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觀念中的女性角色在情感關系中,第一種是純真的天使,但她同時是付出的、具有利他屬性的,并且對男性死心塌地的,這類角色是理想中完美的妻子、真摯的愛人,或者無私的母親。
第二種是妖艷的惡魔,她誘人但又不可占據,因為她總會帶來危險,如同放縱欲望會帶來的禍患一樣,縱欲帶來的禍患被歸罪到了這一類女性身上,為了減輕她帶來的威脅感,影片總是以她受到懲處而告終。
但商業影片中這兩類女性經常同時出現,還要為了同一個男性爭風吃醋。影片樂于這樣設置,以顯示出男主角的魅力。
一系列高票房電影中,兩極分化的女性角色爭做他人附庸的場面屢見不鮮,《美人魚》中天真無知的珊珊和邪惡性感的李若蘭、《芳華》中純潔善良的何小萍和迷人多情的丁丁、《心花路放》中執著癡情的東東和浪蕩拜金的莎莎,她們不約而同的因為對同一個男人的感情而形成對立關系。
影片通過描述這兩種女性的命運差異來蘊含褒貶。甚至有時這兩類角色出現在同一個女性的身體之中,《無雙》中女主角易容前異常沉默膽小,易容后又呈現一種心灰意冷的毀滅心理,女主角的人格被描述成一種分裂狀態,并且用同一具身體爭風吃醋。
影片《美人魚》就是典型的惡魔女性和天使女性為了同一個男性你爭我搶的敘事模式,一面是為了男主角劉軒甘愿背棄一切的美人魚珊珊,一面是對劉軒百般引誘、唯利是圖的李若蘭。
珊珊原本視劉軒為仇敵,但在一系列的接觸后,珊珊情不由衷地愛上了劉軒,原本的暗殺計劃,最終變成了男主角對珊珊的拯救。
另一女主角李若蘭與劉軒同樣是成功的商人,即便這位女性的能力強于男主角,但她依然選擇了性誘惑的方式來與劉軒達成合作,并且最終因為對珊珊的嫉妒走向了瘋狂。
李若蘭負責了影片中的欲望展現部分。她一出場,攝像頭從腳向上慢慢搖鏡,鏡頭在拍攝她的面部之前,先提醒觀眾她的高跟鞋、絲襪與低胸裝的存在。
李若蘭最終因為對劉軒的爭風吃醋,化身成為大反派。李若蘭選擇了放棄一切,她不惜違法來報復劉軒對她愛情上的背叛,美人魚珊珊其實也選擇了同一條路,放棄一切只為了得到劉軒的愛情。
如西蒙·波伏娃所言:“她是男人手中獵物,又是毀滅他的禍根。她意味著他不曾有但又特別渴望的一切?!?/p>
兩種女性皆以欲望的化身登場,男人要么降服她,要么就要被她所害,李若蘭最后的目的正是珊珊最初的目的,她們代表的只是女人對男性的不同順服程度。
女性之間爭風吃醋的情節也出現在影片《心花路放》中,舞女東東愛上了舉止輕浮的郝義。
東東出場時鏡頭跟著郝義的目光,由她的腳部緩緩向上搖鏡頭,以顯示她的妙曼身材(男性角色幾乎沒有這種拍攝方式)。
但她的魅力在郝義得到她后立刻消失,當癡情的東東追上不告而別的郝義時,發現他正在同兩位應召女郎廝混。東東此時的反應不是生郝義的氣,而是沖上去與應召女郎莎莎打了起來。
女性為同一個男性你爭我奪的情節,成了商業電影中潮流男性的必要特質,多位女人為了他甘愿全身心奉獻,她們似乎沒有感情之外的其他身份和個人夢想。
而男人在其間游刃有余,一邊接收著女性們的簇擁,一邊成就一番事業,萬花叢是給他們增添個人魅力的插曲。
商業電影樂于這樣美化并鼓吹男性在感情中的不負責任,甚至這是商業影片塑造現代都市男性角色的重要條件,一定有女性為他不計后果、無限付出,同時,他越不困囿于感情中,他就越具男性魅力。
而女性角色一旦以男性的情人形象出現時,往往會成為欲望的載體,她要么是理想化的天使,被俘獲或者拯救;要么是帶來毀滅的惡魔,被打壓和懲罰。
這兩者也是以男性的利益作為基點來判斷的,如符號學家特倫斯·霍克斯所言:
“符號之所以起到作用,不是通過它們的固有價值,而是通過它們的相對位置?!?/p>
倘若離開這段情感關系,對她自己人生的刻畫簡直是一片空白。為了爭風吃醋相互內耗的女性角色背后,同樣顯示了商業影片中的傳統視角對于女性力量的削弱,她們更少地承擔敘事部分,更多地承擔情色部分,由于女性天然與男性欲望關聯,男性希望把欲望控制在不會對自己產生危害的范圍之內。
所以她是純潔無知的少女,如《流浪地球》中的朵朵,《美人魚》中的珊珊,她們天真到不知世事的地步,不僅不會構成任何威脅,還需要一位男性的拯救或保護;她還是走入歧途的蛇蝎美人,如《美人魚》中的李若蘭,《西虹市首富》中的莎莎,她們散發著邀請,如果男性禁不住誘惑,就會跌落危險的深淵,因此主角要禁得住考驗,并對她們進行制裁或馴服,讓她們的危害得以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