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緯創資通（Wistron）在印度的工廠從“印度制造”的驕傲變成了災難現場。
這座工廠，位于印度南部卡納塔克邦的訥爾薩布爾工業園區（Narsapura），距離該邦首府、有“印度硅谷”之稱的班加羅爾約60公里。該工廠主要是為蘋果代工所建，緯創資通是蘋果最大的代工供應商之一。
當地時間12月12日6點半，天還沒有亮，約2000名當地工人經過一夜勞作，交接班后本該離廠休息，但此時他們再也無法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因為在夜班期間，他們交流了困擾他們已久的薪資問題，很快不滿演變成了一場打砸騷亂。
從社交媒體上傳的視頻來看，部分緯創的員工手持棍棒，在工廠區內大肆破壞，砸毀門窗，破壞設備，襲擊高管辦公室，甚至還有縱火焚燒廠內車輛，現場一片狼藉。
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科技與戰略風云學會副會長陳經分析，引發打砸騷擾的直接誘因是薪資問題，但有很多跡象顯示，印度當地的勞務派遣公司對此需要承擔部分責任。
他提醒在印度投資的中資以及外資企業，在新冠肺炎疫情下，需要更加重視印度的勞資問題，加大與勞務派遣公司的溝通，防患于未然。
期待頗高
緯創印度工廠薪資糾紛來源于員工沒有按時按量地獲得先前承諾的工資。
據印度媒體報道，對于工人的收入，緯創之前向工程專業的畢業生許諾為每月21000印度盧比（約合1867元人民幣），但現在薪水已降至16000盧比（約合1422元人民幣），最近幾個月甚至減少到了12000盧比（約合1067元人民幣）。
而非工程專業畢業生的月薪已降至8000盧比（約合711元人民幣），更甚者，有員工宣稱，他們的銀行賬戶只收到了500盧比（約合44元人民幣）的工資。
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陳經表示從緯創等蘋果代工廠的管理制度來看，績效考核是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旦生產不順利或者訂單不足，員工收入自然會調低。
今年疫情初期，緯創資通曾一度關閉其印度工廠的生產線，其公布的營業收入凈額明顯下滑。如今雖然工廠早已重新開工，但印度以及歐美國家依然處于嚴重的疫情中，經濟低迷，需求端依然嚴重不足，蘋果代工廠接到的訂單急劇下滑。
陳經說,從其蘋果代工廠的經驗來看，如果工人長期沒有單可做，收入得不到保障，工人大多會選擇辭職走人，另外尋找機會，往往不會糾結于此，發生勞資糾紛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在印度，情況卻很不相同。
陳經分析，蘋果代工廠一線組裝工人，實際上對教育水平和技術沒有過高的要求。但緯創在印度當地開出的薪水，按當地收入水平來說，還相當誘人，所以在員工招募環節不愁沒有人來應聘，并且還可以優中選優，所以最終挑選的都是有大學文憑的工人。
而從前述印度媒體的報道來看，甚至還有很多工程類的大學畢業生在一線工作，所以他們對這份工作的期待與中國蘋果代工廠工人很不相同。在印度員工看來，這至少是一份中等收入的體面工作。
打擊產業向印度轉移
卡納塔克邦勞工廳廳長赫巴（A Shivaram Hebbar）向媒體透露，工廠工人和緯創以及勞務派遣公司的糾紛已經維持了3個月。
緯創在當地招募的工人大多為派遣制。據知情人士向媒體透露，緯創在印度的這家工廠一共委托5，6家勞務派遣公司雇傭工人，緯創每個月將會按照承諾工資數量，將資金撥付給勞務公司，由其代發工資。
緯創在其澄清聲明中稱，并沒有降低工資以及拖欠工資，并且緯創的說法也得到了印度當地官員的證實。
卡納塔克邦大中型企業廳廳長謝塔爾（Jagadish Shettar）表示，據他所知，緯創已經將薪資撥付給了勞務公司，但是勞務公司并沒有將薪資下發給工人，這點已經確認。他還表示，這起打砸事件可能是因為勞資雙方溝通不良所致。
緯創不直接招募工人，是因為印度勞動法相當嚴苛，并且繁瑣復雜。例如，在1947年出臺的《勞資糾紛法》中規定，員工數量超過100人的企業在裁員時，必須獲得政府的許可，而政府批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是招聘和解聘環節的諸多限制，在實際操作中，反而傷害到了大多數勞動者的權益。因為企業恐懼法律問題，造成大多數工人無法獲得企業的正式應聘，最終只能以非正式的方式就業，而大量勞務派遣公司也因此應運而生。
基于以上原因，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陳經表示，像緯創印度工廠內從事一線生產的員工，很難是正式工。這些員工的收入還受制于勞務公司，而勞務公司在分配勞力時，不排除有分配不均等問題和“潛規則”，在訂單本來就有限的情況下，有的人派的活多，有的人派的活少，最終造成有的員工只拿到了區區500盧比的工資。
陳經表示，在印度當地用工時勞資糾紛在所難免，雖然從以往經驗來看，罷工是常態化事件，但如此程度的打砸亦是罕見的。在新冠肺炎疫情后，印度的大環境發生了變化，訂單大量流失，很多工人生活難以為繼，不滿程度倍增。
【來源：第一財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