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互聯網好生熱鬧。
一邊是世界杯。
一邊是汪小菲。
因不滿巨額離婚贍養費,以及親子會面次數。
汪小菲發文劍指前妻大S一家。
瘋狂輸出,一天連發21條微博喊話。
一時間,網友吃瓜金句層出不窮。
永不過時的楊笠名言也雖遲但到。
精確切中時事,無聲勝有聲。
不難發現,在如今各類熱點的討論區中,總是不缺女性脫口秀表演者們的金句輸出。
直接隔空預言者,也不在少數。
張天愛娜扎聯手撕渣男的爽文八卦發酵時。
顏怡顏悅「戀愛背調」的段子為人津津樂道。
唐山打人惡性案件后續中。
女性的恐懼和無奈也被巧妙代言。
但「嘴替」也引來爭議。
從楊笠的「普卻信」段子遭圍攻。
到顏怡顏悅「女裝沒有口袋」被質疑挑動男女對立。
再到步驚云的婚姻段子被指「讓人不適」。
女性脫口秀演員們想要「搞笑」,難度似乎加碼。
咱們今天就借這部聚焦女性脫口秀,豆瓣8.7分的紀錄片。
來看她們到底如何頂著罵名寫出金句——
《歇斯底里》
Hysterical
幽默,可以加持個人魅力。
但對于女性而言,幽默卻會消解性別魅力。
黃阿麗在自己的脫口秀專場《風流女子》中。
就曾提到小有名氣的男喜劇演員,便能靠幽默約會明星模特。
而女脫口秀演員就沒有同樣的待遇了。
紐約著名作家評論家弗蘭,以辛辣幽默的言辭見長。
卻坦言從小被教育「男生不喜歡搞笑的女生」。
幽默,反倒成了一道枷鎖。
女性一旦搞笑,似乎就等同于走上不歸路。
畢竟「搞笑女」的刻板標簽一旦貼上,便不好撕掉。
脫口秀表演者趙牡丹,就曾在臺上講述自己不被祝福的喜劇人夢。
在女性并不被鼓勵幽默的大環境下,表演者們為何開始?
不同女性,有著不同的答案。
鳥鳥說,是想擺脫被困的狀態。
因為在模板化的「套子」中不斷受傷。
所以需要一個出口來治愈自我。
《歇斯底里》中的女性脫口秀演員,開啟喜劇之路的前因也大多與此相似。
她們中有人因為外貌遭受了太多語言暴力。
有人因為人種膚色,長期被霸凌。
有人在家庭中處于被忽視狀態,或在窒息的親子關系中處處討好。
生活的悲劇性迫使人另覓出路。
脫口秀給了她們可以探出頭去呼吸的窗口。
嚴肅地面對傷害,會造成更大的創傷面。
所以調轉槍頭,用幽默消解一切。
就像演員Sarah解釋自己開始喜劇表演的原因:
「人們總是嘲笑我,所以我想:去他媽的,干脆收他們點錢?!?/p>
酷颯背后,是面對生活時的非暴力不合作。
其實,用脫口秀「自我療愈」者不在少數。
但女性脫口秀表演者的不同之處,正是來自性別帶來的特殊體驗。
正如片名《歇斯底里》的意義。
失控、幽默之外,還有根本上來源于「子宮里的痛苦」。
性別本可以為脫口秀女演員帶來更易理解他人的天賦。
但想要前行時,卻發現困難重重。
許多人保留著對于女性社會分工的刻板偏見。
認為女性的自留地只屬于家庭。
女性美德被定性成端莊賢淑,沉默包容地傾聽他人。
而非拋頭露面,在鎂光燈下成為絕對主角。
那不是成就,而是「自降身份」。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英文中的「comedy」一詞為男性專屬用詞。
大環境對于女性的輕視,認為她們無法擁有幽默所需的更高理解力與創造力。
即便有優秀的女喜劇演員成功讓人開懷大笑。
也只能作為個例,不能破除「女性不搞笑」的刻板印象。
多面夾擊,讓女性脫口秀演員們的機會愈發緊縮。
演出時長與演出機會都被嚴格控制。
如此一來,出頭更難。
得到機會的脫口秀女演員們,也并非就此平步青云。
更殘酷的戰役才剛剛打響。
許多此前沒有性別意識的女演員,入行后也被行業中不可忽視的性別歧視之風影響而變得敏感。
不堪如此選擇離開這行的天賦者,也不在少數。
比如介紹女演員時,會使用性騷擾性質的言語。
不能認真,因為這是玩笑的場合。
女演員能做的,只有用玩笑回擊。
而喜劇行當對于男女采用的雙重標準,也讓脫口秀女演員舉步維艱。
同樣是發怒式表演,男演員成功,女演員成瘋。
同樣是調侃,男演員可以在臺上以輪奸威脅,用各種「打女人」梗制造笑料。
女演員的調侃卻要面臨「死亡威脅」。
調侃尺度成了傾斜的天平之后。
楊笠的「普卻信」調侃梗之所以備受爭議,也不難理解了。
同時,演出成功,生活卻未必。
行業默認男性主導地位,讓女性表演者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同樣一間酒店,安全性對于男女而言卻是不同的。
而臺上大尺度的「玩笑」也將危險帶到臺下。
臺上的聰明與幽默,并不能填補女性的安全劣勢。
如此這般,危機四伏的女性體驗成了專屬笑料。
被女演員們半無奈半反抗地融進喜劇中。
除了切實可見的困境,隱形的目光也被演員捕捉。
女性的被審美處境,讓外貌審視從外界延伸到自我。
即便成為喜劇演員,也普遍無法從心底里自信起來。
群體經驗的驚人相似性,讓「容貌焦慮?!钩蔀榕灾g不言自明的響亮包袱。
鳥鳥的「樓蘭美女和干尸二號」能迅速破圈也正因如此。
這也是各大牽扯到女性的熱點事件中,女性脫口秀金句總能適時派上用場的原因。
畢竟無論是女明星還是普通女性,總或多或少有相似的困境。
樁樁件件,構成如今大眾眼中脫口秀的「女性視角」。
然而吊詭之處,就在于「女性視角」本身也備受爭議。
有人尊重,有人反感。
認為女性視角是脫口秀作弊用的流量密碼者也不在少數。
但女性群體創傷與困境的訴說被定性為特殊視角。
本身也在證明著女性脫口秀表演者并非主流。
讓女性扭曲自我,停止訴說并不能解決問題。
反而是讓不必被強調的「女」字,變得稀松平常才是自然化之。
女演員的性別經歷,決定著稿件的靈感來源。
生活中的群體性別歧視,以及個人的經驗創傷帶來源源不斷的素材。
演員生活的波折與不幸反而成就了創作,無奈地模糊了「幸運」的邊界。
但也正因事件本身嚴肅而沉重,想輕盈起來就需更加費力。
畢竟用暗色襯托亮色之前,直視暗色也需要莫大勇氣。
所以極易因悲劇過于頑固,而變得「不好笑」。
隔壁《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中的「姐盡全力」組合。
從《媽媽的味道》《退鞋》到《請賜教》。
每一個聚焦女性議題的作品都爭議頗大,也從側面反映出這一題材的創作難度。
然而即便如此,仍有一個又一個脫口秀女演員堅持向前。
也正是因為她們深切意識到發聲的珍貴。
不只是為自己,也是為了更多女性。
當表演者在臺上直面自身的苦痛,也能給臺下默默啞忍的他者以勇氣。
正如楊笠談起自己父親的去世,用笑容去抵抗無常。
節目內外,都讓人心生溫暖。
片中瑪麗娜抹掉眼淚走上臺,袒露自己的乳腺癌抗病史。
自我和解的同時,也讓更多的女性關注起自身的健康問題。
喜劇中的脆弱未必沒有力量。
同時,凱麗在性侵者面前用喜劇抵抗權威。
在臺下一眾唱衰聲中也堅持表演完整。
彼時幽默本身已是最好的反抗姿態。
她不只聲援了眾多性侵受害者。
也變相給了同行業其他女性從業者以清澈的勇氣。
有人舉燈在前,后來人就能少些孤獨與黑暗。
就像顏怡顏悅在進入行業之前已抱定信念。
公共話題之下,需要女性的聲量。
當越來越多女性明朗而堅定,又會為更年輕的后來者示以榜樣的力量。
畢竟同樣都是女性,我又有何不可。
由此,點成線,線成面,女性的聲音彼此之間也會共振。
她們互相聲援,擰成一股實心力,開始推動行業格局的進化。
她們爭取同工同酬,抵抗不公權威。
努力拓展著作為女性喜劇人所能觸碰到的邊緣。
國內的脫口秀表演環境仍然還處于起步階段。
但各個性格迥異的脫口秀女演員們,無一不在盡力開辟新的通道。
雖然女性發聲之路道阻且長,但抵不過行者無疆。
就像脫口秀也許不能改變悲劇,但能重塑悲傷的姿態。
她們說著,笑著,戰斗著。
直到女性話題不再成為特殊話題。
直到她們的愿望,大到可以改變天空的顏色和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