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麗君,再來一個!”“鄧小姐,再來一個!”掌聲如潮。鄧麗君依稀記得,那是1972年春天,在香港中環附近的維多利亞大戲院里,由某報社主辦的“十大最受觀眾歡迎歌星”頒獎晚會,正在這里隆重舉行。鄧麗君那個夜晚情緒非常好,光彩照人。本來她只準備在頒獎會上唱兩首歌,可是那些熱情的香港觀眾卻不依她。鄧麗君是一位從不肯傷觀眾心歌手,她只好一次次重新回到舞臺。當她清麗婉轉的歌聲再度響起來時,喧囂的觀眾席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我醉了,因為我寂寞,我寂寞,有誰來安慰我。
自從你離開我,那寂寞就伴著我。
如果沒有你,日子怎么過,酒窩里,有你也有我。
酒醉的探戈,酒醉的探戈,告訴它,不要忘記我……
熱烈的掌聲如雷鳴般地再度響起,震撼著英國人在1893年建筑的這座古老的大劇院……
“鄧小姐,這是我的名片,請記住我也姓鄧!”在鄧麗君一連唱了10首歌,在如潮的歡呼與掌聲相伴下,興沖沖回到后臺時,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紳士在恭候著鄧麗君。他將一束散發著芳香的康乃馨捧到鄧麗君面前的同時,又遞上了一張名片。鄧麗君見了“鄧錫泉”三字,急忙甜甜地叫他一聲:“鄧叔叔!很難得結識您,因為我們是同姓。”“你的歌聲很甜,很美,也很清純,歌如其人呀!”鄧錫泉不用讓座便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掏出雪茄點燃。他以長者的口氣對鄧麗君說:“但是,我還是感到你的歌聲太稚嫩,恕我直言,鄧小姐,你的歌兒也只能迷住臺灣和香港的歌迷。到日本去唱還不行,到泰國,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去唱,當然就更不成了!”
“您……”鄧麗君臉上閃現出一絲迷惑。自從她13歲在臺灣出道以來,登過無數大大小小舞場歌臺。幾乎是每一次演唱她除了獲得如雷似潮的掌聲之外,還會聽到數不盡的喝彩與恭維。但是像鄧錫泉今天這樣帶有明顯貶意的挖苦,卻是絕無僅有的。當時,她的心里充滿了委屈與憤慨,她真想大聲地駁斥一番,可惜的是從來以善待人的鄧麗君卻口中無詞。她雙眼淚花閃動,呆怔怔地面對著鄧錫泉這位特殊的觀眾。
“請不要誤解!”鄧錫泉說:“鄧小姐,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是用鮮花和掌聲來祝福你演出的成功,當然也有人會用苛求來面對你的才華和天賦。我屬于后一種人!”
鄧麗君的心境漸漸平息下來。她雖然也像平常人那樣喜歡恭維而厭煩直言冷語,不過聰明的少女很快就從鄧錫泉那雙無私正直的眼睛里看出他是位與眾不同的人。她偷偷地用手帕拭去滴下來的淚珠,強顏歡笑地說:“叔叔,我喜歡您這樣直來直去的人,因為我現在所需要的恰好就是您這樣能當面指出我缺點的長者,有什么話您盡管說吧。”
“很好,”鄧錫泉掐滅了煙頭,他被鄧麗君的謙和態度打動了,越加從內心里認定鄧麗君正是他所尋找的歌手。他說:“鄧小姐,你的天分很高,可惜的是還沒有得到更良好的訓練。如果你能到日本去接受一下正規的聲樂訓練,我認為你將來的前途就絕不是僅僅在香港和臺北發展。鄧小姐,你應該向世界級的知名歌星努力呀!”
“世界級……歌星?”鄧麗君微微地一愣,她顯然對這種目標連想都沒有去想過。
鄧錫泉以肯定的語氣說:“我不會看錯人。如果你肯到日本去進修,你將來一定能成為具有世界影響的歌手!”
鄧錫泉的話不禁使鄧麗君怦然心動,她沉思了一會兒,說:“鄧叔叔,我非常想到日本去學習。因為我知道目前雖然唱紅了,可是我的功底卻是很淺的。一個人光憑先天的東西是很難長久的。您也許不知道,我的家境并不富裕,當初我13歲就出道,其中很大的原因是我需要多賺些鈔票來貼補家用。現在家境雖然好了一些,可是真讓我去日本學習聲樂,恐怕連學費都成問題呀。”
“原來鄧小姐是擔心這個,”鄧錫泉善解人意地寬厚一笑,說:“你曉得日本現在有一家在東南亞最大的唱片公司嗎?它的名字叫寶麗金。該公司資金雄厚,影響力很大。他們的幾位老板已經看中了你,認為你是亞洲較有前途的苗子。所以,他們委托我來見你一面。”
鄧君漂亮的大眸子豁然一亮,脫口說道:“您是說寶麗金公司可以出錢讓我到日本去受訓嗎?”鄧錫泉笑笑道:“你很聰明。寶麗金公司是不在意花學費的。鄧小姐,如果你能夠答應去日本和寶麗金公司合作,你既可以學習,又可以演出,兩全齊美的事情啊!”
“您……讓我好好地想一想吧!”鄧麗君已經被他所指引的新前途深深地吸引了。然而出道很早,歷經磨難坎坷的鄧麗君,盡管對這位與自己同姓的叔叔充滿了信任,但畢竟是初次見面,不摸底細。她是位處事穩重的姑娘,對如此重大的事情她是必須先問問在臺灣的父母才能定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