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話節目《賈乙丙丁》里,賈樟柯導演采訪了作家劉震云,劉震云對疫情當下,對人性,對創作都有著深刻的思考。讓我們走近作家劉震云的世界,聽聽他對當下變化的犀利的觀察。
對話設置在一個計劃經濟時代的火車站,
“劉震云的文字既具備特有的劉式幽默,又不乏溫厚,既關注小人物的世界,又悲憫大時代的際遇,恰逢出了新書《一日三秋》,書中字里行間迸發著奇思妙想,謀篇布局透著傳奇之門,我看過之后便想邀請他來做客?!辟Z樟柯如是說。
幽默的底色是悲劇與荒誕
“疫情下,人們的生活,對很多常態化的事物,包括文字、人與人的關系,很多東西都發生深刻的變化,您有沒有思考折射在作品中 ?”
在我小的時候也發生過流行性疾病,但是我是用一種幽默的態度來對待一場災難,幽默的態度不是作者主觀加上去的。我在逃荒路上我快餓死了,我首先想起了老賈,老賈3天前餓死了,我比老賈多活了三天。
如果災難頻繁發生,用一個嚴肅的態度來對待,會變成一塊鐵,雞蛋撞上去脆弱。用幽默的態度來對待它時鐵變成了冰,冰掉到大海里它就融化了,災難發生的次數多了,人開始幽默了。
有時候悲劇的底色,確實會產生喜劇和產生幽默。有時候喜劇荒誕,背后的底色一定是悲喜,悲喜之間,陰陽之間,這里邊的哲學關系,會在生活的縫隙里吐出來。
為什么很多文藝作品后半段會垮掉?
我思考這部作品的時間起碼有五六年,講一個笑話,跟一個人,包括一個地獄,一個民族以及之間的量子糾纏。
實際上藝術的變化跟科學的變化有關系,當代藝術深受量子糾纏、量子物理的潛在影響 。藝術作品也與人和人之間的量子糾纏有關。
一個作者,其實真正的功夫并不在文學,文學通過訓練可以達到。但真正的功夫在詩外。
一本書開頭寫的很好,中間也不錯 ,后半段跨掉了,電影也會是這樣。為什么呢?不是作者和導演文學和電影的功力不夠,而是支撐文學和電影背后思想的力量。認識的能力,筋骨的東西,一定是哲學的東西。
一個電影后半段非常重要,有好多人說那是不熟悉生活,其實沒有人不熟悉生活 ,而是要掌握生活,生活是洶涌澎湃,每天都在身邊。
像疫情,每一個人都不缺乏生活,那缺乏的是什么?是生活背后的種認識。比如說數學,考語文吧,前面答對都可以,最后錯了最后一步是不是也可以。但數學不可以,前面算的都特別對,最后后邊的得數是錯的,全都錯了。
有一個導演曾經拍電影的時候靠自己的情感,一方面是對電影的情感,還有對生活的情感。但是靠激情拍電影是堅持不了的,是什么在支撐電影,關鍵是邏輯。
魯迅的幽默,是孤鰥寡獨的悲劇
世界的變化又是人的變化,是人的心態的變化,特別是人的認識的變化。
魯迅先生比同時代的作家偉大 ,確實是站在一個世界的高度,來看中國民族的一個村莊。寫出了像阿q 像祥林嫂,像孔以己,使用鄉村文學角度是難以寫出來的。我曾經在大學講課。
我有時候會問學生,阿Q最大的特點是什么?他們老是說什么精神勝利,國民性。我說是沒老婆。祥林嫂最大的特點是沒老公。孔乙己知識分子,也沒老婆。魯迅寫的孤鰥寡獨和孤苦伶仃 能夠看到其的作者看不出來的靈魂的東西。
文學的傳統像曹雪芹先生,賈寶玉也不是一個人,是一塊石頭,林黛玉也不是一個人是一株草??莶莞珊粤?,石頭澆了一點水草活了。
人把我救活了,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但曹雪芹不是么想,我下輩子用眼淚來報答,用一句話奠定了曹雪芹確實是一個大師,大師可不光是文學生,更是一個哲學人物。
在紅樓夢里邊,有一個淚眼在看世界,還有一個劉姥姥三進榮國府,用一個窮人的眼睛來看整個榮寧二府幾十年的滄桑變化。一個淚眼一個窮眼,是兩極大的哲學觀念,奠定了大廈的所有建筑基礎。
萬物生靈在世界上一定是存在的,如果客觀上不存在,從人的感情上那一定是存在的 ,事實未必是真的,但情感是真的。
當“招魂”遇上“直播”,當古老碰撞當下,如何看待新詞和短視頻?
“我很感興趣一點 ,在《一日三秋》里,算命先生要招魂,用了一個詞叫直播,這個詞很當下了。”賈樟柯問到。
新的時代,人的生活變化很大。特別是過去沒有的生活,產生出來一種新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對事情的看法。新的詞一定有用其他詞表現不出來的準確性,隱喻性。
當用別的語言不好出來的時候,可以用種語言給出來。這是一個追究自己的開始,把日常生活給融進去,可不單是一個短視頻的問題,是一個表達的問題,要把自己表達給世界,是天然合理的。
文學的品質最重要的是認識和變化。如果作品特別有把握,人模仿自己可以理解,模仿自己太容易了 ,而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反倒有突破。
變化在于,其實人的認識或者感知互聯網之后開闊了,我們不能再寫那么窄的事物或者是用那么單向度的思維來琢磨,用過去固有的那種目光看固有的事,其實已經翻天覆地了
這幾年對我影響很大,會反映在之后的作品是真的。
熟悉沒有讓我感動過,現在為了陌生,和陌生的震撼,我流淚了
“您是農家子弟的目光在看世界嗎?”
首先,故鄉跟一個作者的關系是話語習慣。包括好多日常的種生活瑣事,像我小時候我們村的人能到縣城是一個新聞,基本上百分之七八十的人一輩子能到鎮上不錯了。
在新疆第一次見到火車那年我15歲,那時的火車真奇跡,我隨著幾百名新兵排著隊往前走。從火車上下來成千上百的陌生人,又上去成千上百的陌生人,這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熟悉沒有讓我感動過,現在為了陌生,和陌生的震撼,我流淚了。
排長問小劉是不是想家了?我無法解釋熟悉和陌生的關系,我只好回答排長,當兵能吃白饃,我怎么能想家 ?
女子外賣被偷崩潰大哭
劉震云的采訪,透露著農家子弟出生的他對底層的溫情。不禁讓人聯想到昨天的新聞,一個年輕姑娘因為凌晨外賣被偷了嚎啕大哭,旁邊有一只小金毛狗安靜地坐著陪著他,這是不是就是一種萬物有靈呢?
這個陌生的姑娘或許是眾多孤身在外漂泊奮斗的年輕人之一吧,她或許是想家了,或許是深夜在陌生的城市,一個人感到孤苦無依。
或許明天,她會擦干眼淚,在喧囂的生活中隱匿自己。或許,她會回一趟家,回到熟悉的家鄉。生活的來處是家鄉,那里一日三秋苦日短,那里衣衫兩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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