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1937》。這部電影上映后在內地轟動一時,成為1987年最賣座的國產電影。
此后張徹的導演事業迎來轉機。他開始游走于內地的各大制片廠,以合拍片的形式主攻內地市場。與峨影廠拍完《過江龍》后,張徹來到西安電影廠,拍攝了電影《西安殺戮》。
現在一般認為,這部電影是翻拍自張徹在邵氏時期的名作《五毒》。原片上映于1978年,是一部邪門又怪誕的另類武俠片,張徹在電影中設計了詭異獵奇的五毒奇功,還有勾喉簽、刺腦針,萬針衣、紅背心等酷刑。同時著力刻畫懸疑感和情節反轉,被譽為香港邪典武俠的代表作,在歐美cult片影迷心中備受推崇,據說還是港片忠粉昆汀的最愛電影之一。
美國《娛樂周刊》曾經將其評價為,全球最怪誕的電影第11名。也因此,《西安殺戮》雖然是張徹晚年的一次炒冷飯之作,但論及情節之生猛大膽,暴力美學之呈現,都令當時的內地觀眾大受震撼,成為一代人記憶中的經典。本期「被遺忘的國產類型片」,就來回顧一下這部電影——《西安殺戮》
民國初年,古城西安。黑道少爺曲大通,收買了當地警察局的偵緝隊隊長馬騰云,從對方手中走私軍火。
曲大通從馬騰云手中得到了一架蘇聯產的機關槍,藏在曲家老爺居住的佛堂內。
交易完成后,馬騰云委托曲大通找人做掉自己的相好,天津海關處王督辦的二姨太小翠。只因馬騰云盯上的根本不是小翠本人,而是她手中的那筆財寶。
曲大通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手下的亡命徒湯占魁。
幾天后,馬騰云約小翠一起外出游玩,趁機甩開小翠隨行的四名護衛。與此同時,殺手湯占魁早就埋伏在附近,趁機出手射殺了四名保鏢和小翠。馬騰云自以為這樁案件做得天衣無縫,卻沒想到計劃竟然出了意外,個性耿直忠義的偵緝隊副隊長何遠新對這樁劫殺案產生了懷疑,由此引出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西安殺戮”。
何遠新是當地有名的警局神探,雖然年紀輕輕卻武功高強槍法如神,而且他秉性正直堅守正義,從不以權謀私,可以說與背地里貪贓枉法的隊長馬騰云截然相反。除了辦案抓賊之外,何遠新還是當地戲園的知名票友,經常去客串演出。
恰好戲園后臺內也有一名武生,看著臺上何遠新的表演令他心生好奇,得知對方并非梨園中人,更讓他敬佩不已,當即產生了結交認識的想法。這名武生是從外地來西安表演的戲班臺柱子,京劇武生傅天豪。
兩人雖然初次見面卻交淺言深,彼此英雄惜英雄,大有將對方視作知己之感。這天,何遠新逮住了經常偷雞摸狗的小偷六萬,發現對方身上有一枚來歷不明的金鐲。
第二天,偵緝隊接到了報案,聲稱郊外發生了一樁劫案,現場死了五名男女。巧合的是,女尸身上發現的金鐲,竟然與小偷六萬手中金鐲的款式一模一樣。
何遠新威逼六萬交代真相,對方坦白金鐲是從賭徒湯占魁的身上偷來的。何遠新請好友傅天豪幫忙,讓他帶著女死者的金鐲,來到曲府約見曲大通。傅天豪故意試探問對方,是否認識這對金鐲?
曲大通內心十分震驚,可他還是佯裝鎮定,自稱從未見過。等傅天豪離開后,曲大通立刻叫來手下湯占魁,吩咐湯占魁暫時出去避避風頭。卻沒想到,曲大通此舉正中了傅天豪的下懷。
等湯占魁離開曲府以后,傅天豪一路尾隨跟蹤,發現對方住進了城內的一家旅館,立刻通知了何遠新前來帶隊抓捕。在傅天豪的配合下,何遠新成功抓捕了嫌疑人湯占魁。
湯占魁被捕以后,令曲大通十分頭疼,只好出錢請馬騰云幫忙擺平。馬騰云深知何遠新是一個不可能被收買的人,如今之計,只有找一個替罪羔羊。于是,馬騰云出面買通了警察局的屠局長和袁科長。讓兩人出面安排何遠新外派鄭州公干,聲稱有緊急任務需要他親自帶隊,何遠新無奈只能放下審問湯占魁的工作。
何遠新跟好友傅天豪道別,卻沒想到,兩人這次分別竟然會生死兩隔。馬騰云威逼小偷六萬誣陷傅天豪,將他騙到了偵緝隊,傅天豪雙拳難敵四手,被對方用繩索套住手腳,最終失手被擒。
被關進牢房的傅天豪不肯認罪招供,心狠手辣的馬騰云,竟然想出了一條最狠毒的招數來對付傅天豪。他讓人抬著一根長凳進入牢房,這根特制木凳的中間立著一根粗大鐵錐。接著吩咐四名手下將傅天豪架起來,硬讓他坐在那根兩尺長的鐵錐之上,最終傅天豪被鐵錐從谷道穿透身體而亡。
馬騰云用這種近似于“騎木驢”的方法,殘忍地殺死了傅天豪。之后他又命手下清理尸體身上的血跡,給他換上一身干凈褲子,做出畏罪自殺的現場,也因此傅天豪人雖慘死,但基本看不出皮外傷。
之后,馬騰云為了斬草除根,將小偷六萬滅口。他這次的殺人手法也很特別,是江湖傳說中的“鉤喉簽”,將一根細長鐵鉤強行插進六萬的嘴里,再用鐵鉤鉤斷他的喉管使之斃命,同樣也看不出外傷。
幾天以后,何遠新從外地趕回偵緝隊,得知好友傅天豪慘死的噩耗。他認定馬騰云屈打成招,雙方在警局內大打出手后,何遠新趁亂逃出了警察局。當晚,他潛入了法醫家中,逼問后對方承認傅天豪的死因另有隱情。
他立刻明白是馬騰云和曲大通害死了好友,憤怒的他發誓要替傅天豪討回公道。為了替好友翻案,何遠新決定從湯占魁入手調查。湯占魁是個嗜賭如命的賭徒,經常出沒于城內的賭場,何遠新于是喬裝打扮守在賭場內。可湯占魁是個亡命徒,雙方在賭場內展開廝殺。
何遠新殺死湯占魁以后,又悄悄潛入了警察局的袁科長的府邸,威逼對方寫下證詞。第二天早上,市政廳門口,袁科長被五花大綁吊在柱子上,身上還貼著他的認罪證詞。
之后,何遠新為了替好友報仇,一直躲在曲府外監視,發現了離開的馬騰云手下。立即跟蹤對方來到了古城的甕城之內,果然找到了躲藏在此的馬騰云。
兩人在城樓上展開惡戰,何遠新以搏命打法,最終將其殺死。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早就跟蹤過來的曲大通帶著一幫手下突然殺出,包圍了何遠新。何遠新寡不敵眾,落入到曲大通的手里,被抓回了曲府。
曲大通本打算當眾處死何遠新,卻沒想到,何遠新突然掏出后腰藏著的袖珍手槍,擊斃了身邊的兩名打手,趁機逃到了曲府的后花園。一場混戰過后,何遠新逃到了后院曲老爺居住的佛堂,被曲大通的手下包圍。
何遠新雖然武藝高強,可經歷了連番惡戰早已精疲力盡,更何況雙拳難敵四手。就在此時,何遠新看到了藏在佛像香案下面的“終極大殺器”。
他立刻拿起那把機關槍一陣瘋狂掃射,將曲大通和所有保鏢全部殺死。何遠新血洗曲府的案件,震驚了整座西安城。
但之后何遠新卻主動認罪伏法,最終,何遠新被判處死刑,押送到郊外執行槍決。電影的故事到此結束。這部《西安殺戮》拍攝于1988年,由香港長河影業與內地的西安電影廠合拍。
本片是武俠大導演張徹來內地拍攝的第三部合拍電影,也是他晚年生涯在內地最后一部大賣作品,之后的《江湖奇兵》和《神通》等電影票房一部不如一部。張徹晚年來內地以后,由于年紀增長創作力不再,因此致力于翻拍過去的作品。
《過江龍》翻拍自《報仇》,《西安殺戮》改編自《五毒》,套用了原版中的主線沖突,連主角的名字都沿用下來,原版中的怪異酷刑也得到了繼承。但根據當時內地媒體的報道,張徹在拍攝之初,是打算翻拍他在1973年導演的警匪片《警察》,只是張徹私心應該更偏愛《五毒》,因此劇本中保留了更多《五毒》的情節。
影片依舊由張徹在內地收的張家班第六代弟子主演,董志華與徐小健一改《大上海1937》中的熱血兄弟情,變成了一對仇家,杜玉明、穆立新和賈永泉也在片中有不少戲份,
值得一提的是,電影中飾演京劇武生傅天豪的演員名叫周龍,他也是戲班出身,九十年代曾出演過一些武俠電影,如今已是中國戲曲學院的副院長。張徹的電影熱衷于展現男性陽剛暴力美學,豪爽熱血的男性情誼和慘烈悲壯的盤腸大戰,成為他作品的標志性風格。
《西安殺戮》也不例外,雖然是一部槍戰動作電影,但影片內核仍然是傳統武俠電影中快意恩仇、報仇雪恨的套路,全片拍得慷慨激昂、暴力十足。電影雖然有一個警匪片的類型框架,但警察破案抓賊的主線,顯然不是張徹想拍的內容,如果仔細推敲情節,影片中的角色動機有較多不合邏輯的地方,比如:張徹為了展現“惡趣味”殺人手法,強行安排傅天豪在獄中被害,實在是太不合邏輯,又如反派曲大通明明在城樓上已經制服何遠新,實在沒有必要將他帶回家中給對方制造反殺的機會。
還有張徹電影的一大問題,對于細節毫不考究。來到內地后拍戲取景更加隨意,人物造型和服裝道具從不考慮是否符合時代,各種穿幫細節比比皆是,類似于主角反派穿著潮牌運動鞋,群演統一都是八十年代服裝風格等等,對于張徹的電影來說,似乎都是不用在意的細節。
此外,張徹對于電影中的男性荷爾蒙的展現,放到現在來看,很難不讓觀眾展開聯想,何遠新和傅天豪兩人之間的“兄弟情”自不必多說,但反派馬騰云連審問小偷六萬,都要擺出一幅“壁咚”的造型就很讓人出戲了。
最后說個題外話,這部電影以及張徹的另一部電影《西行平妖》,在目前的視頻網站上的版本,全部都出現了片段順序錯亂的問題。推測是從母版膠片轉錄時將片源素材拼接錯誤,導致如今的觀眾再看這部電影,會覺得前半段劇情非常錯亂。此外,本片和《大上海1937》等電影一樣,在如今內地發行的版本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畫面刪減,去掉了一些暴力鏡頭,十分影響對影片的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