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是作別,我會繼續唱下去,但是新的征程,我們江湖再見。”
一段話簡潔真誠,也記錄了李琦過去9年的時光。從萬人追捧到鮮為人知,這個“被遺忘的冠軍”經歷了太多。
2013年獲得“好聲音”冠軍之后,李琦感慨:“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一年之前,20歲出頭的他滿臉疲憊,揣著剛剛駐唱掙來的幾百塊錢回到出租屋。
他癱倒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恰巧看到了《中國好聲音》。看著一個個素人選手在舞臺中間大聲歌唱,四位導師為了好苗子拼命爭搶,李琦非常向往。
他說:“那時候就想,要是能去那個舞臺站一站,我就牛了啊!”李琦從小就愛唱歌,還沒桌子高的時候,就喜歡拿著塑料盆敲來敲去打拍子,咿咿呀呀地唱著兒歌。上學之后,他接觸到磁帶和卡帶機,天天捧著不撒手。張學友的《吻別》、張惠妹的《聽海》、庾澄慶的《讓我一次愛個夠》,他吃飯聽、走路聽、下課的間隙也要聽。
高中畢業那年給好朋友填同學錄,他沒寫亂七八糟煽情的話,只是真誠的一句:“希望你早日買到我的專輯!”高考報志愿,李琦別的都沒考慮,一心只想著江蘇師范大學音樂系。到了揭榜那天,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李琦興奮地一宿都沒睡著。大學里系統講授的樂理知識和演唱技巧,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貪婪地吸收著所有知識,只要不上課就把自己關在琴房,苦練唱法和樂器演奏。有時候一下子就練到天黑,連飯也忘了吃。
一個學期結束回到家后,李琦整個人瘦了十好幾斤。媽媽看著兒子十分心疼,一邊端上佳肴一邊又抱怨:“學個音樂也不能把自己學廢了啊!”為了方便照顧李琦,大二那年,媽媽和外婆在學校的公寓旁邊開了家小飯館。每天中午,媽媽和外婆在廚房里忙活,李琦在店里幫手。點菜、上菜、收錢、送外賣,整個店面被李琦盤的游刃有余。
忙過飯點兒那一陣,他安逸地坐在餐桌前,一邊吃著家里的美食,一邊聽著隨身聽里的音樂。李琦性格開朗,平時在同學圈中混的很開,只要一有空,他就叫上三五好友來到小飯館,幾個人在飯桌上暢聊音樂創作。后來李琦牽頭,在校園里組了個小樂隊,幾個人一到周六日就在操場上操練起來。
李琦的名氣越來越大,就連周邊的酒吧、餐廳,也都向他發出邀請,經常一個晚上,他要在臺上連唱十幾首歌。每天要上課、組織樂隊訓練,還要回飯館幫忙、去酒吧駐唱,滿滿的行程很累,李琦卻樂在其中。時間一晃來到大四,畢業前夕,李琦決定來點兒不一樣的。他找來父母和樂隊的成員,宣布了自己的決定:“我要在學校里開一場演唱會!這是我的夢想,希望爸媽和各位好友能夠再支持我一次!”李琦說完,雙手攥拳,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片刻安靜之后,父母起身,一把抱住他:“好,認準了就要全力去做,爸媽支持你!”樂隊的其他人也紛紛表態:“咱們一起上!”有了眾人的支持,李琦拿著爸媽贊助的4萬塊錢,一門心思撲在演唱會籌備上面。
他每天都和樂隊成員待在一起,研究表演曲目和走位設計。舞臺搭建和設備搬運,李琦也是親力親為。“李琦要辦演唱會”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校園,正式演出那一天,現場足足堆滿了6000多人。李琦站在舞臺中央,環視周圍鼓掌歡呼的人群,握緊手中的麥克風,盡情地用歌聲抒發心中的熱情。一場演出下來,他全身都被汗水盡浸透了。他說,得到萬眾矚目的感覺真好。
畢業之后,李琦給多家音樂公司寄去簡歷,無奈全都石沉大海。人家給的理由一致:形象欠佳。厚嘴唇、大嘴巴,還頂著個“蘑菇頭”,李琦也知道,自己長得確實不帥。
倔強的性格讓他從不氣餒:“反正我注定是要靠聲音吃飯的,三言兩語阻擋不了我的音樂夢想。”他一面聯系著新的音樂公司,一面繼續找酒吧駐唱。駐唱的工作很累,李琦一晚上要唱20多首歌,在臺上一站就是兩三個小時。一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樣,唱完歌結賬回家。他整個人癱在沙發里,順手撥動著遙控器,按到了浙江衛視。那時候《中國好聲音》剛剛出爐,全新的“盲選”模式新穎刺激,引發一大波收視狂潮。看著節目里的選手一個個都引吭高歌,極為出彩的人甚至能贏得所有導師的轉身,李琦心動了。李琦看見了未來的曙光,他精心準備了一份音頻寄給節目組。很快他就收到回信:準備參加第二季《中國好聲音》。唱功不俗的李琦,直接被安排在第一期的節目中。錄制當天,爸爸媽媽陪著他一起來到現場。為了鼓勵李琦,媽媽剪了與他一模一樣的蘑菇頭。在舞臺站定之后,李琦輕松地撥了撥頭發,一曲《趁早》隨之響起。他全程閉著眼睛,只能聽見自己的歌聲和樂隊的伴奏。等到一曲終了,他睜開眼睛,才意識到剛才現場有多么瘋狂:四位導師全都為他轉身了。李琦連自我介紹都來不及說,就被張惠妹的熱情給“包圍”了。“蘑菇頭帥哥,你今天真的很棒!我要你,我要這個聲音!”后面的一切順理成章,李琦成功地加入“阿妹Family”。在張惠妹的悉心調教下,李琦進步飛快,開始探索更多的新曲風。隊內四強爭奪賽上的《記得》和《AreYouReady》,決賽舞臺第一輪與張惠妹合唱的《后知后覺》,讓人們看到了他的多面性。直到最后決戰的那一刻,李琦一首《真實》大殺四方,沖開了擋在自己和冠軍寶座之間的最后一道阻礙。李琦的日子,從此過得順風順水。
他如愿成為簽約歌手,又登上第二年的央視春晚,接連發行兩張個人專輯,為熱播劇《金玉良緣》獻唱同名主題曲。
超高的熱度讓李琦風頭無兩,但日子久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也漸漸發酵。有人嘲笑他的長相,也有人詬病他的唱功,說他唱什么都是一個味兒。每天飛來飛去趕通告,還要面對種種惡語,日子久了,李琦扛不住了。冷酷的現實和專心做音樂的初衷嚴重相悖,2015年,李琦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回到母校繼續讀研。
有人問李琦:“事業正紅的時候封麥去讀研究生,真的不后悔嗎?”李琦很認真地答道:“我還年輕,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暫時的,為了以后的路,我必須要充實自己。”再度意氣風發地踏進校門那一刻,他大笑“我還會回來的!”只不過,等他回過頭來再踏出那一步,一切早已恍如隔世。
2018年,李琦深造歸來,圈兒里的一切卻都變了樣。飯圈兒文化盛行的背景之下,一大批新的偶像養成類節目如雨后春筍一般,催生著一批又一批的愛豆。說唱文化異軍突起,酷炫的精神內核引得年輕人競相追隨,“單押”“雙押”成了青年的口頭禪。再加上短視頻平臺的飛速發展,越來越多的音樂人將網絡作為主攻方向,“云音樂”一路高歌猛進。這世界變化太快,李琦仿佛成了個局外人。他很長時間都接不到什么通告,最窘迫的時候,還去地下通道唱過歌。熙熙攘攘的人群從他身邊而過,卻沒人認出來這個曾經的冠軍。抱著吉他唱上一天,也不過掙個100多塊錢。為了融進新的時代,他剪去留了十幾年的蘑菇頭,積極健身,五官愈發精致帥氣。
只是當年“好聲音冠軍”的名頭,再也激不起什么浪花。在好友鄭云龍的推薦下,李琦參加了《聲入人心》。一首《TillIHearYouSing》,情緒層層遞進,收放自如,引發了全場人的共情。
不少人說:“不愧是當年的好聲音冠軍!”可惜的是,除了引起一陣短暫的回憶殺,李琦的事業依舊沒有什么起色。他接了不少為影視劇演唱OST的通告,徹底地成為“歌聲背后的男人”。2019年,李琦發行了專輯《世界真奇妙》。
談到創作的初衷,他說:“現在的我不想有框架,不想給自己和聽眾設限,好聲音冠軍的名號該抹去了,我要做個全新的自己。”翻看李琦的微博,很多都是日常生活的分享,豐盛美食、湖光山色、親友相伴,倒也活得怡然自得。
他堅持做音樂,還在上海投資創建了一家文藝公司,以音樂劇藝術為核心開展“聲臺行表”的藝術教育。閑下來的時候,他也會接一些Livehouse的演出,或許站在臺上,還能恢復當年背著吉他趕場子的那股精氣神兒。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過了而立之年的李琦,已經放下從前的光環,張開雙臂去擁抱更好的未來。“身在井隅,心向陽光。心中有夢,自在遠方。”李琦如斯,你我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