。創作之際，他不受客觀物象的羈絆和天地萬物的拘束，尤其長于資水兩岸自然和人文景物的刻畫，用彩巧妙，最終把繁復闊遠的層次，都化作一種神山圣水之空靈開闊的境界，傳達出一種雋永、悠遠、靜謐、雅逸的心境。看他的畫，人們似乎身臨其境，能感受到故里的清新空氣和美不勝收的天然美景。“我和繪畫的關系，我想是一種融合，這種融合讓我能感受這個世界并且通過繪畫傳達出來。”不管是清新還是滄桑，喜悅還是悲情，他筆下的畫作，可以帶來讓人內心微微顫抖的感觸。晚上當我們坐在飯桌旁，幾杯谷酒下肚，他開始談論起今年夏天在大熊山寫生的趣事，話語極富感染力，配合上恰當的動作和語氣詞讓我們猶如身臨其境，你會發現日常生活中不經意的場景，一片落葉，一陣山風，擦肩而過的路人，在他眼中都煥發出的獨特魅力，他會同太陽、星星對話，大自然中的一切都是他的朋友，他有和它們溝通的語言，沉默寡言的銀葉兄終于顯露出來藝術家的氣質，顯得如此神奇讓我感覺到不可思議。一個人僻居深山一定很寂寞吧？那么你怎樣看待孤獨呢？我禁不住問。銀葉兄說：藝術家每天生活在孤獨中！堅持畫畫，傳達自己的美學理念和藝術感悟，雖然孤獨，但是能體會到非常珍貴的美，悲愴的美，和諧的美，這種美不能與人分享，也無法表達，更加劇了孤獨的厚重感。談到繪畫、人生和未來，銀葉兄非常堅定，他說：“我為畫畫而生。故鄉的仁山智水帶給我快樂和痛苦，也給予我迷思以與開悟。”“我從拿畫筆的那一刻，就知道我一輩子要干這個。”他露出干凈的笑容，我卻內心在想，他是一個多么幸運的人，在人生鋪開卷軸的初始，就知道自己為什么奮斗一生。這個世界上多數人，庸庸碌碌在到達終點的時候發現自己雙手能夠握住的只有兩把黃沙。所以他，更堅定，沉著，不慌張，不浮躁，有一種宿命感。也許，從專業的角度看來，銀葉兄的畫并不完美，卻為何受到眾多藏家和廣大讀者的追捧呢？答案顯而易見：他描繪了大家心中向往的生活，雖然都是只能出現在夢中的場景，但確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真真切切的生活！銀葉兄感嘆：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是不夠的，還應該擁有一個詩意的世界。心懷美好，每一日都是幸福美滿；心有期待，日子天天都是陽光燦爛。在悲涼的塵世間，懷一份明媚的心情，深情且詩意地活著，歲月風起云涌只道是尋常巷陌里的一股微風。而這一切美好都體現在他的山水畫中了，也因此，他的畫備受追捧，價格持續攀升。
作者簡介：
李曉文，作家，書畫家，藝術評論家。湖南人，居廣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