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宏超
看起來，這次馮鑫做好了上市的準備，起碼三年的盈利時間是足夠了。
近日，暴風影音(北京暴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向證監會提交了首次公開發行股票招股說明書，準備創業板上市。根據招股書內容，暴風擬公開發行不超過3000萬股普通股，募資5.1億元，占本次發行后總股本超過25%，主要用于互聯網高清視頻服務平臺的升級與擴建項目、移動終端視頻服務系統研發項目。
據暴風影音介紹，其主要的盈利模式是視頻行業典型的廣告模式，核心收入來源通過向視頻用戶提供免費為主的綜合視頻服務，吸引廣告客戶在暴風影音投放廣告。投放廣告的方式主要通過貼片、彈窗、Tips、文字鏈等模式進行。從暴風影音公布出來的大客戶名單來看，淘寶、京東、百度、百勝一直是幾年來穩打不動的前幾大客戶，前五大客戶的廣告投放級別都在千萬級以上。
但和其他視頻網站相比，暴風影音盈利方式過于單一(其95%以上收入來自廣告)，能夠連續三年盈利得益于其沒有參與視頻網站的燒錢大戰，買劇、擴帶寬、自制劇等暴風影音都沒有參加。
或許，未來繼續保持這種小規模盈利，將成為暴風影音的主要生存模式。
曾經的江湖
現在的美劇控、日劇控、英劇控、《爸爸去哪兒》控們或許無法理解暴風影音在上一代網民心中的地位。
那是從貓時代向寬帶時代過渡的時期，下載盜版電影逐漸驅趕盜版光盤。正是這種模式，成就了國內一批優秀的視頻播放軟件。有一個段子流傳，葛優在電影《大腕》里無奈吐槽：超級解霸就是超級盜版。
當時的RealPlayer雖然可以播放rmvb格式的影音文件，但是其復雜與繁重讓用戶電腦不堪負荷且不支持其他格式，想看3gp\mpg\mov\avi\asf\wmv\flv等其他格式要下載專門的播放軟件或者格式轉換器。所以用戶更想要一個通殺所有視頻格式的播放器，暴風影音應運而生。
最初暴風影音是一款打包國外播放器源代碼并將其漢化的簡單作品，和那個時代的大多數軟件產品一樣，口口相傳幾乎是最主要的流通手段。它的特點是支持格式多, 并且節省資源。后來越來越多的個人和群體加入了這個行列, 同質化的產品大量出現在市場上。2007年, 暴風影音最終被酷熱科技(酷熱影音播放器)收購，成立暴風影音網際公司，并且收購了曾經買下豪杰超級解霸的公司。
2008年暴風影音掌門人馮鑫公開表示：“騰訊要想與暴風影音打平手，至少需要投入5000萬美金、2年時間和一支200人的隊伍。”
一個數據可以說明暴風影音當時的江湖地位，2009年暴風影音總用戶數2.8億，占當時總網民數量的73%，每天上線用戶則達到2500萬，是QQ和迅雷之外的第三大客戶端軟件。
即便到了今天，暴風影音仍是國內最主流的視頻播放器，PC端份額超過70%，至今在各大網站“裝機必備”中占有一席之地。
龐大而緩慢的身軀曾讓恐龍在上古時代占據統治地位，但最終恐龍也因此而毀滅。暴風影音的衰落看起來也頗為相似，在奠定了視頻播放器霸主地位后，很少有網民能夠意識到這家公司還是一個網絡視頻平臺，也可以在線看視頻。
暴風影音的互聯網轉型之路，走的無比艱難。
519打擊
在視頻播放器一統江湖后，馮鑫本打算在在線視頻大干一場，但一場猝不及防的“斷網事件”嚴重打擊了暴風影音。
2008年，馮鑫在參加某個論壇時問深諳五行之道的原超級解霸創始人梁肇新，“過本命年，是不是一定會走霉運?”回答是：“大部分會飛黃騰達，只有少部分人會萎靡不振。”相信這個時候馮鑫認為自己是飛黃騰達的那個，因為一個月前暴風影音剛在經緯創投拿到1500萬美元風險投資。能夠在經濟寒冬之際拿到這筆數額不小的投資，馮鑫讓不少業內同行羨慕，有媒體甚至用“08年最后一筆風險投資”來形容。
這個好心情一直持續到2009年5月19日，當日21時50分至24時，我國江蘇、安徽、廣西、海南、甘肅、浙江等省份出現斷網故障。斷網持續時間超過兩個小時，波及六個省份，是自臺灣地震斷網事件后規模較大的一起斷網事故。
隨后工信部表示事故系暴風影音網站自身域名解析故障，導致中國電信DNS服務器訪問量突增，網絡處理性能下降。后經調查得知，此次事故成因多而且復雜，其中牽涉黑客、私服，中國網絡互聯互通，DNS域名解析漏洞，其中暴風影音龐大的用戶數量加重了事故的影響面。
接下來的暴風影音客戶端開始去除客戶端文字鏈廣告等更多廣告內容和插件，不斷挽回用戶口碑，兩年之后的2011年8月17日，暴風影音在推出新版本同時，還發出一封道歉信稱，“一直以來，我們不斷增加新的功能，暴風影音變強大了，同時也有不少用戶抱怨暴風影音變臃腫、變慢了，為此我們要真誠地向您道歉”。
很難說這重重的一擊是否將馮鑫撞到了地板上，但不可否認的是曾經叱咤風云的暴風影音在互聯網化的路徑上走的謹小慎微，眼睜睜看著視頻網站逐漸把自己超越。
技術公司的偽命題
有數據顯示2007年時，本地視頻和在線播放占比為3:1，而去年這個數據大概為1:9，顯然在洶涌而來的互聯網大潮中，暴風影音沒有掛上檔。
關于暴風影音一個經典的排比句是：當其他在線視頻公司在花大價錢買版權的時候，暴風影音在做技術;在其他在線視頻公司在大談融資的時候，暴風影音在做技術;當其他在線視頻公司在找干爹的時候，暴風影音在做技術;當其他在線視頻公司在談上市的時候，暴風影音還在做技術……自從2011年暴風影音推出一鍵變高清的“左眼鍵”以后，暴風影音就從未停止過對技術的推崇，比如暴風影音的視頻壓縮、數據傳輸技術號稱可以在1M帶寬下實現720P高清視頻播放，還有“2.0聲音系統模擬5.1系統”、“3 D功能”、“可播放680種格式”等等，最近暴風影音還推出了ios端的手機和平板“3D”。
很難想象暴風影音CEO馮鑫不是一個技術男，他曾經的職業經歷是在金山、雅虎等公司做市場，卻在網絡視頻行業選擇了技術制勝這樣一種打法，他既沒有像他的前老板周鴻祎一樣，不斷“布道”來鞏固和加深人們對暴風影音的了解，也沒有學習他的前前任老板雷軍玩透資本運營和極致市場傳播來搶占市場，他只是說“人人追隨的潮流，很有可能是陷阱。”
這種做法的現實困境就是在視頻網站快速崛起的今天，暴風影音卻還在向投資者描述著上個世代的故事。
據暴風影音介紹，其主要的盈利模式是互聯網行業典型的“免費+廣告”模式，核心收入來源通過向視頻用戶提供免費為主的綜合視頻服務，形成的龐大用戶群體，吸引廣告客戶在暴風影音投放廣告，方式主要為貼片、彈窗、Tips、文字鏈等模式進行。
在科技行業中能夠看出一個明顯的大勢，能夠擊敗諾基亞的絕對不是一個比諾基亞待機時間更長、更抗摔、通話質量更好的手機，而是一個顛覆性的蘋果。同樣，能夠擊敗暴風影音的也絕對不是一個比暴風影音畫面效果更好、音質更好、支持更多播放格式的播放器，而是以優酷土豆為代表的那些在線視頻公司。
不成功的平臺戰略
馮鑫不是沒有做出過努力，但因為多種原因平臺戰略的路線并不成功。
2008年，優酷、土豆等視頻網站快速崛起，暴風影音則開始從本地播放拓展至在線點播、在線直播領域。但是馮鑫不打算自己花錢買內容，而是把其他在線視頻資源都聚合到暴風影音這個平臺上來。2008年上線的第一個版本，內容就是從土豆嫁接進來的(有消息稱酷6也是暴風影音有意合作的對象之一，但是沒有談成功)。
在馮鑫的邏輯里，這是一個雙贏的做法。視頻網站提供內容，暴風影音把他們嵌進來，就變成對方的推廣渠道，甚至廣告也能被二次播放。“他們的內容經過暴風影音可以加大播放量，還可以增加廣告收入的機會。”而暴風影音可以在內容資源方面，實現零投入。這種聚合資源的模式，馮鑫至今都非常推崇。
但是在線視頻網站卻不太喜歡這種模式，土豆后續跟暴風影音的合作進展困難，其他家視頻網站也對這種模式表現冷淡。原因很簡單，暴風影音內嵌的影視劇除了小小的LOGO提示外，并沒有體現內容資源提供商的價值，網站很難獲得回流(看起來是不是跟現在正在引發廣泛爭論的“今日頭條”有一點相似啊)，所以視頻網站部愿意將資源給暴風影音，更何況當時視頻網站已經擁有足夠的流量，缺乏的是資金。
背后的根本原因是，暴風影音錢融得不多，跟視頻網站拼不起。
根據資料顯示，暴風影音先后在2006年10月和2007年4月，從IDG獲得 300萬美元和600萬美元的投資。直到2008年12月，才再次拿到由經緯中國主投、IDG跟投的1500萬美元。而優酷從成立到提交上市文件，共獲得五輪融資，融資金額為1.6億美元和1000萬美元技術設備貸款。
更關鍵的是，馮鑫根本無法放棄暴風影音客戶端能夠帶來的巨大用戶，至今他都還在強調：“用戶知道暴風影音，雖然有點兒廣告，但是也挺穩定的。大部分人會這樣想，我為什么去換掉這個播放器呢?這個播放器又沒犯錯誤。我們不花一分錢去推廣這個產品已經好多年了。”
不過這個市場不會因為你不犯錯誤就不懲罰你，暴風影音就這樣抱著一個金飯碗逐漸走向衰落。
從美國到深圳
一般來說科技企業拿到美元投資，都會選擇納斯達克上市。暴風影音也不例外，2006年5月，創業團隊在投資人指導下設立了境外公司Kuree，然后在境內設立了它的獨資子公(WFOE)，再用一系列合同將業務與WFOE綁定起來。
但和優酷等其他視頻網站不同，暴風影音的投資人顯然不愿意暴風影音也落入燒錢的巣臼中。2011年，IDG亞洲區總裁熊曉鴿表示：暴風影音更適合國內上市。
隨后暴風影音開始艱難的調頭之路，一手抓利潤，一手折除海外上市架構(即VIE)。美元投資撤出，接盤的是中信證券旗下金石投資及華為等中資機構。相關工作從2010年12月開始，到2012年5月才完全結束。
2012年4月，暴風影音提交了申請創業板上市的招股說明書，只可惜沒能在那一年IPO暫停前上市。直到2014年A股IPO重新啟動，暴風影音才又有了一次寶貴的機會。
但對于A股來說，暴風影音是一支值得追捧的股票嗎?
需要注意的是，暴風影音辛辛苦苦營造的三年盈利在最后一年出現了大幅下滑，報告期內，2011年至2013年的凈利潤分別為4928.05萬元、5584.73萬元、3853.75萬元。同波動的業績相伴的卻是年年攀升的銷售費用。數據顯示，暴風影音的銷售費用 2011年為2751.09萬元，2012年則攀升到5999.67萬元，到2013年直接超過億元，達到了11533.54萬元的額度，基本上每年翻一番。同時，其營業成本也以每年1/3的幅度在遞增。
在暴風影音的利潤里頭，很大一塊還來自于政府補貼。數據顯示，2011年至2013年政府補貼金額分別為714.59萬元、481.49萬元和960.87萬元，占凈利潤比例分別為14.5%、8.62%和24.93%。
對了，請各位投資者注意，暴風影音目前還面臨多起版權官司，或許在未來也會成為重大隱患。據招股書透露，僅從2011年起至招股書簽署日，涉訴案件已結案的為152起，共合計支付版權補償費用1207850元，支付版權賠償費用470500元。截止招股書簽署日，暴風影音尚未了結的訴訟案件仍有22起。
最大的問題是，暴風影音的用戶雖然很多，但付費用戶比例極低，廣告主過于集中，未來成長空間難以得到保證。
老二?老五都談不上
在中國的大學中有一個有趣的說法，沒有老二(清華北大都認為自己是第一)、老三太多(除了前面兩家之外有五六家都認為自己是老三)。
在視頻行業看起來也差不多，有巨頭支持的優酷土豆和愛奇藝PPS都認為自己是行業老大，搜狐視頻、騰訊視頻、樂視網等其他幾家則圍繞著老三開打(實際上這五家差距都不算太大，基本在一個水平線上)。
那么馮鑫一口咬定的行業第二到底從何而來(其實如果單純從盈利角度來說，暴風影音可能是行業第一，因為其他家視頻網站基本還在虧錢)?
2013年7月24日暴風影音在京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傳自己已經是視頻行業僅次于優酷土豆的第二名，依據是“根據艾瑞IUT數據統計,暴風影音的日均覆蓋數達到每日3113.2多萬人，這個排名已連續一個多月僅次于優酷(3440萬人)”。
而根據招股書披露的信息，2013年暴風影音PC端日均覆蓋人數達到2500萬人，位于影音播放行業第一，2013年12月日均覆蓋人數超過2700萬也排名第一。
但雖然用戶數據客觀，可暴風影音營收卻遠不及同行：不僅遠遠比不上優酷土豆，甚至與用戶數上不及它的樂視、迅雷相比也被遠遠的甩在了后面。招股書顯示，暴風影音在日均覆蓋用戶數據約為優酷90.5%的情況下，僅錄得優酷土豆收入之和的10.7%。
這殘酷的數據表示暴風影音引以為傲的用戶數量其實價值并不高。暴風影音的日均用戶覆蓋雖然看起來很大，但其中相當多的用戶只是用來觀看本地視頻，如此一來暴風影音所宣傳的盈利模式在這部分用戶身上就無法體現，如果去除不會利用暴風影音觀看在線視頻的用戶，暴風影音的有效用戶數量可能將大打折扣，而暴風影音在招股書中并沒有對兩部分用戶作明確區分。
老二?別開玩笑了，僅從在線視頻的知名度而言，查到第二只手都不一定能找到暴風影音。
在中國互聯網的黃金十年里，誕生了很多堪稱偉大的軟件，但隨著互聯網大潮的興起，很多公司被新興的巨頭們逼上絕路。
而暴風影音，不過是其中一家而已。關于這家曾經堪稱偉大的企業來說，最后一個問題是上市后的十年到底怎么?當然，前提是他們能夠成功上市，并且再活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