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電影、電視劇等各類藝術形式在進行敘事時,都會涉及敘事的視角,也稱為敘述聚焦,具體指的是在敘事的過程中選取的特定立場或者角度。
敘述視角與性別政治的關聯也是女性主義敘事學涉足較多的一個范疇。
男作家與女作家為何在某一歷史時期選擇特定的視角模式構成一個關注焦點。如果聚焦者是女性,批評家則通常著眼于其觀察過程如何體現女性經驗和重申女性主體意識,或如何體現出父權制社會的影響。
在女性題材電視劇中,基本都是采取以女性為主導的敘述視角。女性視角即始終以女性為主體,以女性思維敘述故事、塑造人物形象。
《三十而已》顛覆傳統的敘事套路,將女性作為敘事主體,弱化男性的敘事地位,以女性角度出發理解性別、窺觀世界,表達對女性的關懷,呈現女性生命體驗,鼓勵女性追求自由平等、自立自強。
以女性視角進行自我凝視
長期以來,女性主義在對女性文化的挖掘和男女性別差異的分析中形成一種偏離,追求“絕對自由”的婦女解放,使得女性主義陷入女性反叛而無法脫離男女二元對立的男權社會的窠臼中。
新女性主義則是將女性從傳統話語機制中分離出來,給自己重新選擇生活方式的機會,以追求女性自己的情感和物質需要為主。
《三十而已》作為2020年爆火的女性題材電視劇,劇中對于女性意識的表達開始淡化傳統男女二元對立的人物關系,以女性自身為表達重點,從女性視角出發探索女性的自主選擇和自我價值的實現。
劇中顧佳想要接手茶廠,擔心自己沒有多余的時間陪伴孩子,打算請一個育兒師。但是許幻山非常反對請育兒師,為此和她大吵了一架。
覺得兒子從小到大都是她親力親為,不能隨便將兒子當作包袱丟給育兒師,這些事情當媽的都可以做。但是顧佳認為許幻山在拿當媽這件事挑刺、進行性別綁架,男人可以出去打拼,女人也可以,為此犧牲掉陪孩子的時間并不是女人的錯。兩人為此爭吵了起來。
從顧佳和許幻山的爭吵內容可以清晰地看出顧佳對于自己人生選擇的主動性。作為女人,生命中并不僅僅只有照顧丈夫、養育孩子這些事情,更重要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除了顧佳,鐘曉芹和王漫妮也是在不斷進行自我凝視,尋找“自我”。
王漫妮在上海打拼八年,有著想要在上海扎根的執著。但梁正賢的出現讓她輕易改變了自己最初的夢想,想跟他一起回香港。
被騙后回到老家,在小鎮的日子讓她不斷思考,與自己內心對話,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也有勇氣重頭再來。鐘曉芹在與陳嶼的交往過程中一直處于被動狀態,連要不要孩子,什么時候要孩子都聽從陳嶼的意見。在工作中也缺乏主動性,不敢拒絕別人。
但經過一段時間的壓抑期之后,對自己的情感和工作進行自我凝視,發現自己的問題,對于陳嶼的冷暴力敢于主動反抗。
一句“都想避風,誰當港啊”結束了婚姻關系。在工作中也開始學會拒絕別人的不合理要求,不再靠做苦力活去刷人緣,并發展自己的愛好,用文字記錄生活。在這一系列過程中不斷尋找“自我”、覺醒女性意識。
顧佳、鐘曉芹、王漫妮三人的多元選擇、自我價值的實現都是以自己為主體和前提的,不是聽從別人的意見。在這一系列選擇的過程中進行主動的自我凝視,建構出女性的主體性,表現出不斷覺醒的女性意識。
以女性視角建構男性形象
正如波伏娃所說,“女性之為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是作為男性中心文化的“他者”被建構的,在這種男性中心文化中變為客體。”
一般而言,在大多數電視劇中都是從男性中心的角度建構女性形象,與此相反的是,在近幾年的國產女性題材電視劇中,女性成為主體,從女性視角建構男性形象,觀眾對于男性形象的認知都是從女性視角展開的,男性形象被簡化和矮化,缺少表達自我的機會,他們的存在主要是為了襯托女性的主體性。
《三十而已》中“陳養魚”“許放炮”“梁海王”等詞屢次沖上熱搜,這也是劇中三位主要男性角色留給觀眾最深的印象和最大的特點。
許幻山,也就是被觀眾戲稱的“許放炮”,被妻子顧佳一手從煙花設計師打造成許總,疏于人情世故,不善管理公司,在家庭和事業上都要依靠妻子,最后卻出軌,并且連出軌對象都需要顧佳去解決。
梁正賢浪漫多金,但是在有了一個交往七年的未婚妻的同時對王漫妮展開追求,欺騙她說自己是單身,成為觀眾吐槽的“海王”,被揭穿后還想繼續腳踏兩條船。
陳嶼,作為一名媒體工作者,專業能力強,為了工作可以在可可西里蹲兩個月,下班后在魚室泡四個小時也不嫌累,但和鐘曉芹一起呆一個小時都困難,一吵架就冷暴力。
劇中三位主要男性角色都存在較大的缺陷,他們的存在主要是為了襯托女性的自尊自愛和自立自強。
許幻山的懦弱和狹隘的男性尊嚴不斷給顧佳制造麻煩,讓她從許太太、許子言的媽媽找回自己;
陳嶼在婚姻中的冷暴力讓鐘曉芹發現自己的潛力,鐘曉陽的追求讓她認清自己想要什么樣的愛情;
梁正賢的“金錢圈養”讓王漫妮從物欲的誘惑中掙脫出來,相親對象張志對現狀的滿足讓她進一步明確人生目標。
除此之外,劇中也沒有給予他們表達自我的機會,與劇中女主角通過經常性的閨蜜談心的方式吐露心聲不同的是,劇中并沒有安排男性的談心場景,沒有給予男性表達自我的機會。
比如作為主要男性角色之一的許幻山有兩個親近的男性朋友:一個是之前在一個團隊工作的沈杰。和他唯一一次談話就是在球場踢完球休息時,而且談話的內容圍繞顧佳;另一個是司機陳旭。
但是陳旭是顧佳閨蜜丈夫的弟弟,這樣一種特殊關系,使得許幻山不可能和陳旭過多吐露自己的心聲。
同時,《三十而已》是一個開放式的結尾。女主人公將各自開啟人生新的階段:王漫妮出國留學、顧佳在茶山重新創業、鐘曉芹辭職將寫作變成事業。
她們都踏進一個新的空間視域,去開啟新一階段的人生,體現出下一人生階段的不確定性,以及女性面對下一個不確定人生階段“漂泊獨立”的勇氣。這樣的表達方式也是一種對男性中心觀的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