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茹金
安陵容窮盡一生都想做個體面人，最終還算圓了這個“夢”。
其實自殺的方面有很多種，但是大多不體面，而且死狀還是有些“難看”：會讓厭惡你的人更厭惡，討厭你的人更鄙夷。
這非安陵容所愿。
吃苦杏仁就不同了，多少保存了安陵容最后的體面，也讓她終于可以做回自己的主，按自己的心意離開這個污糟的后宮——生前做不到的，死后可以遠離所有是非。
這是最淺層次的理解——因為要自殺——所以選擇了這種不痛苦的方式。
更深層次的理解是，安陵容覺得自己這一生都很苦，和她的親娘一樣，都如苦杏仁一般。
苦杏仁是常見的中藥材，有降氣止咳平喘、潤腸通便的功效。其次才是作為常用飲食品，但不能多吃，會傷及性命。
這不是和安陵容、安母很像嗎？
先說安母。
安母本是個繡娘，為自己的夫君前途，硬是不顧自己的身體健康，給其繡了一個官出來——這是安母的「功效」；
然后安母的眼睛因為常年勞累，差不多快瞎了，也人老珠黃了。得了志的夫君就開始嫌棄她了，她也只能期期艾艾，想著再「繡」個什么出來，好讓夫君重視。
這是安母的「苦」命，到了這一步，她的日子很不好過了，只能另尋依靠。
于是就指望安陵容的「出頭」——中選。
安陵容終是不辜負母親的希望，成了宮里的小主，她娘終于可以在其父面前抬起頭了，或者不至于被完全忽視。——這是安陵容對母親的功效。
可于安陵容自己呢？她對皇上沒啥真心，但是為了家里的親人，為了自己向往的日子，她給自己派了活兒。
于是，歌唱家、制香師、舞蹈家，還有刺繡家，都是她擅長的「功效」。她用這些換了皇后的青睞、皇帝的寵愛，還有一時的榮華高位。
可惜，這些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安陵容不過是在走母親的老路，她不見得真的想入宮，成為寵妃，只不過是命運不濟，給她出的單選題。
安陵容會那么多東西，都不能換來皇帝哪怕一次的真心，一直被當個玩藝兒，這是安陵容心底最大的悲哀。
她最后向大胖橘咆哮的那些話，非常真實地道出她這一輩子的苦楚：
“臣妾不喜歡鸝妃這個名字！鸝妃？臣妾不過是您豢養的一只鳥！”
“皇上，您又何曾有一丁點喜歡過臣妾？您對待我，就像對待一只聽話的小貓小狗，有什么區別嗎？”
“至于狠毒嗎，在這深宮之中，誰沒有狠毒過？”
安陵容很清楚自己在皇上心中沒地位，也清楚宮中人如何看待自己，但是她「不得已」要做這些事情。
到最后，安陵容也沒有供出皇后，而是一個人承擔所有過錯。皇帝勒令不讓她死，并且繼續用鸝妃的稱號侮辱她，還要每天讓人扇她巴掌，處置了所有服侍過她的人。
終究杏仁的「功效」從有用到有毒了！安陵容在臨死之際，和甄嬛說了掏心窩子的話。
她說出了親娘的苦，又說出了自己的苦——這些當然是甄嬛體會不到的，當然，也有很多是她咎由自取——然后，她在甄嬛離開后，說了句“這條命，終于可以由著自己了。”
這是多么凄苦的一句話。她確實做了很多錯事，也確實很多都是迫不得已。可路終是自己選的，走錯了，還不及時回頭，也只能由自己隨后。
安陵容一顆又一顆的苦杏仁吃下去時，想來心里把自己的一生都回顧了遍。她能在后面說出對甄嬛的抱歉，應該是已經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選擇，安陵容肯定希望自己是那個初與甄嬛、沈眉莊相識的天真爛漫女孩。
安陵容的人生，就像苦杏仁一樣，雖有些功效，但是吃多了太苦還害人；她悲哀自己的人生，所以不如就這樣體面地離開，不再害人，也不再被人議論。
劇版把安陵容這個角色塑造得特別好！壞不是“純”壞，好也不是“真”好。而是讓人物慢慢在兩難的境界中，或受誘惑，或迷失，一步一步走到后面的凄苦境地。
想起《活著》中的富貴了。富貴之前確實很敗家，但是在輸了祖宅后，是發自內心的改過自新，要和媳婦一起認真過日子了。
可誰承想，在幫老娘買藥的當口卻被抓了壯丁，差點死在外面；待回來時，老娘也沒了，大女兒還成了啞巴。
他沒做錯什么，但是時代讓他承擔了后果。
安陵容的境地雖和富貴不一樣，但是對于當事人來說，那種逼不得已的處境確實很像。一個是被皇后架到了那個位置，沒有招架之力，只能服從；另一個是運勢捉弄，虎口闖關。
到底有沒有第三個選擇呢？也許有的，只是智慧沒有被激發，或是本領沒有被打開。所以，他們只能跟著命運的安排走，即使不情愿，也只能認命了。
安陵容最后很平靜，應該是人生難得一次的清醒自持，所以她還是很欣慰甄嬛能來看她，也終于可以正視自己的情感——不去為父母而活，也不要被人利用，而是做回自己想做的。
就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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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于網絡，侵刪致歉
寫于2022.11.2深夜
